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又过了一日,下了好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逸韵别馆到处都是被白雪覆盖的景象。
天色亮的晚,辰时天空还是昏暗的深蓝色。
在别馆,早膳时间差不多是辰时到巳时之间,锦州用膳时间则比梅州这边早一点,画香苑这边的早膳吃的也早。
阿罗早早去膳房拿了早膳回来。
一碟腌的翠绿的翡翠黄瓜切丝,一碟金丝卷,一碟豆沙卷外加一碟白胖胖软绵绵的白糕并三碗鸡丝粥。
对于梅州丰盛铺张的午膳和晚膳来说,早膳显得十分简陋。
对于贵族来说还好,普通梅州百姓有很多的不吃早饭的。
昨晚慕容绮绣和漵朝练字都睡得比较晚,今晨过来用饭的时候两人眼下都带有一些乌青。
寒时穿了件淡紫色绣折枝纹的上袄,下面是白色金丝挑线的罗裙,腰间用青色玉带,头发挽了精致高挑的挑心髻,不过还没有佩戴首饰,端坐在饭桌前。
慕容绮绣揉着眼睛坐到寒时旁边,看她穿的华盛,问道:“今日要出去么?”
寒时点点头,招呼二人用饭。
漵朝不喜欢吃热食,他拿着粥碗慢慢喝粥。
寒时道:“是呀,半夜雪就停了,一大清早就遣人去国公府递帖子了。”再不请辞恐怕要再等四五日,到时候下雪冰封,哪都去不了只能窝在房间里。
吃完早膳,寒时洗了手,擦伤阿罗给准备的香膏,坐到妆台前。
阿罗给寒时戴了一串红珊瑚手串,项件选了一条青玉璎珞,发间首饰挑的是珍贵不惹眼的一只白玉花冠并一朵精致的酒杯大小的淡青色绒花。
慕容绮绣穿的随意,淡黄色的上袄配淡粉色的下裙,头发随意找了根缎带扎在脑后。听到寒时要出门她也没打算一起去:“我不去那里了。”她打了个哈欠。
“嗯,我一人去就行,”换了双淡色厚实的缎面棉鞋,又披上一件厚厚的里面镶了毛茸茸的斗篷,寒时便要去宁国公府了,“你们俩各自在自己房间里练字吧,凑一起总闹矛盾。”
漵朝淡淡看了慕容绮绣一眼,说了声好。有些不服气,嘟着嘴不高兴。
“你要是不想练字也可以回房间睡觉,我估摸着最迟明日动身,到时候想好好休息也不能。”
慕容绮绣点头答应。
漵朝和慕容绮绣送寒时在院子前上了马车又看马车走出来视线才各自回房,两人都不想理对方。
马车里放了一只小巧的炭盆,炭盆上有一个铜丝罩子,也不怕不留神不小心把衣摆搁进去烧了。
路上有厚厚的积雪,马车走得很慢,等到了宁国公府估摸着也到了巳时。路上行往的小贩百姓也变得多了起来。
宁国府用膳时间更晚,宁国公不陪宁夫人用早膳,他一般都是带着早点路上用,因为他需要上早朝,时间很早。
宁夫人的早膳大多是一个人用,她爱吃甜丝丝的东西,早膳一般都加很多糖,宁世子每天天不亮很早就起来练功,又不爱吃甜食就单独一个人摆膳。
府里另一个小姐则是起不来,她每日巳时才醒,也不能指望她陪宁夫人用膳。
宁夫人辰时起,穿衣洗漱打扮后要先去神奁旁拜神后才用膳,一来二去起码得花半个时辰。
寒时来的时候宁夫人才在用膳,早膳热气腾腾的,宁夫人见寒时来了,还让贴身婢女去添了碗筷。
“每天我也是一个人用膳,今日刚好你来了,陪我吃顿早饭吧。”宁夫人给寒时盛了碗浓稠的白粥。
寒时拿调羹舀了一点送入口中,甜腻腻的滋味差点让她把不久前吃的早饭给吐出来。
“怎么样,这是小厨房专门做的白糖粥,这在别处可是尝不到的。”宁夫人笑眯眯道。
“嗯…”在别处肯定尝不到,寒时拿调羹在碗里搅拌,不敢轻易尝试第二口,这粥是加了多少白糖,都甜的发苦了。
宁夫人在席上不停的劝寒时多吃,期间还用公筷夹了几样菜给寒时,无一不是甜腻腻的,寒时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多谢夫人美意,我早上在别馆吃过了才过来的。”
得罪人就得罪吧,寒时看着碗里的菜和粥,她宁愿得罪宁夫人也不愿意再吃一口菜。
宁夫人也知道自己口味不同,也没勉强寒时吃,快速吃完早膳,她牵着寒时去了一边暖阁说话。
“夫人,我这次来是向您请辞的。”寒时道。
宁夫人坐在一张软榻上,命人搬了张杌子放在旁边,让寒时坐。
“这就要走了么?”宁夫人吩咐侍女奉茶,“可是你来这里,我都没有好好招待你。”
寒时道:“您在别院的照顾已经很照顾寒时了,何况上次在国公府也是照顾。”来得晚还有个不错的落脚点,上次寿宴的事她提前走也是多亏宁夫人照顾,否则当天晚上就有很多安定郡主耍脾气的流言传出来了。
宁夫人突然很抱歉,道:“那是我应该做的,似珠闹脾气,让你受罪了。这事宝宝已经告诉我了,你放心,我已经惩戒似珠了。”
宝宝?寒时不解的看着宁夫人。
宁夫人道:“似珠的脾气太坏,这事本事我这边没处理好,到叫你请罪,好在你没出什么事。”
话落,有人禀报世子来了。
“快让他进来,什么时候在我这儿还这么讲规矩!”宁夫人笑道。
一个火红的身影慢悠悠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他勾了勾嘴角,“母亲胡说,儿子一向最守规矩。”
宁夫人对寒时道:“这个就是我那皮猴儿一样的儿子,大名宁宝宝。”
宁宝宝?寒时扭头看了宁亦棠一眼,笑道:“好名儿。”
“是吧,我也觉得这名字顶顶好,可惜他总不喜欢我在外面这么叫他。”宁夫人叹息道。
宁亦棠早就黑了脸,“我已经改名叫宁亦棠了。”
“可是在玉碟上你就是宁宝宝。”宁夫人不禁笑道:“好啦,不逗你了,宝宝这时候来我这儿干嘛?”
宁亦棠伸手把一枚红色的吊坠放到宁夫人手中,语气淡漠:“找着了,就在宁似珠梳妆台里。”
坠子看着挺普通,还有些老旧,寒时今日也戴了串红珊瑚手串,见到那枚坠子,在袖子的遮挡下转了转自己的手串。
“这……”宁夫人为难的看着宁亦棠,半响蠕动嘴唇:“似珠也是你妹妹……”
“我的妹妹自始至终只有宝珠一人,宝珠死了,谁也别想占我妹妹的位置!”宁亦棠狠戾道:“不过是个庶房远亲罢了,有什么值得你对她千般宠爱?这事镇西将军府送给宝珠的人请,凭什么那个宁似珠占了宝珠的屋子,占了她的位置,占了她的父母,还要占有她的人情?!是不是太贪得无厌了!”
宁夫人讷讷道:“当初她搬进拈香阁,不是说没看到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的确是宝珠的那枚坠子。
她都已经是宁国公府的义女了,为什么还要霸占这枚坠子,是怕宁国公府保不住她么?宁夫人有些心凉,这就是她捧在手心的义女。
“呵,”宁亦棠嗤笑:“在这么大的诱惑下,傻子才愿意交出来。你仔细想想她做的事儿,她根本没有资格和宝珠相提并论。”
“似珠似珠,再相似也不是宝珠,不过是死鱼眼珠子罢了。你要是还那么维护她,我看我们迟早都会被她的蠢害死。”
宁亦棠说完就走了,宁夫人坐在软榻上遍体冰凉,比起疼爱多年的义女,她更在乎的是她的家人。
寒时端着茶杯坐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她不过是来辞行,没想到听到这么些隐秘的事,捧着茶杯抿了口热茶。
宁夫人伤神了一会儿,看到寒时,想到寿宴那日儿子告诉她宁似珠做的那些蠢事,心中愈发下了决定,宁似珠不是不信宁国公府么,那就不要以宁国公府义女的身份存在了。
一来宁似珠做的事让人寒心,且易引祸上身,宁夫人是喜爱她,但前提是不能危及宁国公府和她的亲儿子身上。
二来宁夫人早就厌恶了宁似珠的做派,当初自己女儿宁宝珠意外夭折,看宁似珠像宝珠才抱到跟前,改了名字当义女的来养的。没想到儿子一直很讨厌宁似珠,在亲儿子的不停鼓吹下,宁夫人早就对宁似珠有所不满,现在综合起来,放弃宁似珠也不那么痛苦了。
“传令下去,宁似珠只是在宁府寄养的表小姐,住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该回自己家了。过几日就收拾收拾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