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乞丐的艳遇
云蛰蹲在地上,满身的泥尘。他已经两天没有吃饭。
凌乱的头发,丝丝缕缕,有的扭作一团,搭在前额,垂下来,遮挡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人的怜悯之心似乎永远比不上自私与偏狭。已近黄昏,云蛰身前的碗,始终空空如一,没有一个人愿意施舍哪怕半文钱。
褴褛的衣衫早已抵不住袭袭秋风,云蛰忍不住瑟瑟发抖。
“看来此处风水一般,我得重新挪个地方。”云蛰站起身,自言自语。
他已经全身疲倦,就如这几年来疲倦的生活,已经将他年轻的心折磨得毫无生机,放佛快要死去一般,已经十八岁,却还是一副八九岁稚子的模样!上天似乎有意针对云蛰,给了他一张俊俏的脸,却同时也给了他一副侏儒的皮囊。
“那边有个乞丐。”三个黑衣大汉,从远处徐徐走近,停在云蛰身边。
“你们干什么?”云蛰惊异的问道。
“不用怕,带你去过神仙日子。”其中一个大汉,露出戏谑而淫荡的笑,伸出手,在云蛰身上乱摸。
“大哥,你看他能行么?”一个人问道。
“只要是男人就行。”
“可他还只是个孩童,只怕……”
“孩童不是男人么?要的就是孩童!”被唤作大哥的人,似乎心有不耐。
“是是是,您说行,就行。”
云蛰以前听人说过,有的人天生异嗜,不好女色,却偏爱男人。今天遇到的这几个,怕就是这路角色。
“我只是一个小乞丐,又臭又脏。”云蛰一边躲闪,一边大声喊道,“我倒是乐意服侍,但却害怕玷污了几位爷干净的身子。”
“哟,看不出,你这不满十岁的孩童也深谙此道。”“大哥”似乎很吃惊。可就在这吃惊的一瞬间,云蛰一退,一滑,矮小的身体如泥鳅一般,已经溜出三人的包围,撒腿就跑。
可刚跑出去三步,背脊上的衣服却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抓住,并提了起来。云蛰拼命挣扎,奈何两天粒米未进,身体的力量早已消耗殆尽。——他本是宋国将相之后,从小跟随父亲学习武技,但父亲被一个叫乌桓的郯国人杀害,从此家道中落。到现在沦落到沿街乞讨,一路南下到了安邑。
“劲儿还真大!”拎着云蛰的大汉大声说道,他也在吃惊,吃惊如此小的孩童,竟似乎有着成年人一般的力道。
“求求你们,放了我。”云蛰早已疲乏,垂下手,放弃抵抗。
“还没有让你享受人间极乐。怎可放了你?”提着云蛰的大汉笑道,声音猥琐而轻浮。一双牛眼发光,上下打量,似乎已褪尽衣衫,看透了云蛰身体的每个角落。
云蛰一听,突然又有了半丝气力,“救命!救命……”
“在这安邑城,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敢救你。”三个大汉笑着,大步朝街头走去。
一炷香的时间,云蛰发现他们走进一间豪华的宅院,门檐上“秦府”二字遒劲有力,两名家丁分立两侧。
“老爷,人找到了,您看,合适么?”
一个老者,五十多岁,长着一张臃肿的脸,细小的眼睛嵌在粗大的鼻子上方,嘴已张开,露出黄灿灿的牙齿,极尽奢华的金丝绸缎似乎小了些,裹在老者身上,仍掩不住他高大且肥胖的身体,“我看看。”
“不会吧。”云蛰心里一惊,“如此壮实的体格,我如何应对……”
“你该装疯卖傻,继而装死。”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
云蛰摇摇头,从几日前开始,脑子里奇怪的声音总是在不经意的一瞬间出现,毫无征兆,有时候胡言乱语,而言辞晦涩难懂,与云蛰所处时代的文法格格不入。
老者已经走到云蛰身边。
“嘿嘿嘿……”云蛰陡然痴笑起来,眯起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走上前。
云蛰并不回答。
“你是安邑人么?”老者又问道。
“球,球球……”云蛰仍旧笑着,似乎再也停不下来,并抬手掐了一把老者的大腿,“打球球……”
老者一惊,转过身,“这么久,你们就弄了个傻子回来?”
“老爷,您千万别被这小子骗了,刚刚还好好的。”三个大汉都弯下腰,拱手作揖。
“唉,傻子就傻子吧,你们把他带进去沐浴更衣。”老者叹一口气。
云蛰一听,心中不免惊慌,“想不到这老家伙竟然如此色急,现在就要老子沐浴更衣。”
“你该躺在地上,开启装死模式。”脑中的声音又开始说话。
“啊——”一声惊呼。
三个大汉不约而同抬起头,倒是把背过身的老者吓得退后一步,“怎么回事?”
云蛰突然倒在地上,全身抽搐,片刻,不动弹了。
老者蹲下来,手探在云蛰的鼻息处,云蛰憋住气。
半响过后,老者站起身,“死了。”
“不可能!”一个大汉走近,把住云蛰的脖颈,半响过后,“活的。”
老者睁大眼睛,“是不是有什么病?”
三个大汉你望我我望你,不知如何回答。
“抬出去!”老者沉声说道,“我秦戊要的是一个无疾之人,此孩童病如亡者,要来何用!”
云蛰心中愤懑不已,“这老家伙真是无耻至极!五十多岁,还要找孩童寻欢作乐!”
“等一等。”一个声音响起,如空谷黄莺。
云蛰紧闭的双眼眯开一线,眼光落在内室的门口,一妙龄女子被一个锦衣少年搀扶着,正款款走来。
“爹,这人可是病了?”女子问道。
秦戊点点头,“霜儿,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屋,外面风大。”
“没想到如此丑陋的爹,竟然能生出如此美丽的女儿。”云蛰心想。
被唤作秦霜的女子并没有理会秦戊,只是围着云蛰转一圈。
“这孩童模样倒是很俊俏,就是染疾在身,唉,可惜了。”女子摇摇头。
“抬出去。”秦戊看着黑衣大汉,大声骂着,“没用的东西,此病童疯疯傻傻,看起来命不久矣,能与秦霜成亲么?”
“什么?成亲?”脑中的声音似乎有微微的激动,“好事来了,他是替自己的女儿挑选夫君,你身体虽小,但已满18岁,早已过了少不更事的年纪,还不起来?”
云蛰突然睁开眼睛。
黑衣大汉走近,拿住云蛰的肩膀。
“等一等!”一个带着稚气的童音,那是云蛰,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秦老爷,我没病。”
“你,你……”秦戊惊讶的看着云蛰,“刚刚你这是……”
“老爷,许是两天没有吃饭,饿的。”云蛰面露笑意,慢慢说着。
“原来如此。”秦戊点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似乎带着一丝阴寒,“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也有些心机。”
“老爷勿怪,我以为是您要与我成亲,不得已才扮傻装死。”云蛰又问道,“刚刚听您说,要将女儿许配于我,是真的么?”
“是。”秦戊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锦衣少年已经走到云蛰身旁,“我叫燕明,乃秦霜表兄,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你?”
“我叫云蛰,表兄好。”
“哼。”燕明转过身,“恭喜秦伯伯,终于寻得佳婿。”
“秦霜姑娘真好看。”云蛰笑着,“想不到,我小小年纪,就能寻到如此美丽的妻子,真是上天眷顾。”
“不是上天眷顾,是秦伯伯眷顾。”燕明看着云蛰,一脸的不屑。
“是是是,秦老爷不嫌弃我身份低微,那是我的造化。”
“一个孩童,竟然也学会了大人的腔调。”秦戊暗暗心惊,“这小子至多八九岁,但似乎对于人情世故早已了然于胸,难得难得。”
“秦伯伯,既然云蛰入赘秦家,当早些成亲才是。”燕明在一旁说道。
“但也要择黄道吉日。”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玄色长袍,苍白的面颊,眼睛细而长,仿佛是用刀刻在脸上一般,鼻子自中间竖下来,立在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唇上。整个人就好像一个行将就木的病者,毫无半点生气。
“巫大师。”秦戊拱手行礼。
巫大师点点头,“明日是冥阴节,要送寒衣祭奠先亡之人。一连十日,不可操办喜事。”
“这……”秦戊转过头,看着燕明,而燕明的脸上似有一抹焦急之色闪过。
“秦老爷,不急。”云蛰突然说道,“巫大师说得对,成亲,当然要选黄道吉日……”
“你不急,可霜儿急!”燕明睁大眼睛。
“燕明!……”秦戊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她急?……”云蛰微笑着,眼睛不自觉的瞟向一边的秦霜,在心里说道,“其实我也急。”
秦霜立于一旁,含笑不语。
……
一顿饱饭,吃得很撑。云蛰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
天已经很晚。
“我准备了房间,你若困了,可以去歇息。”秦戊看着云蛰,一脸笑意。
“他今晚和我睡。”立于一旁的秦霜突然说道。
云蛰一听,心中忍不住一阵窃喜,“怪不得燕明说她急,原来如此……”
“什么?”秦戊转过头,惊讶的看着秦霜。
“爹,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些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他,放心,我能应付。”秦霜眨眨眼睛。
云蛰在心中暗笑,“你来教我,想不到她竟如此豪放,我倒小瞧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