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诵复骊歌:教会大学学人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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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着青稞、飘着经幡的田野

—战时成都的藏地研究

1963年,美国人类学家、耶鲁大学教授科尼利尔斯·奥斯古德(C.Osgood)1,出版了25年前在昆明滇池所作的田野调查报告,题为《旧中国的村落生活:对云南高的社区研究》2。他写道:“1935年,我到中国作简短的试探性访问;我随后幸运地结识燕大的李安宅。1935—1936年度他在美国访问一年,第二学期在耶3。因为我们对文化研究都有满腔热情,所以他很快同意合作开展一项研究。这项研究合理且雄心勃勃。我们一致同意合作研究两个社区,一个是他在河北的本土村子,一个(美国)东南部佛蒙特的定居点。”4日本侵华战争,阻断这项计划,原定在李安宅家乡进行的实地调查,调整到大后方昆明滇池附近。最终也因为日机空袭,不得不提前中止。

国土沦丧,政府西迁,向被视为“蛮荒之地”的西南边地,一时间成为调查、服务与开发的热土。成都华西坝,聚拢一大群各地播迁来的人类学家,他们自觉把目光投注到“他者”的边地,边疆调研与服务有声有势,卓有实绩;其中李安宅创办的华西边疆研究所(简称华西边研所)及后期任乃强组织的康藏研究社,持续时间长,影响大,成果丰硕。

二战结束,人类进入冷战时期。1950年后,红色中国对西方关上国门。奥斯古德在那部著作中写道:“那些与我一起在云南工作和生活的人们,我领受过他们的恩惠,但战争和悲剧切断了我们所有的联系。他们当中谁也比不上李安宅和他的妻子那么重要,他们对人类的深切关怀,依旧如阴霾天空耀眼的明星。十五年过去,他俩的生死变故我全然不知。现在我高兴地把这本书奉献给我的朋友,希望给李安宅带去平安和幸福。”5文中所指的十五年前,是他们在耶鲁大学最后分别的1948年。

那以后,李安宅难以获取境外信息,更不可能看到奥斯古德在美国出版的著作。更为吊诡的是,“文革”中,他写有一篇长约万字的“回忆海外访学”,在这份交代材料中,“奥斯古德”(李译作“欧兹古”)的名字前后出现9次,口吻陌生冷漠。6时势变易。这种态度昭示着那门舶来学科的下场,也浓缩了那批学者的共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