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燕子走了又来，来了又走，那个等着丈夫归来的女人，她的背，都坨了，朝着疆场的方向，坨了。

她最好的年纪，下嫁兵士，为他穿线缝衣，为他打理后院，为他生儿育女，为他蹉跎岁月，为他白了头发……

义母的一生如此。

他的梦想是驰骋疆场，保家卫国，他不能让她，为了等自己，白白蹉跎了岁月。

他不能，不能这么自私。

尹靖弛想。

“啪塔啪塔”，晋葁眼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手里的茶水随着她颤抖的手抖泼出来，湿了她的罗裙，也湿了他的心田。

她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明明她也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明明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可为了这么一个人，她大胆，没想到，得到的结果会是这样的。

晋葁终于起身冲了出去。

尹靖弛起身，才迈出去一步，突然停下，掩下眼里的悲伤对门口的两个小厮说到：“快去看看小姐。把她送回梅香阁再回来。”

“是。”两个小厮应到，也提脚追了出去。

后来的日子，晋葁依旧会去陪晴岚，可脸上的笑，却没有温度。

那天晚上的事，晴岚还是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两人具体说了什么，可她猜得到。

她不怪小姑娘不听劝，因为她还年轻，敢爱，那股劲，才是她的本性，那种勇气，也是常人所没有的，她真真是个活生生的小姑娘，那么勇敢，那么敢做。

晴岚也心疼她，爱了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往后，有谁，还能入她的眼呐？可明明，她应该是活得快快乐乐的小姑娘，她可是她们手中眼里的宝贝呀。

晴岚想，再等等，再等等，她就会想开了，想通了。

等等，她是想让小姑娘再等等，等着时间冲淡一切，也是希望自己再等等，等着看到小姑娘嫁人的那一天。

可再大的生的欲望，也抵挡不住病魔缠身。

那个初春，晴岚还是走了。

晋葁一向最恋晴岚，她这一走，可想而知，晋葁的精神也下去了。

晋霄也抽了更多的时间来陪晋葁，可更多时候，能抽出更多时间陪晋葁的，依旧是尹靖弛。

可那晚之后，晋葁对尹靖弛，多少有些隔阂，不会再搂着尹靖弛的胳膊哭，诉说情思。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战开始，晋霄和尹靖弛又要出征了。

那时候，他们都面临着抉择，是留下还是出征？

他们是兵士，是保家卫国的兵士，家国大义面前，他们该何去何从？

他们是她的亲人，一个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爹爹，但同时他也是那个手握几十万大军的骠骑大将军；一个是一起长大，这世上唯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却依旧宠她爱她的人，但他也是那个一生志愿不过驰骋疆场，保家卫国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

他们该如何选择？

那一年的大战，尹靖弛没有前往。

在家国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小姑娘，选择了家。

他日日去梅香阁看晋葁，陪她说话，与其说是是陪她说话，不如说只是他一个人在说，小姑娘在听，又或许，只有他一个人在说，晋葁根本没有听着。

可他甘之如饴，她是晋府独女，是家中的小公主，在他眼里，她也是那个做什么都可以任性的小姑娘，他宠着她。

两个人就像回到了十几岁时初见一般，她还只是说话软糯糯的小团子，他也只是懵懂的少年。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是妹妹，他还是她口中的“哥哥”，简简单单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