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速成时代

在一所大学的课堂上，有人请我对“寒流”现象发表点看法。我记得当时是这样讲的：现在是一个速成的时代，蔬菜水果不管季节，用药一喷想叫它红就红，想叫它熟就熟。鸡鸭猪羊更是几十天或几个月，就可长得够了刀。人也一样，过去谈恋爱需要三五年才能完成的程序，现在一个晚上就可以解决问题。如果是网恋则更省事，不用见面，只须几分钟就“搞定”。现代人走路像去奔丧，吃饭风行快餐，不然麦当劳、肯德基怎么会在一个讲究细嚼慢咽的国家盛行开来？现代人就是一切都要快，好像晚一步就没有份儿了，所以人们才天天大讲要抓住机遇！上海中学生韩寒眼下能出本书，能成名，还能赚到一笔钱，为什么非要叫他再等几年？几年后谁敢保证他还能写出书，还能赚到这笔钱？在这样一个急功近利的时代，谁看见了能够抓到手的名利还会有耐性再等下去？等不了。别人也甭想让他等，更甭想要挡住这种速种速收、速做速吃的势头！

果然，继韩寒之后，很快又出了一批少儿作家：黄思路、金今……年纪一个比一个小。“速成”风刮到今年，从天而降的少儿天才就更多了。九月，江苏少儿出版社出版了六岁儿童窦蔻的十二万字的长篇小说《窦蔻流浪记》，紧接着是八岁小孩高靖康写的八万字的长篇童话《奇奇编西游》，更有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出版了她的第二本小说《正在发育》……我尚未见到此书，只在报纸上读到了这位少女的一段话：“人一结婚，不出五年，男的就不敢仔细地完整地看自己的老婆了。即使看了，也不会仔细看第二遍。然而，我找男朋友，是大大地有标准的。要富贵如比哥（比尔·盖茨），潇洒如发哥（周润发），浪漫如李哥（李昂纳多），健壮如伟哥（这个我就不解释了）……”

好个“不解释了”！厉害吧？看来少年作家一夜成名有个共同点：说成人话，说成年人不敢说的话。还要玩深刻，玩尖刻，玩俏皮。套用一句流传很广的话说：“每个速成天才的背后都站着他们的家长和传媒。”窦蔻七个月大就被父母背着到处打工，两岁半父母就给他制订了学习计划，四岁半开始写日记。据报载，《正在发育》的书后，附有小作者的妈妈记录女儿“发育”历程的文字：在女儿七岁的时候，是当母亲的先萌发了让女儿当作家的念头，然后就开始了所谓的“魔鬼训练”。训练的结果让女儿有了这样的目标：十八岁前买匹马，二十岁前买部车，二十五岁前买别墅……

速成再加上传媒的炒作，一个“小作家”就能应运而生！但也不可忽略另一面：“速成”并不等于真正的长久的成功，“速成”的东西也往往容易“速朽”。而且“速成”法会给现代人本已经相当浮躁的心态发酵，蔓延成一种风气，“速成”不行，就会“速坏”——这就是速成出其他一些少年“天才”。如上海闸北第三责任区刑警队破获了一个黑帮团伙，其“老大”竟是一名姓黄的十四岁少女。河南登封市有个十三岁的杨姓少年，拐卖三岁幼童。辽宁葫芦岛市一姓方的九龄童，能开着其父的“皇冠”轿车在闹市区兜风，横冲直撞。黑龙江宾县的六岁男童冬冬，深夜蹦迪，将睾丸蹦错位，向左侧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不得不入院进行手术矫正……可见在当今的“速成社会”，歪才也被“速成”出不少。而且，还有乳臭未干的“恶才”、“杀才”。他们吸毒贩毒，黄口小儿嫖大娼，杀同学，杀老师，杀母亲、杀奶奶……这类事件同“少年成才”一样也被传媒炒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