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儿童史(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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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家庭领域

儿童向成人的过渡也是从家庭向国家的过渡。一直到儿童祈神日,家庭都是儿童唯一的社交场所。古代人将家庭描绘成一个父亲几乎拥有无限权力的君主国,父亲的权力从未被剥夺,但随着时间发展越来越受到制度限制,变得更加柔和,在与法律冲突时要服从罗马公法,许多伦理学家和法学家非常怀念这种权力,他们认为从中能够找到古罗马特有的严厉和高效。31只要儿子和女儿都还是儿童,让整个家庭都臣服于父亲的大部分权力都对其产生约束,因为即便成年之后,儿子依旧要服从父亲的权威。只有抛弃不想要的孩子或杀死畸形儿这一权力是例外。一直到罗马帝国灭亡,抛弃儿童这种做法都被证实是存在的,而且发生在女孩身上的几率更高。文献谈到这一问题的口吻各种各样,或冷漠,或悲怆,或愤慨。32这项权力可以让父亲根据自己的意愿组构家庭,规定自己财产的未来分配,这是一种家庭和社会调整的方式,其结果就是基本上没有任何一个儿童因为没人要而受折磨。如果婴儿降生时,父亲选择将放在地上的孩子抱起,通过这一举动让自然出生的孩子成为家庭新成员,那么他就要承诺将其抚养成人。在洗身日这天,父亲通过洗身和接纳,尤其是给孩子取名等仪式,向公众宣告他的意愿。33

从此以后,儿童就成为悉心照顾的对象,男孩是因为他能保证家族香火延续,女孩是因为她可以实现政治或经济联姻,但无论男孩还是女孩或许都仅仅是因为父母对他们疼爱有加。如果他们在家庭内部长大,而非被托付给住在乡下的某个亲属、祖母或叔叔等,34他们就能够出席家庭生活的任何时刻。根据我们从庞贝风格住宅的内部结构做出的判断,儿童没有被排除在家庭特有的拥挤喧闹之外,35这种喧闹在罗马和奥斯提亚(Ostie)或其他各个阶层的罗马人聚集的地方的高宅大院中更为严重。在这个家庭自由成员和奴仆共同生活的场所中,教育的最终目的是让家庭体系持续下去,并培养一个自由的男人或女人。

还是在这一方面,想象中的世风日下所导致的怀旧观念或许曲解了对模范家庭的描述。从西塞罗(Cicéron)到普林尼(Pline),对以前注重子女教育的父亲的致敬延续了几个世纪。36他们所树立的榜样,对子女道德的持续监督以及所承担的主人角色简直镌刻在了处在新旧交替时期的老加图(Caton l’Ancien)的人格之中。在古代历史学家看来,这一时期的罗马就像是站在十字路口的赫拉克勒斯(Hercule),它应当在严格遵循传统和抛弃希腊风俗之间做出选择。

在这种幻想的道德背景中,学校的问题经常被讨论,同样也被昆体良所提及,其实在这一时期,学校早就成为习俗的一部分。37是否应当让儿童走出家庭,将其托付给老师?让他们在家庭接受教育不是更好吗?这些问题是另外一个更加根本的问题的某种体现:当一个能够传授人们期望持久的文化模式的理想环境存在时,传授的计划方案是否必须?学校是必要的吗?在很长时间里政府都没有给出任何回复。在共和时期,古罗马没有学校政策;在帝国时期,它的干预机制也仅限于设立一个专门负责监督教师群体的行政官员而已。然而,至少从公元前4世纪起,各个阶层的儿童经常出入的学校开始出现,这些儿童的数量或许要多于那些被私人教师保护不受外界污染的儿童,但这些学校长久以来所承受的怀疑似乎助长了政府的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