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寻璃

若说Z城的繁华带着张扬的野心，那么A城与它相比则显得内敛沉稳，这才足以彰显它的瑰宝之都的美名，今天这里聚集了全世界的媒体记者，因为这里将举办一场国际交流会议，云集20多个发达国家的首脑，达成各项战略合作协议。诸葛老作为国家唯一被邀请的文化顾问陪同出席了此场会议。

接受完记者采访的诸葛老正准备与随行人员一同返回酒店，迎面大堂走出来几名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为首灰色西装的约40岁来岁的男子，阔肩方脸，客套地迎了上前，将诸葛老一行人挡了下来。

说到：“诸葛老，您好，久仰大名，鄙人鼎天集团旗下子公司的执行总裁廖明，在此恭候您多时。“

诸葛老一行人顿了顿，有些愕然，眯着犀利的双眸，盯着来人，他身旁的相貌与神态与他十分相似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横亘在他们的中间提着声音问：“不知有何事情，诸位这般的作为似乎不大合乎礼仪”。

“呃？鄙人十分抱歉，事出突然，我们集团的付总想请诸葛老过Z城走一趟，直升机已在外面等候。”廖明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强硬，身后的人随即扯开两边，让出了一条道。

诸葛老震了震，推了推银色老花眼镜边框，疑声问到：“你们的付总？是付天衡？”

”正是“

他心头一紧，提及这个名字，眼前似被雷电劈过，距离最后一次见面，不知不觉已然过了40年，这40年来他们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如陌路人，互不提及，今天贸然出现，必定是为了当年他亲手为他雕刻的两块琉璃。诸葛老凝沉着脸，不作声。

“实在抱歉，我们呆会还有重要的会议，至于与你们的付总见面，麻烦你们先跟我们的助理预约。”诸葛老身旁的中年男人说。

”诸葛老，相信您是知道的，我们付总想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人可以阻拦。”廖明厉声说道，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

”你们“诸葛老身旁的中年男人震怒。

“欸，平儿，休得无礼。“诸葛佬气定神闲地伸手按住男子的肩膀，往前踏出了半步。

说：”请转告付总，诸某这两天都有安排，烦请廖总代老夫转达一声，改天老夫自会登门拜谢。”说完，带着旁边的人欲绕道而行。

这是廖明一行人横冲到他们的前面，他随即似笑非笑地说：“诸葛佬，大可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到贵府接待前去拜访的贵宾，还请诸葛佬与我们走一趟”。

一行人随即冲过去，胁持起诸葛老几个人往酒店外面的直升机处，诸葛平愤怒着与他们起了肢体的冲突，引起了酒店安保的注意，诸葛老为避免事情的扩大，稳住诸葛平。跟他们出了酒店上了飞机。

琉城刚昨夜的暴雨洗涤得一尘不染，天空如水洗般的湛蓝，一辆军旅色的吉普缓缓行驶在安静的青石街道，或许是天刚放亮，路上稀稀拉拉地走过几个人，两旁的旧式的红墙瓦房，辉映着这座城市古老而浑厚的历史底蕴。车子在一座古朴深严的一座清朝时期的大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张宇彬从车子下来，笔直地立于门口前，一身军旅色的朋克装，抬头望向门口牌匾上的几个大字“诸葛府“，遒劲有力的颜体，Q博士从副驾座位下来，矮墩的身材站于张宇彬身旁，更显得张宇彬的挺拔卓越。诸葛府大门紧闭，红墙高筑，里面的蔷薇花、牵牛花翻越高墙，碧绿红花迎着阳光和微风努力生长开放。

“博士，我们要不要先给他们打个电话“张宇彬边说边随手摘下墨镜露出温润好看的侧脸。

“好，我来打个电话“，博士拿起手机拨通。

”欸，刘老，对“

”我们到外面了，诸葛府正门的门口“

挂了电话，两人大概等了几分钟，随着轰隆一声，眼前的褐红色的大门被打开。一个黑色西装的60岁老人垫着脚跟，笑呵呵地小跑地越过阶梯，往他们走来。

“博士，您好，辛劳了”，老人朗朗地笑着与他们招呼。

“刘老，好久不见，看你还如当年身体健朗，老当益壮。”如久后多年重逢的老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开来。

“哈哈，你也是呀，看你的身体，有增无减啊，哈哈哈……”

“刘老，你不是不知道，我一个常年呆实验室的人，身材不这样才怪。“

“哎哟，别找借口，我还不知你这不喜欢动的坏习惯”。

”哈哈.....“

张宇彬站于一旁，笑着听着他们的寒暄，两人倒是聊得似要将他忘于一旁。

“哎呦，我们倒是把这位小伙子给晾在了一旁”，刘老欠着身，愉悦地目光打量着张宇彬。

“刘老先生，您好，叫我宇彬就好。”张宇彬礼貌地哈腰与他握手。

“对了，我们老太太已在大堂恭候，两位请随我前来。”刘老说。

三人跨进大门，府内的情景在眼前了然揭开。府邸内外保留着晚清时期高门大户般森森然，亭台楼阁，雕梁画柱，他们先穿过一道隐没在树林里曲折的长廊。再经过一片叠嶂起伏的石林小路，通过几处门廊。

“两位跟着我走，府内各处设有机关和红外报警器”，刘老在前面走说到。

“府内的布置，我走了进来这么久，都有些被绕晕了”，Q博士说。

“难怪，我从一进来，都没发现有保安门卫的人在周围”，张宇彬说

“呵呵，你们有所不知，整个诸葛府以八卦阵为基础做了布置，没有我们府内的人带领，府外的人是进不来的，府内是世代下来从来不多于10人的保镖。“刘老自诩地笑到。

三人踏过古旧的青石小路，继续往前走，张宇彬低头，看着脚底下的泛着光的青石头，本是粗糙的表面被日日的踩踏，磨得光溜圆滑。

再到一片三丈高的红墙，这墙赭红一片，虽有翻新的痕迹，却仍看出时间的久远。沿着墙跟下的石路绕了大概500米，忽见一趟开的门口，三人未踏进大门，一道刺眼的白光当面射来，刹间，一种欸乃的熟悉感涌进张宇彬的心底，脑里闪过了母亲在弥留之际递给他虎形琉璃。

踏步跨进半米高的门槛，抬头，眼前开阔，院内的水池中央颤颤巍巍地伫立着一座半径有1米宽的琉璃八卦，中间的“乾坤朗朗日月昭昭“八个颜体大字烁烁夺目，这块晶莹剔透，如天河之水澄净得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琉璃。

”啧啧，这块琉璃真的是块难得的上等佳品啊“，Q博士感叹到。

“博士，你对琉璃也有研究”，刘老笑问。

“哈哈，倒不是，只是在朋友常谈间，略有讨论过。”博士到。

张宇彬凝眉立于他们身后，心里挂念着母亲，无心他们之间的谈话。

三人继续向前，穿过长廊，来到诸葛府大堂。诸葛老夫人在他二儿子诸葛明搀扶下等候于大门前。

四人见面一阵热络后，转于堂内的木檀椅落座。

“老夫人，我可否请教一下，刚才进来时，看到一座琉璃。感觉这块琉璃给人一种慑人心魄的震撼感。猜想肯定有着非凡的来历吧？”张宇彬谦和地向老夫人倾身问到。

老夫人愣怔一下看着张宇彬，越看越是打心里喜欢他，想起了正从国外回来的孙女，失了神。一旁的中年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唤到：“母亲”。

她随即回神，乐呵呵地说：“宇彬眼力不错，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一眼看出这块琉璃非属凡品，小伙子真不错，我们诸葛家，世代子孙也难有你这样眼力的年轻人。”

“老夫人，你缪赞了，我哪认得什么琉璃的好坏，只不过，我看着外面的那块琉璃刚好跟我身上的这块琉璃质感倒有几分熟悉。”他边说边从胸口的里衣兜了挑出一黑白方格手绢，手绢展开，露出那块虎形琉璃。

老夫人震惊中，颤着双手，接过那块琉璃，盯着看了许久，一旁的诸葛明伸过头睨着双眼看了看，说到：“母亲，看着剔透光洁的材质，是与外面的琉璃同出一地”。

Q博士说到：“老夫人，竟然这两块琉璃同源，不知可否跟我们说说这琉璃的来源？”

老夫人将琉璃递回张宇彬，说：“博士啊，关于这块琉璃的来源，老妇也只是略知一二，诸葛老最清楚，可惜他临时有事，回不来。“

张宇彬目光低暗，有些失落。

诸葛夫人继续到：”这块琉璃是诸葛老40年前，在大漠的最深处寻得的，我依然能记得运回来时，琉璃发出来的光晕十天十夜也不消失，黑夜的诸葛府也如白天，轰动了整个琉城，世界各国的受藏家都想高价购买这琉璃，诸葛老坚持不卖，说这琉璃就如他这辈子所坚持的品质，就让它立于府中，警醒诸葛后人。“

“诸葛老的为人正如这琉璃上刻的八个字“乾坤朗朗，日月昭昭”，佩服佩服“，Q博士连连赞赏到。

诸葛夫人探身朝向坐于她左对面的张宇彬，问：”宇彬，我看你身上那块琉璃的雕工的确是出自我们诸葛老之手。不知您是怎么得来这块琉璃的？“

“这块琉璃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跟我身世有着很大的关系，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想从诸葛老这里了解当年有关这块琉璃的秘密“张宇彬说。

“不知老夫人有没听诸葛老提起过这块琉璃呢？“Q博士问到。

诸葛老夫人顿了顿，端重地说：“我也未曾听诸葛老及此事，不过40年前诸葛老从沙漠上运回那块琉璃时，曾连续1个月未曾出门，一直呆在琉璃厂里，中途是有过一个神秘的人到访过，但这期间从没有人了解过此事，自诸葛老先生完成这件作品后，便封了刀。“老夫人专注而深沉的目光望着琉璃的方向，似冥冥中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正接近这座坚而不摧的大宅，当头的烈光落在了门前的那块琉璃上，打着光晕，烁烁多目。

“那看来此事只有诸葛老先生才知道了。“Q博士低沉地说，张宇彬坐于一旁，默不作声，嘴唇确抿得紧紧的。

他突然问到：“请问诸葛老什么时候回来呢?”

“早上我爹来过电话，说本来计划今天回到的，但中途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今天回不来了。“诸葛明说。

“诸葛老也没提会什么时候回来吗？”博士问到

“没提，他说处理完自会回来。“

“博士，宇彬，实在抱歉让你们白跑了一趟，”诸葛老夫人欠身说到。

“哪里，哪里，老夫人呐，是我们唐突了。“

“竟然如此，我看两位若不嫌弃，不妨就在我们府上住上一晚，等我父亲的消息。“诸葛明说到。

“感谢两位的邀请，本来我们是应该赏脸留下来的，但晚上我们另有约，要去一趟隔壁镇拜访一位老朋友，明早再过来等候诸葛佬的消息。”

“好好，竟然这样博士还有约在身，那我们就不强留了，下次时间宽裕，博士和宇彬得赏脸在我们府上多住几天了。“

“轰轰隆隆“，耳边的发动机声犹豫惊涛骇浪般绞得诸葛老心悸不安，他一言不发，敛神沉沉地透过窗口俯瞰着幅员辽阔的Z市，40年前的记忆瞬间奔涌而来。一旁的诸葛平j僵直着腰杆，惴惴不安，诸葛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允许诸葛家的企业旗下的任何分支机构设在Z市，甚至也不允许家里的任何人踏入这片城市。直至今天他才隐隐约约明白诸葛家为何要放弃这座消费潜力巨大的城市，或多或少是因为即将见到的那个人。

直升飞机缓缓地降落在鼎天集团的楼顶上，诸葛老由诸葛平搀扶着下了飞机，飞机扇叶卷起的强风让人睁不开眼，模糊看见一行人站在50米外，诸葛老感觉眼前晕眩，脚一软一个趔趄几乎要向前摔去，诸葛平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他这才发现往日身体硬朗的父亲恍惚间竟这般衰微。

“诸葛老兄，多年不见，哈哈，”付天衡庞大的身躯巍巍立于双方之间，朝前来的诸葛老伸手招呼，诸葛老无视他的存在，冷着脸一语不发。

“哈哈哈，也罢，40年过去了，诸葛兄一如当年的傲气禀凛“，他笑着将手负于后背，俯视的之态看着他们。

”看身旁这位样貌与气度与你十分相似的是平儿吧“，他打量着诸葛平。

听着“平儿”这两字，诸葛平心里咯噔一下，眼角的余光看向诸葛平，见他脸色愠怒，沉默不语，自己也就没多说什么。

“欸，两位不用紧张，今天纯粹是老朋友叙旧。”付天衡第一次如此谄媚地笑着，

诸葛老一脸不削地说：“没什么好叙的，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诸葛老兄啊，这刚烈的气性得改一改。“付天衡眼神锐利，轻蔑地笑着说。

诸葛老也清楚，今天竟然来到这里，他也预料到了接下来的事，世上最难之心也只有人心的变化多端了吧。

他愤慨地问：“说吧，今天这么迫切的把我们带到这里，不会仅仅是让我跟你叙旧吧，当然这冠冕堂皇的话也只会从你付天衡口中听起来是多么的刺耳？“

付天衡收住笑容，双手示意让周围的人及诸葛平回避，呆他们走后，付天衡说：”诸葛兄知道我是为了那两块琉璃“。

”还记得40年前，我们两兄弟为了寻找那一块秘地勇闯沙漠，九死一生，还差点葬送于狼口中。若不是诸葛老兄舍命相救，恐怕也不会有今天的付某。”

“呵呵，我还真后悔当年救了你，当年你对兰沁的所作所为，我诸葛老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诸葛老愤恨地说着。

“这些陈年旧事，诸葛老兄何必再提起”，付天衡看着这个哪壶不提就提哪壶的，在自己眼里恰似脚底下的蝼蚁，震声怒道，“兰沁”这个名字如心口上的千刀，刮得他血肉模糊。

“确实，付兄如今风光无限，估计早也将结发妻子抛诸脑后了吧。”诸葛老悲愤地说到。

“呵呵，诸葛兄啊，我知道你有委屈，有愤怒”，付天衡感受到诸葛老不断抛来的利箭，伪笑着转开话题。

说：“我知道今天有人要到贵府与你见面，打探关于琉璃的秘密。这两块琉璃是你亲自为我的两个儿子打造的，但里面有我要你雕刻的着打开第四空间大门的钥匙，但后来我尝试用这两块琉璃启动过机关，但发现无法启动。“

”想来这上面还有诸葛兄未曾高诉我的秘密吧？“付天衡故意靠近他的耳边问到，凶相显露。

诸葛老右眼皮子跳动了一下，付天衡见他仍然一副清高的姿态，低声威胁说：“听说你的孙女在国外留学今天就要回来是吧？“

“你......若敢动我孙女一根头发丝，我就让秘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诸葛老浑身发抖，怒不可揭道。

“我这人没什么耐心，我给你一个晚上思考的时间，来人，将诸葛老护送到酒店落塌休息。“付天衡朝楼梯口大喊到。

“等等，我可以留在这里，但希望你能让平儿回去，他对我俩之间的事一概不知。“如今即便是委身于人，诸葛老依然不改不屈不挠的凌然骨风。

“当然，这就算还了你从狼口中救我的一命。“

“来人，送诸葛老回酒店休息“

两名工作人员挟扶着他往楼梯口走去。

”父亲，父亲.....“诸葛平冲破阻拦，在后面焦急地大喊。

“平儿，我没事，你先回去，我这边还有些事需要多留一天“

“父亲，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们是不是为难你，我们报警。”

“我没事，我是留下来跟你付叔叙叙旧，你先回去，要不然你母亲会担心的，你先回去报个平安。”诸葛老转身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回去。

诸葛平盯着他远去的衰微的背影，心中有道声音欲要冲破喉咙却又哽咽在喉，就如小时候每次目送他出门的背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