第48章 以危换命
“嗅嗅~嗅嗅~”
空旷的街道上，时不时有风裹挟着树叶飘过，为原本如同废墟一样的城市更添了几分萧索的气息。
一名身穿皮马甲，腿套中裤的女人背着一把关刀走在街上，和街上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时不时蹲下来这里嗅嗅，那里闻闻，举止很是怪异。
“奇怪，江无风到底干啥了，这么弯弯绕绕的~”
再次站起身来，叶楠也觉得有些糊涂了。
这一路上她靠着鼻子追踪着江无风的下落，是又过桥，又钻巷子，时不时还翻个高墙，就在十分钟前，她刚从一个小区中出来，不过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
总共三十来头丧尸，被人道毁灭后的样子相当多样，有些脑袋被抽回了三百六十度，有些被竖进了盆栽泥里，更多的则是被敲碎了头盖骨，看手法，应该是江无风没跑了。
不过令她比较在意的是，从小区出来后，江无风身边似乎多了个女人的味道，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儿，每经过一个丧尸群就会更浓一些……
这也让叶楠有些摸不着头脑，江无风带着个没有脱离尿裤子阶段的小姑娘干什么？
难不成他还有那种当保姆的癖好？
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条街意外得有些干净，就是丧尸也看不见几头。
顺着气味一路追寻，来到了一处空旷的老城区，叶楠抬起头，瞧了眼面前的横幅，不由念出了声，“锦江园二期?他来工地干啥？”
有些好奇，隔着铁丝网望了眼工地里，才发现一片狼藉，就当她转头准备继续搜寻的时候，远处的一个塔吊忽地发出吱嘎嘎的怪响，整个架子竟也开始摇晃了起来，吓了叶楠一跳，还以为这大家伙要倒下去。
“不过，好像有东西啊？”
嘀咕了一声，叶楠眯起了眼睛往塔吊上长的一头看去，这不看不得了，一看差点把她吓着了，一个熊模熊样的家伙正在那塔吊的起重臂上飞奔，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比他高了两倍的庞然大物！
前面那个家伙不是江无风还有谁？
“无风？!！”
虽然不太清楚这家伙为什么会跑到那高处去，不过看样子似乎是被那大块头怪物给逼疯了，不然不至于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不过既然江无风选择逃跑，那就说明这怪物的实力比他还要高，就算自己想去帮忙似乎也没有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
心里没了主意，叶楠急的团团转，只不过看形势容不得多想，只是片刻，她便飞身翻进了工地，向着塔吊所在的方向飞奔过去。
事实上，叶楠猜想的跟实际情况也八九不离十，那后面追着的怪物实力有些超乎预计，不过江无风上塔吊倒不是走投无路，而是准备想办法干那尸帝一炮。
既然以他现在的实力打不死这家伙，那就只能用物理的方法解决了。
借着尸帝被铁皮棚压得直不起身的时候，他带着夏安安四人狂奔了出去，将他们安置在了附近的宿舍中后便抄起一根麻绳系在身上，将这怪物引了过来。
这塔吊虽然看上去矮了一些，但其实也有五十多米高，将近十三四层楼的高度，这要是摔下来，保管脑袋都给摔碎！
铿！
借着塔柱避开了一击，江无风悄悄将绳子栓套在了塔柱上，瞄了尸帝一眼，迅速转头向着前方奔去。
一路追赶，从工地绕转三圈，再上了这塔吊，整个追逐过程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江无风拿不下这大块头，不过相对的，这大块头也够不着他。
哪怕是丧尸，尸帝也不免有些暴躁，全身肉皮一阵蠕动，胸前的独臂膨起，似乎一身血肉都灌注了进去，向着江无风拍去。
江无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飞身扑出，人在飞跃的同时，亦是不忘回击，臂刃和腿刃不断与大手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也不知是准心偏了还是怎得，接连两下腿刃重击都砍在了空处，倒是在起重臂两边砍出了不少火星。
一人一尸且战且退，眼看快要到了起重臂的边缘，望着前方的断口，江无风扶着一根金属杆站定，转过头来，瞄了一眼狞笑着逼近的尸帝，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刘海，迎着风稍稍眯起了眼睛。
“我知道你很强，但是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尸帝赤红色的筋肉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对着江无风伸出了手去：“你很强，我们不用打架，可以合二为一，变得更强！”
“变成怪物么？”
江无风耸了耸肩，眼中带着轻蔑：“让我成为你这种丑比，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不过，今天也就是你死的日子了~”
“我不信，你杀不死我~”
望着江无风脸上蜜汁自信，尸帝笑了，毕竟刚才眼前这个人可是跟老鼠一样四处逃窜。
虽然变成了个连自己都不清楚的存在，但是不代表他的智商很低，起码的判断还是有的。
从刚才表现的手段而言，面前这个人绝对杀不死自己。
“是么，”
江无风背着手下巴一扬，“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路过那里的时候，为什么会劈岔了？”
“为什么？”
尸帝习惯性得回望了一眼，可江无风指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因为只有那里生锈最厉害，傻子！”
轻喝出声，江无风猛地解开了别在腰间的双锤，双锤之上气力灌注，如同炮弹出膛般激射出去，铿铿砸在了那之前错砍的起重臂的两边。
这两下可是出了大力，远非之前的寻常攻击可比，以至于整个起重臂都在双锤轰击中晃动起来，随后一阵更加猛烈的摇晃从起重臂之上传来，就好像火星点燃了炸药桶，江无风刚才指的地方，竟然咔擦咔擦连响成片，极速断裂开来！
在之前经过的时候，江无风就特意悄悄臂刃砍了这起重臂的两边铁栏，这起重臂本身便绣的不行，早就该到了退休的年纪，加上被江无风之后腿刃两下猛切，虽然因此崩了刃口，但还是成功切断了大半。
整个长臂就好像被拗断的枝丫一样，内部根茎已经断裂，只剩下一丝外皮残连，而江无风这两锤直接锤在了断裂处，将那丝粘连的外皮都狠狠地砸断了，在起重臂本身的重力作用下，整个臂部竟是直接受重拗断！
啪嗒！
又是一阵晃动，整根起重臂已经快和竖直塔身平行，只剩下一丝粘连，尸帝疯狂向上攀爬，试图避免和这家伙一起掉下去，然而在最后一刻，那起重臂依旧断裂了，在那不敢置信的尸瞳注视中，未断裂的臂端飞速远离，下沉的起重臂带着一人一尸向下极速坠去！
“这就是不用智商战斗的代价啊~”
下落的过程中，江无风看了眼双目赤红的尸帝，没忍住嘲讽了一句。
那双淡白色的尸瞳死死得盯了他老一会儿，忽的咧嘴笑了起来，“我死了，你也得死，忘了告诉你，之前你绑在塔柱上的绳子，被我的脚趾甲划断了。”
江无风：“……”
他的嘴角依旧带着嘲讽的笑容，只是缓缓凝固，他说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不需要去验证这句话的真伪，因为说话到现在他依旧跟着这怪物保持同一距离！
一直在下落之中！
机械得抬头望了眼那起重臂断裂边缘的绳索跟蛇一样梭梭飞快往下掉，他看了眼下面的尸帝，脸上的笑容很是逆天。
“尼玛！”
江无风的内心是崩溃的。
本来想以险换命，置之死地而后生，却没想到竟然真要把命赔进去了。
即便他现在是很厉害，五十米高的地方摔下来……
嗯，不至于成肉酱，肉饼还是可能的。
看着江无风脸上的错愕，尸帝笑着对江无风伸出了手，“和我融为一体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一起活下去。”
“不要，太丑了！”
江无风果断拒绝，长成这样活着，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
看着那绳索窣窣往下退，出乎意料得，江无风心头并没有太多对死亡的恐惧。
以前的经历包括那次面临黑洞吞噬的感受，早就让他对死亡这个词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哪怕是如今眼前闪过走马灯也不例外。
早就有些模糊的双亲的脸，爷爷奶奶的慈笑，小墨的烂漫，亚里沙的36D，还有叶楠的……
“好有对比性啊~”
低声念叨了一句，那绳索已经褪到了尽头。
他抗走的绳子估计只有四十多米，这会功夫，绳子应该也到了极限。
五米，四米，三米，二米，一米…
看着那绳头飞出起重臂，江无风的脑海中只剩下了空白，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忽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将那片空白撕得粉碎，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得抓住了那已经飞出一些的绳头！
江无风错愕得定了定神，在起重臂断裂的边缘看到了那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空中的熟悉身影。
“坚持住！”
叶楠咬了咬嘴唇，稳住了自己的重心，双手交替跟拔河一样，一点点将江无风拉上。
看着那因为牵拉而涨红一片的脸，江无风突然有些感动。
这家伙…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不可能！”
错愕的不止是江无风，眼看着江无风和自己一同落下，尸帝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自己落地的时候还剩下一口气，就要不顾一切的去吞噬掉眼前这只褪了毛的臭熊猫，这样一来，说不定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这一切可能和算计，却因为叶楠的出现被尽数推翻！
“我不甘心啊！”
悲愤之中，尸帝发出了怒吼，在重力牵引下，抱着断裂的起重臂加速撞向地面。
“呵呵，单身狗！”
看了眼在地上摔成了浆糊的家伙，江无风松了口气，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逃过一劫。
就这段功夫，叶楠已经将他拉到了起重臂的边缘，到了这儿，江无风已经可以借力，在牵引下连爬几步，成功登陆。
看着面前涨红的脸，江无风刚想开口感谢，可叶楠不由分说，双手开弓，狠狠地扇了他两个耳光。
捂着脸，江无风顿时懵了。
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不至于这么伤我自尊吧？
“呜呜呜~”
还没开口说话，那双瞪着自己的红眼睛忽地泛起了泪光，那个在自己印象中大大咧咧的男人婆却是跟个小姑娘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根本没有料到她会哭，江无风也懵了，有些束手无策，只好用出了小时候哄江小墨惯用的伎俩。
“别哭，哥哥等会给你买糖吃！”
“糖你个鬼啊……呜呜……什么糖……我都不稀罕！”
红着眼跟个小奶狗一样朝着江无风猛吼了几声，叶楠又开始呜呜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嘴里狂骂。
“你个傻子！干嘛跑这么危险的地方！！”
“这不后面跟着个打不过的么，只能想些损招了…”
听她质问，江无风低着头，跟做错事了一样，心虚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要是因为我出事情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江无风愣了两秒，双手一摊，“好吧，你的错！”
第一次碰到揽锅这么积极的人，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要知道平时他可都是没心没肺的。
叶楠停止了哭泣，通红的双眼愣愣得看着江无风，这反应是人该有的么？
“嗯……”
江无风却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目光触及叶楠小腹，却是看见一片殷红，有血不断从皮肤下渗出，顺着马甲线流下。
看这伤，他这才想起刚才爬上来的时候，那起重臂断口的地方有些割手，估计是叶楠为了拉绳子而碰伤的。
“痛不痛？”
江无风有些愧疚得看了叶楠一眼，指了指叶楠腹部。
叶楠擦了擦眼角，嘟着嘴低声道：“痛……”
听她这么说，江无风点点头，道：“等着。”
原本以为江无风是要撕他的衣服给自己包扎，可这会才注意到这家伙全身一览无余，连忙撇开了目光，满脸通红。
不过这一转头，她暗道糟糕。
虽然她平时大咧了一点，但是以前还是看过偶像剧的。
按照偶像剧的情节，女人受伤了，男人肯定会把衣服撕开给女人包扎。
可如果没有衣服撕的话，那江无风是不是要撕自己的衣服？
这么一想，叶楠更紧张了，心头小鹿撞个不停，羞怯得低下头，连着耳根都在发烫。
他如果撕的话，我要不要说什么。
如果看到了我的大腿，他会不会冲动啊？
唔，好羞人…
正当叶楠自暴自弃一样的胡思乱想的时候，两声清脆洪亮的“嗬tui”传入了耳中，妄想被打断，她愣愣得看了眼江无风，却见江无风正在朝着自己的手心吐口水。
“你…在干嘛？”
被问起这个，江无风呵呵一笑，双手合十捻着手心，将唾沫抹均匀，笑道：“这不受伤了么，唾液有一定的杀菌效果，涂一下好点~”
“那为什么不用我的衣服包扎啊？”
话一出口，江无风顿时嫌弃得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学医的么，这么脏兮兮的衣服，出汗了搁伤口上疼不说，指不定还会造成第二次感染。”
感受到那股关切中带着真情实意的鄙视，叶楠沉默了，还算好的气愤瞬间荡然无存。
刚才不冒死去抓绳子是不是比较好？
当然，这个念头很快被她抛弃了，因为察觉到小腹处那只正在涂抹的手，她的身子就不住地轻颤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察觉到了叶楠的变化，江无风顿时有些尴尬，手微微一停，不知道该不该再揉下去。
感受到江无风的手一停，叶楠也猛然惊醒，连忙出声转移注意力。
“总之，以后你不能…嗬嗝…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说着说着，她还没忍住，小小抽噎了一下。
听她主动开口化解尴尬，江无风笑了笑，手心接着压按，轻轻应了一声。
“嗯……”
“你要是真出事了，我怎么跟小墨交代？”
“嗯，知道了。”
……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简单的伤口处理很快结束了。
“是时候回去了。”
为了避免多余的尴尬，叶楠嘀咕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可刚站起来，她惊叫了一声，又蹲了下来。
“怎么了？”
叶楠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着扶住了一边的护栏，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才眼巴巴得看了眼江无风：“高…”
刚才救江无风的时候她可没管的上那么多，直接冲上来了，可这会瞄了眼下面，那俯瞰视角下的苍茫大地让她由衷感觉到了恐怖。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寄希望于江无风了，带她一个女孩子下去，以江无风的力量来说，应该不会很困难吧？
然而抬起头，她看到的是，一头比自己抖得还厉害的大熊…
一瞬间，叶楠似乎明白了什么，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在偌大的风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