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启蒙理性的救赎：以情感启蒙

无论在中国还是西方，世人印象中的启蒙运动，是思想史范畴的事件。无论是18世纪轰轰烈烈的欧美启蒙运动，还是20世纪初激化中国现代变革的五四运动，很多时候被认为仅仅是“思想与文化的启蒙”，主要是知识分子关心的事情。当启蒙被理解为如饥似渴地吸收新知识、毫无顾忌地创造新理念、热情万丈地迎接新时代的变革运动，那么，作为有助于人们获取和创制新技术、新知识的重要工具与手段，人的理性能力与理智水平也相应地在启蒙运动中获得了主导地位。然而，这种关于启蒙运动的定位陷入了对启蒙的理解误区。启蒙运动不仅仅是思想史事件，而且是人类生活的重大实践。这就意味着，启蒙不仅与新技术、新知识相关，而且关系到人们能否养成一种能够平稳衔接传统与现代、能够妥善处理政治与道德、能够全面协调理智与情感的现代公民素质。从这一层面来看，启蒙不仅肩负着开启人类理智的责任，同时也肩负着开启人类心智的责任。显然，如果将这两种责任全部交予理性来承担，必定是不妥当的。情感在启蒙中的重要作用也需要得到凸显。在某种程度上，甚至需要加倍塑造政治情感在现代启蒙与转型政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角色，以矫正理性全盘主导启蒙所造成的畸形政治现象。现代政治与启蒙中的情感，承担着为启蒙理性救赎的使命。

以情感启蒙能帮助人们开启心智。对于极具革命性的卢梭而言，倡导个人在启蒙中养成一种合宜的情感，已经难以满足他重塑人性与社会的整体性诉求。卢梭更希望以情感代替理性成为现代政治启蒙的重要手段。这将意味着，形成以情感为指挥棒的合宜的政治生活，才是卢梭政治哲学以情感启蒙的最终目标。这样的政治生活，与自古希腊以来就惯于用理性所描绘的政治生活图景必有一番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