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土地里的沧桑
几名警员挤着冲进骚乱的人堆里，将躺在地上被打的遍体鳞伤的两名工作负责人扒拉起来，架着挤出人群，村民里那一群壮丁似乎是打红了眼，个个脸色晦暗，睁着腥红的眼窥伺着，突然有几个约莫30来岁的年轻人故意挤了过去，横眉挡在了他们的前面，双方站在原地僵持对峙着。
“你们要干什么，知道这些行为会有什么后果吗？”，最前头，身子结实，黑乌方脸的警员厉声斥着。见势，后面的人群气势汹汹地堵了上来，死死地把住出口。
凌峰将把困在人堆里部门的人领了出来，确认了他们的安全后才松了口气，他左右前后寻了个遍没见到张雨卿的身影。心咯噔一下，急忙问：“雨卿呢？”。部门的人四下看了一圈，其中一人说：“她刚刚还在我们身边”。
“对呀，她刚刚还在”
“是不是被人群冲散了”
凌峰脸色大变立马溯回人群里，四下翻找起都没见着她的身影，他在人群里挨个角落翻了遍，最后注意到了正站在人群外的一块大青石旁那一抹白影，他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与他们这些人相比起来，那仿佛是俗世红尘里生出的一笔光风霁月，张雨卿的目光刚好对上了他的视线，她抿了双唇，眉目沉凝地朝他这边点了点头，示意她很安全不必担心。
他轻松地笑了笑，视线再往左移，发现她的身边站着一位挺拔英俊的少年，冷傲不羁，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尊贵之气，那少年正以一种挑恤的，玩味的，不满的眼神打量着他，当他跟他的眼神接触的一刹那，他故意加大护在张雨卿手臂上手掌的力度，支高了下巴，像似在向他的宣示着主权。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嘴角勾了勾，转身，付子杰警惕的眼神盯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似乎一切靠近张雨卿的身边的异性他都要揣度着评估着他对于自己的威胁指数。
人群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骚动，但不管周遭如何，都无法打破两拨对峙的僵局。仿佛一盘死棋，正需要一个挥斥方遒的人来落一子，将整盘棋给盘活。
为首的警员，神色愠怒，嘶哑着声音喊到：“你们是想跟着一起进监狱里蹲着是吧？”
其中的一个高瘦的黄皮肤的年轻人，颚骨突起，像是这帮村民里的代表之一，他闪着坚毅的一双小眼睛，愤愤地说：“无论如何，你们要是不留下这两个人，今天休想离开这里”。
“对，把他们留下”
“是他们毁了我们辛苦得来的一切”
“不要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随着起哄，搅动的气氛越发紧张。
“快让开。”警员大声怒斥着，被扶在后退的两名工厂的负责人正哈着腰捂着肚子，鼻青脸肿，痛苦地嗷嗷叫着。
“不让，今天怎么你们也得把这两人留下，要不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休想离开这里“。年轻人旁边的40来岁的长着剽悍的汉子大声道。
“对，对，对”，人群中不停地有人附和着。这时，刚刚朝天开枪的干警走到了两拨人的中间，大声说：“请大家放心，针对这次事故的原因，我们一定会排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至于大家的损失，我们一定会为大家讨回公道，给大家一个交代和合理的赔偿”。
“赔偿，我呸，你们赔得起吗？这5年来，因为这家工厂，我们遭了多少罪，我们上门找说法，你们有谁真正为站在我们这边为我们讨一个公道。”
“现在估计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劈了这家害人的工厂”
“他们就是一伙的对不对“，年轻人朝人群里大声呼道立马四下就有振臂支持他的说法。
”对“
”今天怎么也不要让他们出去“
看着黑压压叫嚣的人群，几名警员气势瞬间被压了下去，那名干警带人护着那两个受伤的工厂负责人往后退了退。人群趁着气势，步步紧逼。
”雨卿，等下要是打起来，我护着你，你赶紧先离开“，付子杰低头附在她的耳旁叮嘱到，呼出的气息暖暖地扑在她的心坎上。
她目光宁静地看着他，说：”要是打起来，你觉得我们能走出去？还是想办法帮忙解决这次危机吧“
”办法肯定会有，只是在这之前，得先保全自己，只有自己站得稳了，才能做得更多，不是么？”付子杰笑着对她说。
她寻思着，好像这话很符合他付子杰说出的话，不过这话也确实挺中肯的，远处土堆上有几个小记者全场报道这个事，很快这个事件又迅速上了热搜。
“可笑，眼看着纸包不住火了，才说给我们一个交代，这些忽悠的话我们听多了，也只有傻子才相信”，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痛诉着，那一脸的黄土地里搓出来的焦黄和沧桑，与对面的红光满面的干警形成了滑稽而讽刺的对比，眼看着人群的情绪再次躁动。
凌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挺拔健壮的身资挡在了干警的前面，身上的强大的气场让骚动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
“请大家安静，各位乡村父老，请听我说一句”。
“你是谁呀，做不了主就不要在这里瞎嚷嚷”，人群中有人呛声，其他人也随之起哄。
凌峰面不改色，一双犀利的眼神循声扫去，身上的不怒而威的气息瞬间震慑住所有的蠢蠢欲动，他继而郑重其事地说：“我是市环部的负责人凌峰，是专们负责调查这一次污染的事故”。
“呵呵，又是个一个不作为的酒囊饭桶”，远远的有人喊着。
“我们市环保针对这次的污染事件已经联合执法部门对主要单位进行取缔，同时，也在刚刚过去的1小时，我们对受污染的水源和土地做了清理，只要大家配合我们，相信很快，就可以重回家园。”凌峰义正言辞，铿锵有力地说到。人群里平静了片刻。
“相信，要我们怎么相信你”，声音从左边的人群中飘来，只见一个矮胖的年轻人牵着一位断了右臂的衰老的中年男人走到人群的前面，眼镜下藏不住的书生气息，应该是个学生，他怒气冲冲，而旁边的中年男人则显得局促不安，灰暗的瞳孔里写满了生活的百般蹂躏。
“我五伯一家大小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要不是这帮人，这家破工厂，他的爱人和孩子会得了不治之症吗，你们知道这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砸锅卖铁，他一个人打几份工，去年因为意外还没了一条胳膊“，年轻人哽咽着控诉着，中年男人佝偻的身躯因哭泣而不停地抖动，那只没有手的袖子在空气了荡呀，飘呀，荡进了张雨卿的心里，她失魂落魄趔趄了一下，付子杰扶了扶她，将她稳住。
“我们在这里，你们有人关心过吗？”年轻人声嘶竭力地控诉，凌峰的眉头紧紧地促着。
“还有她，前年刚嫁进我们村子，不到一年，查出了宫颈癌，现在孩子都不能生了，谁又能把做母亲的资格还回给她。”
女人隐忍已久的伤疤被生硬揭开，颤抖着捂着脸痛哭起来，全身廋弱得只剩骨头，旁边的男人将她揽入怀中不停地安慰她，男人如一条瘦直的棍子，看着30刚出头，却满头的白发，他无声地淌着泪。
“你们这些人的命是命，我们凭什么就像烂泥一样任人踩踏。”年轻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剜进了人心，一刀接着一刀将那腐烂的肉抠出来。
现场低沉沉的气压，腐烂味的空气凝滞了一般，部分人开始低声地啜泣起来。
凌峰咬着牙关，拳头拽着骨头咯咯地响，心里沉痛得厉害，目光缓缓地扫描着四周的人，灰土得毫无生气的脸，瘦削如骨的身姿，像极风中飘荡的芦苇，轻得随风而飞，随波而流，似乎他们的命运从来没有过哪一次是握在自己的手里。
或许是与身俱来的使命感，是在这个位置上肩扛的责任，是作为一个人该有的良善，让他决定为这些人争取活着的权利。
“各位，对于你们遭遇我深表歉意，我想我们在这里道一万个歉，也无法弥补你们损失的一切，但很感谢你们能将这些话全盆托出，说明你们还是愿意相信我们的，因此我保证，我凌峰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公正的交代。”凌峰字字铿锵地说着。
“保证，你用什么保证”人群中有人大声地喊着，随之部分人纷纷提出了质疑，他湿润着双眼，哽咽着说：“因为我的亲人曾经也同样遭受过这样的伤害，我曾经也像你们一样无助无奈，我凌峰对于你们如今所遭遇的苦难怎能不感同身受……”，他声嘶力竭。
顿时四下无声，只听见远处淙淙的水流声，空气糜烂潮湿，散发着腐酸的难闻气味。许久，为首的年轻男子终于松了口吻，说：“竟然凌部长都已经答应，会给我们一个交代，那我们就先回去等候消息。”，人群沉默了片刻，挡在中间的人群默默地给凌峰及后面的人员让开了一条小路。
凌峰感激地说：“谢谢，谢谢大家对我凌峰本人的信任。”，迎着众人的目光中，他们搀扶着两名工厂的负责人一步一步地走出拥堵的人群。
很快，丽河村的这次群体事件马上就登上了各大网络和媒体平台，引起了上面领导班主的高度重视，下达命令要撤查清楚这次事件，给丽河村民一个公正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