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病（二）
寒时生病的消息竟然传到王宫里去了。
庭州王在早朝将散的时候特意问了李相寒时的病情。
李相惶恐的回并无大碍，一回府就让李夫人多捡些好药送到衔霜阁去。
锦瑄这日下午竟然来了李府，带了好一些补品。他过来衔霜阁的时候寒时正坐在桌前喝药。
见他来了，寒时一口将药灌入口中，摆摆手吩咐夏红下去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寒时道：“不必大惊小怪，只是小小的伤寒，吃点药很快就好了。”从前在边疆得了风寒，不过是多喝些热水，盖着被子躺几天，等发了汗，人自然也就好了。
以前寒时生病了还上蹿下跳，霜风眠总笑她皮实。
“你受凉有我的原因。”锦瑄皱眉，寒时昨日随他去梅林的时候没有穿斗篷，后来虽然也给披上了，但总归是吹了冷风。
“真的和你没关系。”怪不好意思的，难道还要她解释是她自己半夜一时兴起，跑出去玩雪了才受的凉吗？传出去素喜就该被李夫人打死了！寒时选择闭嘴不说话。
锦瑄以为她是安慰自己，心里愧疚，道：“你不是说想要医正给海人治眼睛吗？正巧出宫，我将医正给带来了。”
“真的吗？人在哪儿？”这可真是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了，寒时开心道。
锦瑄道：“就在外面，命人将那个海人带过来吧。”
“嗯，”寒时突然想到漵朝还被李夫人下令关在了柴房里，有点不好意思道：“你可以让人把我的海人带到这里吗？我现在只怕是不能将他带过来。”
寒时解释了一番原因，锦瑄让人把漵朝从柴房带来了。
漵朝被带过来的时候身上捆着锁链，身上还穿着之前的衣服，不过因为关在柴房身上脏兮兮的，脸上蹭了好几块灰，他像一只小兽一样，不安又狂躁。
“溆朝！”寒时喊了他一声。
小海人立刻僵住不动。
“等会儿有人给你治眼睛，你不要乱动。”寒时道。
来为漵朝治眼睛的是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翩翩佳公子，风流倜傥，墨发一半散开，一半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看起来不像是个正经医正，腰间只挂了一只香囊，身上斜背着一只药箱，其它再无装饰点缀。
“世子，郡主。”男子缓缓开口，声音如玉击石，与锦瑄有五六分像。
瑄语气颇为无奈，向寒时介绍道，“这是梅州王的九公子，云画岫。因为不喜约束，跑出来当了个江湖游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对海人也有所研究。”
寒时睁大了眼睛，梅州九公子不就是九王子吗？
迎着寒时好奇的目光，云画岫淡淡的笑了一下，“心中没有了牵挂，自然可以做到随心所欲了。”
寒时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觉得正事要紧，“那请云公子先看一看溆朝的眼睛到底能不能治吧。”
云画岫蹲在漵朝面前，一手钳住漵朝的脸，一手去扒漵朝的眼睛。漵朝拼命的扭动着，让他没法仔细观察。
“溆朝，云公子是替你治眼睛的，你不要乱动。”寒时喊了他一声。
漵朝似乎只相信寒时一人，寒时一喊他，他就立刻不动了。
云画岫还觉的惊奇，海人一向厌恶人族，再怎么驯服，终究是桀骜的，可这个小海人居然真的听了这个人族小女孩的命令，不过此时并不是探究的时候，他检查了小海人的双眼，道：“并不是先天原因导致的目盲，可治，但有风险。”
“什么风险？”能治就好，寒时看了云画岫一眼，郑重道：“我相信世子，也相信云公子的医术。”
“哈哈哈，”云画岫笑道：“小外甥，你这未婚妻着实好玩。”
寒时：“······”
“好了，别闹了，”锦瑄解释道：“他是我母亲的弟弟。”
锦州王元王后的确是梅州的一位嫡公主。
“我自小跟巫医习的是治人的医术，虽说这些年来我也治了不少海人，但海人的经络始终是与咱们人族不同，”云画岫道：“这小海人的眼病可治，也不是哑巴，”掰了掰小海人的嘴巴。
“他的喉咙是因为铁链伤着了，好好养几个月便能开口讲话唱歌，但眼睛想要治好，需要针灸之法配合温补的药材来医治。”
“若是失败了，那大概是瞎一辈子，再也治不好也没法再治了吧。”云画岫看着漵朝，眉目弯弯，一脸兴味。
蓝眼睛，就算有点瑕疵，挖下来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石。
寒时略微思索了一下，问漵朝，“你想治眼睛吗？”
他们的谈话漵朝自然都听懂了，他抿抿唇，半响点了点头
“行，针灸现在就可以开始，但是今日扎了，过几日还要继续扎，这治疗呢要分几个阶段来，”云画岫点点头，“这锁链就先别解开了，等下针灸会很痛苦，免得他痛的满地打滚。”
一切都准备好后，云画岫将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布条，布条一展开，露出插满的银针。每一根针都特别纤细，他将针取出来，在燃着的蜡烛上方过一遍就快速插到漵朝头上的穴位上。
起初时漵朝还咬着牙关不吭声，后来他感觉到头痛欲裂，张着嘴，喉咙里发出破旧的风箱声音，寒时从怀里拿出一条帕子塞在他口里让他咬着。
一共四十九根针，扎完后漵朝的头像个刺猬一样。
“好啦，”云画岫拍拍手，“过半刻将针取下，这几日眼睛不能见光。”
“就这样？”寒时问道。
“当然没那么简单，”云画岫打量了漵朝片刻，道：“治这个小海人恐怕要花费你好几颗金珠呢，还不一定能治好，三天后我再来为他针灸一次，期间让他待在房间里，再用布条把他的眼睛蒙上防止见了光。我给你开个方子，每天熬药给他喝，不过要切记，那药只能凉透了才能给他喝。”
寒时认真记下，“多谢云公子。”
“嘿，”云画岫笑道：“我就喜欢看各种疑难杂症，你也别谢的太早，他还不一定能好呢。”微微停顿了一下，“叫云公子多见外？你叫我小舅舅吧！”
寒时一下就红了脸，锦瑄道：“别管他，他就喜欢凑热闹和打趣别人。”
云画岫撇撇嘴，“瞧你们，每天过的多无趣啊，“玩闹一会儿，又看了看漵朝，“看起来可以取针了。”
将针取下后又仔细的插好放回药箱，云画岫从箱子里面拿出纸和笔，再替漵朝把了把脉，写下一张方子。吹干墨汁递给寒时，“能不能治好就看三天后第二次施针了，不过药不能停，虽说不贵，但是要喝一个月。”
“我三天后再来看你吧。”锦瑄暖暖笑着开口，“你放心，他的医术高明，至今还没有失败的案例。”
云画岫闻言翻了个白眼给他，“好了好了，人也看了，海人也治了，叨扰的这么久我也饿了，该回去了吧？”
“那我就先走了。”锦瑄带着云画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