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白昼隐藏(上)
高正昂突然缓过劲来,喊道:“哦对!差点忘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隔壁宿舍的墙传来沸沸扬扬的扑腾,中间掺杂着薛老师的喊话,字字穿过相通的阳台入耳。
同学们只好装成手下繁忙的模样,生怕被薛老师发现,挂上游手好闲的标签。
薛老师确实走上阳台,靠近407这边,窥视一眼,又从角落隐去了。
周博洋率先整理完床铺,缓缓伸下脚,踩住床梯的两三级,又借高正昂的床铺一角垫一脚,稳稳地踩到拖鞋上,行云流水。他随即来到阳台,从盆架里抽出自己的塑料盆,拿出牙具,来到洗手池前开始洗漱。
周博洋在水池前洗漱时,隔壁的其他同学才先后赶来,悄悄地排在周博洋的身后。
李泳奇忙完手中的活,抬头猛然听见走廊里流水一般的脚步声正流向楼中央的楼梯口。他也来不及多想,草草地蹬进鞋,踉跄着跟着脚步声离开宿舍,走向食堂。
在路上走着走着,李泳奇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重要的事没有说清,而刚刚薛老师在身边的良好机会还昏睡中错过了,才有些许懊悔——不过无妨,一整天里找到薛老师的机会还多,不必计较单独的一两次。
来到餐厅里,李泳奇也没有心思挑剔,随便要了一个饼和一个肉卷,大口吞完便收拾餐盘,离开了。
李泳奇坐在教室里伺机而动,观察着外面的风吹草动。茫茫远处不知不觉间传来了一缕缕貌似熟悉又不敢断认的脚步声,趁着教室还寥寥几人,看准时机连忙冲出去,与督查组的一员撞了个满怀。
督查组的老师审视着李泳奇像刀削,盯得李泳奇冷汗涔涔,尽力打开噎住的嗓子说道:“老……老师好……”
督查组向前继续走着,不忘回瞥李泳奇一眼,甩过头去继续赶路了。
李泳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滴,清醒清醒大脑,全心贯注观察下一个线索。
不久后楼道里轰轰隆隆,形形色色的脚步声乱作一团,李泳奇难以分辨。率先从楼道拐角走出的果然是两三个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同学,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了几步,走到一个门口,一拐弯就消失在李泳奇的视线中。
白色短袖校服的尾迹中,李泳奇盼到了熟悉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蹦跳过去。
薛老师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老师……”李泳奇激动得小腹痉挛,平稳两口呼吸,振作起来说道,“昨天晚上吹哨的时候我在提醒他们上床,所以吹哨了没反应过来……”
薛老师撅起下嘴唇,背着手看着脚面,向前走了两步,随即一口气说道:“以后注意时间!先管好你自己再提醒别人!是吧?”
此时薛老师转过头来,看着李泳奇的衣领,提醒道下次注意,让李泳奇回去了。
李泳奇悄悄松一口气,一踏一踏地回到座位旁,纵身坐下,左右一看,原来同桌张京润、前排的周博洋和苗可心、过道另一边的刘祥茹和张晓以及身后的李箫都已经回到座位上,等待着早读发令。李泳奇也看着他们聚精会神的模样,顺势拿起书。
李泳奇潜伏在浓厚学习的氛围中,丝毫没有突兀感。有时他抬头看看周围,只能看见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的汪洋,女生的齐耳短发和男生的平头短发交错,在呼吸中起伏,翻滚得像波浪。直起腰板,仿佛真能看见黑板的下沿有一缕刺眼的金光,慢慢显露出旭日的轮廓。李泳奇禁不住壮观的景象,只好低下头,盯着桌板,平复忐忑的心情。
在隐约的盼望中,生物课要讲到生物圈这一课了。徐老师前两次课将要结束时都给同学们留下了激动的悬念。同学们盼望的目光中,教室前门走进一个素不相识的女老师。
老师姓张,名雪。
可是同学们却无从听说,心中空得像无底洞。
老师捏着一摞学案,说道:“你们徐老师今天有事,安排大家预习生物圈这一课的内容,发下学案,大家做完。”
说完她两指一捻,砖头一样的试卷层层疏解,张开成扇形,然后自然地随手拨出十多张,放到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上。
第一排的王龙泽和鲁子恒各自捏住卷纸的一端,满脸疑惑地看着老师。
老师一面低头点数卷纸一面慢走着,幸好走到第二列课桌前回头望一眼,发现了同学们的不解。
“依次往后传!”张老师命令道。
从前到后这才哗啦哗啦地喧腾起来。
李泳奇拿到试卷一看,果然有大篇幅是根据课本填空的语句,跟着其他同学的节奏纷纷翻起书。
忙活一阵,他猛然看见悠然躺在书中的病毒显微照片,感觉到不对劲,向左注视张京润的书页片刻,再向前翻找。
他顺着学案上的字序,在课本中逐字比对,遇到横线便把书上对应的字眼抄写下来,忙得热火朝天。
忙碌中几乎忘掉时间,李泳奇收起横线上的最后一笔,随意抬手一看,原来手腕下还压着几道选择题,题目的踪迹绵延到学案的反面。李泳奇瞪得双眼发烫,斜瞥张京润的手迹,大概地猜出每个题的大约选项,如此反复,终于赶在张老师发出停止令之前收起最后一笔。
张老师接着让同学们和同桌前后位交换学案,批改选择题,捏起粉笔,抬起手臂,再黑板正中央端正地写下每个选择题的选项。
还未等收笔,张老师便听见身后讲台下涌起一阵热闹,回头查看,发现同学们前后左右一堆熙熙攘攘地讨论起来。
李泳奇习惯性地回头一看,却看见后面四人小组的阴晴脸色。
范增圣得意地咧着嘴角,甩起手腕碰了姚顺懿的胳膊,说道:“生物课代表已经错三个了!”
商翔越正执姚顺懿的学案,等待着范增圣的红笔尖选在上面巡航完毕,却没等收笔,染得鲜红的笔尖纵身扑下,将横线上歪曲几笔划出界线。
“哟!还错了一个空!”范增圣接着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