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千苇之战
九月十九。
夜。
无月。
风冷。
云从龙此刻坐在云旗山问天门中。房间密不透风,有无数卷宗,此刻他身旁放的是武当、少林、云梦崖、南海的卷轴,而手中拿着的是龙门卷轴。翻开的那一页上正是杨七的资料。
杨七:
本名杨羽。
龙门第十九任家主杨飒带回龙门,来历不明。是年杨飒身亡,其弟杨岙接任龙门,是为第二十任家主,杨七亦由杨岙照顾。
六岁时被送至龙门后山卧雪岭。直至弱冠,行束发礼,一人之力七十二招败龙门十二长老连手合击,冠绝龙门。
佩剑:万川。
杨飒寻得天外陨石,龙门铸剑大师杨谊、杨漠穷尽毕生心血所铸,此剑开锋之时,杨漠吐血而亡。
传闻杨七已得龙门百年不出绝技,功力已超昔年名侠杨穀。
……
云从龙在沉思。
随即一拍案几,即有人来收拾卷宗。云从龙已从石门出去。
大厅烛火通明,丁克麻、梁啸旗、乔林、魏祺、魏祥等人神色微急,只闻得风吹叶落,孤雁悲鸣之声。那庭院里一株参天梧桐,已经零落无几。
云从龙自屏风后转出,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云从龙道:诸位久等。
丁克麻道:盟主,明日之事皆已备妥。
云从龙眼睛从众人身上一一穿过,众人皆点头呼应。
云从龙喝了一声好,众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云从龙已成盟主,明日之后,江湖之中将惟云旗门独尊。这一年来,他对江湖进行了整顿,一些小门派已不复存在。他又看了在座十二人一眼,这十二人乃是他的得力助手,何况明日一战,武当少林自然会败,他筹划这件事已经筹划了整整十年!
从让水绿棠知道自己身世之谜开始,他就针对整个江湖布了一个大局。唯一的变数就是杨七,然而也正是杨七的出现加速了整个计划的实施:马家、蒋家、利通镖局命案、长安侯府、太行鸪狼,古梁修秘籍、少林易经筋残本……
现在他已经觉得安心。
所以他又说:这一年来,我知道我对大家很苛刻,可是明天过后,江湖就全在诸位手掌之间,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众人只道不敢。
云从龙挥了挥手,众人退下。
他盯着那把长剑,脸上阴晴莫测。
丁克麻似乎心情不错,对梁啸旗道:明天,正是少林武当那帮顽固死无葬身之时。
梁啸旗嘿嘿冷笑道:就凭你!
丁克麻脸一横: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啸旗已走远,忽然道:我的意思你很清楚。
苍梧山掌门乔林忙打圆场:诸位都是自家兄弟,共谋大事,何必在意这些小事呢。
丁克麻冷哼一声。
梁啸旗自言自语道:江湖,江湖……
魏祺道:梁兄,你在说什么?
梁啸旗道:你说这江湖一色,还能叫作江湖吗?
魏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恐怕再也不会有甘凉道上纵马驰骋的日子了。
语气怅然,竟然有寒意。
魏祺道:二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明天过后,我兄弟二人就回甘凉道,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梁啸旗道:入了这个漩涡,出去……
魏祥道:出去恐怕就要用命来抵偿。
魏祺道:抵偿什么?
梁啸旗道:抵偿你所知道的秘密,抵偿你手上的鲜血。
魏祥道:你此生拥有的所有荣光和意气风发,都将用孤独和死亡来偿还。
梁啸旗紧了紧长衫,叹息道:走吧,明天是一场恶战。
夜凉如水,玄青湖上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湖面广阔无际,芦苇千顷,浩浩汤汤,风吹过,飒飒之声连绵不绝。而一桥入湖甚深,将小半个湖面分成两面。右岸开阔,左岸芦苇丛生。
此刻,玄青湖边,少林、武当、长白剑派三派以及若干零散人马合成一处。
黄玉叹道:期年沧海,天上人间……
止水道长道:云从龙的心太大了,大到容不了他人。要不是七公子最后尽力一击,恐怕太行山上我们早已魂归泉里,七公子也因而坠崖而故。
本无大师道:当取义处而舍生,无愧龙门。
黄玉道:眼看江湖日颓,云从龙势力越来越大,自从灭掉陕北郑家庄之后,他的手段越来越残忍了。也不知郑三良去了哪里,太行山一战之后就不见了踪影。真是故人零落,邪佞显狂,到底不知这武林至尊的宝座要多少鲜血白骨才能坐得!
止水道长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万骨之下万家破碎。今日江湖又有何异!
止水道长语声刚落,时风过芦苇,更是徒增肃杀之悲。
九月二十是个晴天。
晨曦初现,庭院落叶的寒霜熠熠闪亮时,云从龙就已经站在窗前:这一天,他,等了整整二十年!
他抽出身旁长剑,剑泛青光,映照着他肃穆中难掩兴奋的神色。
他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他太沉浸于这一刻的兴奋之中了。直到丁克麻连叫他三声,他才反应过来。
这一天是玄青湖最声势浩大的一天。
这一天将决定武林此后的走向。
所以云从龙就看到了湖岸周边密密麻麻的人群。
云从龙的座椅设在湖中大船之上。湖中临时搭起了八卦台。
云从龙听到了山呼海啸般的叫声,他轻轻摆了摆手,众人便已安静下来。
云从龙沉声道:庙堂倾颓,则纷乱四起,诸强争雄,生灵荼毒。武林亦是如此。幸得诸位豪杰,眼界阔远,人心思齐,武林统一。云某不才,得各路豪杰抬见以总执牛耳,还江湖太平……
话未说完,只听得黄玉冷笑道:云掌门说的虽然屁话连篇,但确实有一句是实话,那就是你真的太抬举自己了。
乔林怒道:长白剑派狼狈如此,黄掌门倒是舌如刀剑。
黄玉叹道:阁下执掌苍梧,门高人远,又何必如此区委?
云从龙笑道:黄兄岂不闻‘良臣择主而事’;再者,江湖乱而纷争不休,攻讦繁而恩怨难雠。武林归一自是百利而无一害。
黄玉道:云兄固然高才,眼光确为远卓。然天地方周,九州天下,尚有天子难执之地,何况我等草野卑贱。且武林群雄散漫已久,何能律之如军?加之阁下手段之残忍,实难从也。
云从龙道:阁下当真与我为敌?
黄玉道:非我与阁下为敌,实是阁下与武林为敌。
云从龙向少林、武当、长白余下众人冷喝道:不惜命归泉里?
众人刀剑相向,态度不言而明。
云从龙反而大笑道:好,我云某虽说不才,但至少也得使众位英雄瞧瞧,这武林盟主之位,我是坐得还是坐不得!
言讫,人群已是沸腾如煮水。
止水道长道:云从龙有如此把握,看来确实已将玄武秘籍修炼大成。今日之凶险,恐怕不亚于太行山。
本无大师道:合我们三人之力未尝不可一战!
话未完,只听得一声长啸由远及近传来,震得四周回声隆隆,而啸声初听彷佛极远,继而瞬间转近,待众人回神时,只见一位修长男子,模样俊挺,赫然是失踪已久的郑三良!
止水道长面色大喜,道:此等内力已不亚于昔日七公子,今日之战,胜负已是七三分!看来郑少庄主必有一番奇遇。
黄玉笑道:郑兄此来真可谓挟风雷之势,狐鼠之辈岂不闻而变色!
本来丁克麻、乔林等人已然变色,听得此语不禁大怒。
梁啸旗却道:一语之威尚且如此,两位又非狐狗之辈。
丁克麻怒道: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
梁啸旗笑道:与尔等为伍实在难齿,可我却偏偏反驳不了。
黄玉抚手大笑:妙哉妙哉,‘隔岸观戏’果然另有滋味。
魏祥道:阁下生死之际还有如此兴致,不如来此近观如何?
黄玉道:此中滋味须得出局方能品得,一旦入局,出来可就就难了。
郑三良道:太行山一行,在下幸得逃生。不意家门大难,仅走镖数十人得脱......
言未毕已是双目含泪。
云从龙脸色微变,沉声道:就算杨七复生,也难以阻挡今日武林以我为尊的局面!
郑三良道:在下有幸得到龙门家主指点,勉强得到一点皮毛,今日之事我不仅代表郑家庄,且代表龙门。
黄玉这才惊到:难道七公子真的已死?江湖传言有人曾见七公子,难道是假的?
郑三良低声道:江湖传言又有几多真切之事呢......
黄玉闭眼喃喃:我以为......我以为啊......
言语之间竟是无比悲痛。
止水道长道:黄掌门昔日太行山中门人死伤无数都未曾如此失态,今日何以如此?
黄玉叹道:七公子之人,黄某倾慕已久,可惜无缘深交,实在可叹!
郑三良道:云老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云从龙大笑道:哈哈哈哈,就凭你们,还不够资格!
语气竟不以为然。
众人忖度单个较量绝非云从龙对手,情况紧急,也只有联手合击。眼神交会间,本无大师、止水道长、黄玉、郑三良已冲向云从龙。
云从龙没有动。
乔林、梁啸旗、魏祺、魏祥、丁克麻、白无心等十二人早已排开阵势迎向四人。
云从龙淡然道:想要踏入我面前十步之内,先过‘星辰图’这一关。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郑三良等四人立马合拢,背对而向,分四方站定。一时间谁也难以出手。此阵十二人分开来对虽非四人敌手,然合众力加之转变无端的星辰图,四人心底不禁一沉。何况真正的对手云从龙还在阵外,四人已冷汗涔涔。云从龙虽看似漫不经心,然而给四人的压力毫不逊于阵中十二人。
郑三良眼神飘转,黄玉会意。两人分东西飞剑而去,止水、本无两人立马回防,以御南北。只一合,四人乍离乍合,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危机重重。郑三良天龙八式虽只习一年,然有郑家九九八十一手穿山飞燕剑法为底蕴,自是不凡:丁克麻、乔林已受伤。当然若非止水道长挡住梁啸旗一击,只怕郑三良也已受伤。黄玉虽无郑三良之险,却也配合本无大师伤敌三人。可惜本无大师被魏祺魏祥左臂重创。
云从龙看得真切:郑三良果然得到龙门指点,实力骤增。四人合手必然破得‘星辰图’,自然四人也必将重创。
果如云从龙所料,一合试探过后,三人换位急攻,一人主突变,四十回合后‘星辰图’已被破解。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郑三良与黄玉并无重伤。
未等气力回歇,郑三良已挟剑冲向云从龙。黄玉稍慢。本无大师与止水道长遭受重创,少林俗家弟子付人月已将两人扶下。‘星辰图’众人之中丁克麻双臂断折、乔林失去左臂,其余人皆是重伤、再无一战之力。
只见郑三良出手便是连绵不绝的九九八十一手穿山飞燕剑法,凌厉无比、势不可挡。哪知云从龙并未出剑,带鞘挥出,郑三良只觉一股难以抵挡的力量传来,只好中途变招为天龙八式。哪知云从龙仍未出剑,又只轻挥剑鞘,却未朝郑三良而来,已是去挡黄玉之剑。郑三良眼见云从龙空隙大漏,只加紧身法穿去,却不料云从龙挥剑鞘是虚招,真正的招式在于化神术。说来太慢,只是瞬息之间,众人只看到郑三良与黄玉夹攻云从龙,却被云从龙轻挥剑鞘挡下,郑三良、黄玉反受制于云从龙。
止水道长叹息道:今日已尽人事,这江湖终归要血染于云从龙之手啊!
就在云从龙欲下杀手之际,蓦然间,芦苇深处一股杀气传来。云从龙稍一分神,黄玉、郑三良已脱困而去。
云从龙喝道:是谁?
这股气息来得如此迅猛刚健、浑若天成、几无破绽,除却深居伽蓝的空然大师和不下江湖的龙门隐世高手、南海神蛟梅子鹤之外应再无他人,然三者皆不问世事,此来何人?
不止云从龙有此困惑,本无大师、止水道长等人也是疑窦丛生。
时待半晌仍无动静。云从龙声带内力大喝道:究竟何人?
芦苇风动,清波碧漾。
只见远处河道一叶扁舟而来。船上之人衣饰稍显凌乱,然神采熠熠。
云从龙眉头紧皱。
止水道长等人大喜道:不意天不绝道,七公子尚在人间。
暗运内力催发化神术直逼杨七面门,杨七却淡然若无其事。
杨七道:云掌门实在用心良苦。
众人惊愕,云从龙笑道:公子安健,实力深不可测,实乃让人欣慰。
杨七也笑道:多成记挂,在下不胜感激。
云从龙道:哪里哪里,不见公子尸身,云某食髓也难知其味。
杨七道:云掌门现在可否心安?
云从龙笑道:安矣,不知公子可饮否?
杨七道:勉强而已。
云从龙喝道:酒来!
立刻便有人从舱中挟酒而来。
云从龙道:此为云旗山特藏,想来公子已尝过了。
杨七道:在下不知酒,好与不好倒是不相干,只是要与豪杰才能喝得!
云从龙道:哦?阁下以为云某不配?
杨七笑道:云掌门不配何人又能称作豪杰!
云从龙大笑,手中酒坛已向杨七而去。杨七抬手,酒坛刚好停在两人中间。刹那间酒坛破碎,酒却未洒半滴。
杨七道:此大杯,在下不能尽饮。好酒又怎可浪费,岂不是‘醉酒鞭名马,情多累美人’,此等焚琴煮鹤之事,我不能为也。
说话间,酒竟分作两股,一股直逼云从龙面门,一股径往杨七面门。
杨七笑道:在下先干为敬。
那酒便直入杨七口中。同时杨七落手,云从龙抬手,另一股酒也倾入口中。
云从龙道:七公子好酒量!
本无大师叹道:此两人皆是当今天下旷代奇绝的高手!
黄玉道:七公子一年之际功力精进如此,禁魂锁骨缚筋大法似乎并无影响。
本无大师道:想必七公子已见过空然师叔了。
郑三良道:能将内力催酒化形,又一心三用,依我观之,七公子只怕已占得上风。
止水道长叹道:但愿如此。
杨七道:阁下独坐高位,冷否?
云从龙道:非如此,不能览群山之微。
杨七道:阁下总遍古今,王侯将相长久者有岂是杀戮为将?仁者自仁,故人人尊之,又怎不是王道?
云从龙道:话虽如此,江湖之深,又怎是我一人仁道而能王之!
杨七道:看来无可避免。
云从龙道:本来无解。
杨七道:请!
云从龙也下扁舟,道:请!
芦苇丛生,两人各驾扁舟,相距十步,直往深处。
风抚长衫,两人谁也没有先出手。
黄玉道:七公子与云从龙之战何以不在陆地?
本无大师道:七公子驾舟而来,云从龙时在船舱,已占地利;陆上人众,我方势孤,又失人和。且七公子与云从龙敬酒试探,不知深浅,水战自是最为公允。何况对方领袖重伤,何不趁此徐图,也算助七公子一臂之力。
云从龙道:想必公子已习得易筋经?
杨七道:想必云掌门也已习得禁魂锁骨缚筋大法。
云从龙道:好。
两人再不说话,扁舟忽然停止。
两人拔剑迅如闪电、逝若奔雷。一息之间竟对了数十剑。一时间芦苇飘摇,竟未断绝——两人对内力控制已臻化境、收发自如。
这时杨七才感觉到自己低估了云从龙的实力,云从龙大开大合,配合奇异长剑竟然天衣无缝。
杨七提气,天龙八式合作一招而去——
云从龙似乎并未察觉这一杀招,只剑作竖列,恍如两人第一次见面亦即第一次过招。
待杨七这世无匹敌的杀招施展出来,云从龙却脚下一沉,半个身子沉入水中,如此一来竟下移数尺。然而天龙八式已出,无法变招。
只听得铮然一声龙吟,两人又各自回到船上。原来云从龙早已防着杨七这一绝招,早已用蜡封住船底洞口,只待杨七出招,船底洞穿,云从龙避开此招尚有余力反击,而杨七已无余力格挡。
细看之下,杨七手中的万川竟然断裂了。
杨七盯着断剑,眼中露出惊讶之感。
云从龙虽然身上剑痕无数,但还是嘴角微扬。这一次他成功了。自从上一次太行山见到天龙八式合作一招,他就一直在想破解之势,平川山地,水陆两道俱已想到。只是不料杨七精进如此,故而身上剑痕累累,不过他还是赢了。
云从龙叹道:可惜一把神兵利刃。
杨七却反而笑道:一把剑而已。
说罢竟将万川断剑沉入水中。
云从龙愣住。半晌道:你是绝世无双的剑客,现在你手中已无剑。
杨七肃然道:是。
云从龙剑作竖列:我有一招,请公子来破。
杨七是背光,而云从龙是向光,本是杨七有利,哪知云从龙剑反寒光,剑招一出,杨七便满眼剑光。苦叹一声,杨七只得施展惊鸿掠影,亡路躲闪。哪知云从龙轻功亦是了得,只落后丈余。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杨七突然回身,云从龙一惊,剑招迅然而去。杨七就在这万千剑光中穿过,掉落舟中。
虽然身上血痕累累,但杨七眼中又有了笑意。
云从龙道:好,不亏为绝世的剑客,能从这万千剑招中找出间隙。
杨七笑道:有招必有破绽,只不过要看破绽大小,天龙八式合作一招,虽然四周绝无破绽,但底下又何尝不是最大的破绽呢!
在云从龙剑光突闪的一瞬间,杨七想到的是玄青图以及空然大师所说的空白石碑。
在惊鸿掠影施展的同时,他已然明白了空白石碑的意义。所以他回身,穿过剑招,回到舟中。
云从龙道:现在你已重伤,手中无剑。
杨七道:是重伤,却有万千重剑。
云从龙变色。杨七道:请试这一招“万川茫茫”!
话语间,四周芦苇竟接连拔水而起。
这一战的结果如何,没有人知道。
一年后有人曾看见一个神似云从龙的老人在太行山中往来,询问之下老人闭口不谈,只举起左臂残掌,于是往来之人也只当做造物主之神奇。
玄青湖依然碧波荡漾,芦苇轻摇。
众人走后,此地又归于平静。血染碎石、湖水,终究会被时间冲刷。人也是一样。无论英雄豪杰,或是平凡黎庶,终究也在时间中消逝。这是古今不变的规律,也是人类勾心斗角、争权夺势之后难敌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