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蔓延
在斯洛文尼亚的波斯托伊纳溶洞里，正准备上演一年一度的音乐节。为了体验在溶洞里听巴赫的音乐，陈羽一早就买好了票，坐着列车横穿这座巨大的天然溶洞，经过帷幔厅、水晶厅，一直来到了演奏厅。途中他还看见了生活在水中的洞螈，它们不需要眼睛，可以数十年不进食，这就是洞穴生物学研究的众多奇异物种之一。
来到了演奏厅，已经有人先到了。在陈羽的前排，坐着的是一个来自英国的女孩儿，陈羽从她的英国腔能大致判断出来。她也是慕名而来的。她穿着一件米色风衣，从背后看有一头波浪长发，其中还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这种味道让陈羽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好感，只是他看不见这女孩儿的脸。
演奏开始了，一首一首的曲目下来，当大厅里响起了《马太受难曲》时，高亢的女高音让原本冰冷的山洞都仿佛充满了激情。陈羽并不信仰基督，但当他看见米开朗琪罗的《创世记》时，仍旧会被其无可比拟的气魄震慑，而巴赫的音乐也会让他时常感到自己也许是有信仰的。一旦脱离了这些经典的艺术，他仍旧是一个无神论者。
巴赫的音乐在溶洞里产生了神奇的效果，连绵不绝的回音，让人听了之后，有一种类似于微醺的状态。人开始变得飘飘忽忽，仿佛真的被巴赫的音乐带进了一个高于现实的世界中。可是，当这些歌唱家唱到关于耶稣被捕的段落时，突然的一声枪响，瞬间将音乐所营造出来的氛围化作乌有。很多人发出了惊呼声，陈羽也吓了一跳。
这时，在他们的周围，竟然出现了一张白色的黏稠的网。陈羽一时也惊愕不已。坐在他前方的那个英国女子此刻终于转过头来，她的两只眼睛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左眼呈碧绿色，右眼是深棕色。在人群混乱的一刹那，陈羽就被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给迷住了，仿佛时空在一瞬间停止住了，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团雷暴。紧接着，这女子一把拉住他的手，带着他一同躲到了座位中。
陈羽一时间脑中混乱，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有枪声。他抬头瞄了一眼，看见在台上的那几个演员似乎被一种白色的黏液粘住了，然而这也有可能是他眼花所造成的幻觉。
“怎么回事？”陈羽惊声问道。
“跟我走！”这名英国女子说着，从身上拿出了手枪。陈羽这一次看得很清楚，她对着前方那些在台上的音乐家开了枪。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她从怀中掏出一颗炸弹，对着那一团白色的东西扔了过去。接着，她和陈羽都趴了下来。之后，就是一阵巨响，几乎要将整座溶洞炸塌，陈羽能感觉到一股热浪就从他的上方划过。
他抬起头，看见前方被炸出了一团黑烟。这名英国女子就带着他朝着那团黑烟冲了过去。陈羽此刻回头一望，看见还有一个男子，他手里拿着枪，正对着后面连续射击，但未等他仔细看清楚，就被这名英国女子带了出去。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陈羽问道。
“先别问，跟我走！”
这名女子带着陈羽跑出山洞后，立马上了一辆车，转眼车便绝尘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
“布莱德！”
“你是英国人？”陈羽为了确认，又问了一下。
“是的。”
陈羽坐在车后座，看着山洞外面，仍旧是一片平静，好似两重世界。这名女子开着车，在纵横街道上穿行，此刻她并没有说太多的话。陈羽虽然对这件事充满了疑惑，但也没有一直追问，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车后座，等待着他们抵达目的地。过了几分钟，陈羽还是忍不住问道：“对不起，刚才在溶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句话和你说不清楚，但你相信我，我是在救你。”
“你叫什么？”
“莉迪亚·道尔顿。”
“道尔顿小姐，我还是想知道，这么多人，为什么你偏偏要救我？”
“因为我们认识。”
“什么？”陈羽惊住了，说道，“对不起，小姐，我们好像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好吧，你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陈羽笑了起来，说道：“你愿意认识我，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我没有开玩笑，你刚才差一点儿就被他们捕捉了。”
“捕捉？”
“是的。”莉迪亚说道，“你能不能先别问这么多，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人追在我们后面。”
陈羽回过头看了一眼，说道：“没有汽车或摩托车追在我们后面，倒是有个轮椅在拼命追赶我们。”
“这会儿，我可不欣赏你的幽默！”
“好吧，我不说话了。”陈羽带着满心的疑问坐在车后座，跟着莉迪亚一路朝着布莱德镇的方向驶去。
当他们抵达布莱德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夜幕垂临，日光渐逝。莉迪亚开着车一直来到了布莱德湖边。
布莱德湖是一个冰川湖，晶莹剔透得好似玻璃一样，被当地人称为“大山的眼睛”。湖岸周围郁郁葱葱的景色，正凸显了欧洲森林所特有的性质。非洲的刚果丛林过于粗犷原始，而亚马孙丛林则显得过于幽深，反之，欧洲的森林透着一种精致细巧，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雕琢过的一样，像一座花园。而布莱德湖湖畔的层层碧翠，林木葳蕤，犹如童话故事里所描述的美丽梦境一样。湖水表面水雾蒸腾，湖水本身剔透见底，让人见了就有一种想在这里终此一生的冲动。
那座圣马利亚教堂在湖中心的岛上，显得格外静谧和庄严，而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那座教堂。当莉迪亚将车子开到湖边的时候，陈羽本以为他们会下车，然而莉迪亚启动了一种特殊的模式，车子的四个轮子以及底盘发生了变形，车子变成了一个像游艇一样的装置。接着，莉迪亚开着车子直接行驶在湖面上。
“这么干净的水，都被你给污染了。”陈羽说道。
“别傻了，在水面上行驶，用的动力来源就是水，没有任何污染。”莉迪亚说道。
陈羽回过头，看着车子的后方，排气管果然没有排出一点儿尾气。他看着四周，原本像镜子一样的湖面被横过来飞速旋转的车轮弄得涟漪阵阵。水花时而激荡，几乎接近车窗的高度，然而这辆车子的车门是完全密闭的，这一段在湖面上的疾驰，车内并没有渗入一滴水进来。当陈羽还没看尽兴时，他们已经到达了湖中小岛。
“本地的斯洛文尼亚人怎么就允许你开车经过他们的布莱德湖？”陈羽问道。
莉迪亚下了车，陈羽也跟着下了车。莉迪亚说道：“你会知道的。”
莉迪亚带着陈羽走到了圣马利亚教堂的门前，她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大约十几秒钟后，教堂的大门打开了，他们走了进去。
教堂内空空荡荡的，显得格外静谧。陈羽第一次进入他一直想进来的教堂，典雅的装饰、考究的设计，让他的心都不由得安静了下来。他们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坐着一个白人男子，不知道是哪国人。
“你采集到样本了吗？”那个男人开口就问道。
“没有，他们的反应很快。”莉迪亚说道。
男人低下头，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他看了一眼陈羽，问道：“他是谁？”
“我的朋友，我和你说过的。”
男人点了点头，说道：“他现在还是时空安全局的探员吗？”
“你是吗？”莉迪亚对陈羽问道。
“时空安全局？”陈羽很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个人，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男人不耐烦地说道：“我可没有时间对你做出解释，总之，如果你不是时空安全局的人，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外面有一条小船。”
“他走不走还轮不到你来决定，他比你早加入时空安全局，比你更有资历！”莉迪亚反驳道，“如果没有他，这个世界将会和现在的世界完全不同！”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他在加入时空安全局之前还是个潜行者。”男子毫不退让。
莉迪亚听了很是生气，她说道：“如果你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就给我离开！”
男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好吧，我不说了。”
莉迪亚转头对陈羽说道：“陈羽，你相信我，我们曾经认识。”
陈羽吃了一惊，说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我知道。”莉迪亚说道，“我们曾在另一条时空线中认识，不过我想你肯定记不得了。”
“另一条……时空线？”陈羽完全摸不着头脑。
莉迪亚一时也不知该从哪儿讲起，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么说吧，你曾经和另外四位时空安全局的探员，在一次行动中，找到了一个组织的头目，最终回到过去杀掉了那个头目。如此你们就改变了整个时空轨迹，我们才会来到这里。”
“好吧，就算如你所说，那你也应该失去记忆了，怎么你会记得我，知道我的名字？”陈羽问道。
“因为我之前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可以储存一切时空内所发生的事情。它保留了我在另一个时空线内的记忆，并重新植入这个时空线里的我的脑中。”莉迪亚说道，“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不能！”陈羽说道，“你先告诉我，刚才在溶洞里发生了什么事？那些白的东西是什么？”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莉迪亚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所以要调查这件事。”
“为什么找我？就因为我曾经是时空安全局的探员？”陈羽问道。
“是的。”莉迪亚说道，“总之，你愿不愿意帮我们调查这件事？”
陈羽一时犹豫不决。
“你应该知道在美国田纳西州发生的事情吧？”
“龙卷风？”
“不仅仅是龙卷风，”莉迪亚说道，“如果只是一阵风的话，没什么值得调查的，关键是龙卷风里面出现了古怪的东西。”
“什么？”
“这段录像是两个摄影师当时拍摄的，他们分别叫乔纳森·哈夫纳和巴尼·奥图尔。不过现在这两个人已经失踪了，警方一直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只找到了他们的车子和一台摄影机，你看看。”莉迪亚说着，将那段录像在电脑里放了出来。
陈羽十分仔细地看着录像当中的龙卷风，当他看到中段的时候，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他也看到在龙卷风里面似乎出现了一个非常古怪的球体，边缘部分看起来像有很多人抱在一起。
“你是说这个？”陈羽指着画面中的古怪图案问。
“对，没错。”莉迪亚说道，“包括今天在波斯托伊纳溶洞里发生的一切，也和这段录像有关。现在我正式邀请你再一次加入时空安全局，协助我们一同调查这件事。”
陈羽笑了起来，说道：“不管我曾经是不是时空安全局的探员，我现在可没这个兴趣，我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说实话，今天我就想听听音乐，结果还被这些怪事给搅了，我心情很糟糕，所以没心思加入你们这个时空安全局。”
那名男子哼了一声，显得很得意，很显然他刚才说的话与陈羽的态度的确是相呼应的。
莉迪亚并没有着急，她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加入，但是如果我把在另一个时空线中你所经历的一切，输入你的大脑中，我想你一定会改变你的选择。”
“说实话，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可以储存任何时空线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的地方究竟是哪儿。”陈羽说道，“关于时空的理论我也知道一些，如果回到过去改变某件事，那么整个未来的线索都会发生改变。”
“你说得对，但这个地方是物理学家和数学家通过复杂的数学模型创造出来的一个可以超出一切时空限制的地方。这个地方不受过去和未来的任何影响，它独立于一切时空之外。我们把这个地方称之为‘上帝的办公室’。”莉迪亚说道，“如果你想了解这一切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陈羽听了也犹豫了，因为他虽然不愿意介入这件莫名其妙的怪事，可他又对此充满了好奇。也许是因为“上帝的办公室”这个名字着实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就好像他曾经的确和这个地方有着某种联系一样。
“你的意思就是，我所有的疑问都可以在‘上帝的办公室’里找到答案？”陈羽问道。
“是的。”
陈羽又犹豫了片刻，接着，他一拍大腿，说道：“好！我想看看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莉迪亚欣然一笑，说道：“太好了！”
“等一下！我只是说想了解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并没有说要加入时空安全局。”陈羽说道。
莉迪亚听了，只是莞尔一笑，说道：“我只给你答案，选择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