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猪儿生意猫儿牌
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整个川南的农村，人们除了享受到包产到户的好处之外，经济也慢慢活了起来，很多农民都开始做起小生意来。
毕竟只是种那一亩三分地，就算收成再好，也换不了什么钱，无非就是养些鸡鸭猪羊的，能卖点钱。
对于盐都的农民来说，人均耕地面积太少，要想致富就只有做生意了。
每一个人都想致富，当然致富的道路千万条，就看哪一条找得准了。
李家坝的村民们，有的开起了做豆腐干的小作坊，有人干起了生豆芽卖的生意，也有人跑到外面去卖老鼠药之类的生意，还有人买来面条机在家里面做挂面卖……
木子公社也取下了人民公社的牌子，换上了木子乡政府的牌子。李家坝生产大队，也改为李家坝村。
李家坝村有十一个生产小队，如今振兴当上了七队的队长，因为原来的队长高德旺现在提拔到了村里，担任了李家坝村村长。
生产小队的组织结构也简化了，现在就只设一个小队长。
农村经济的活跃，这是与经济体制改革分不开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极大解放和发展了农村生产力。
农村劳动力出现大量剩余，不少人开始外出到城里打工，做小生意，寻找致富门路。
最不济的，也会背上一个木头箱子，走街串巷卖一分钱一支的冰棍啊，又或者是在路边摆上一个摊子，卖水。
总之各家各户都在找着发家致富的门路。
振邦和振兴兄弟俩，在摸熟了门路后，都干起了贩卖仔猪的小生意。
振乾还是继续专门做篾匠活计，他跟粮站那边形成了长期的合作关系，除了粮站外，还会编些别的竹器到各个乡场上去卖，为了养育五个儿女，两口子也是没日没夜的干着这门手艺，生活倒还过得去。
振中和振华两兄弟，干起了贩卖小鸡小鸭，还有收鸡蛋鸭蛋卖的小生意，生活也过得还行。
虽然说都是些小生意，可是真要干起来，还是非常辛苦的。
就拿振邦和振兴两兄弟做的仔猪生意来说吧，每天早上天不见亮，最晚也就是三四点钟就要起床了。
从村里农户家里面收来的仔猪，在家里养上几天，喂饱了，洗得毛发光亮了，就装进箩筐里面，振兴一个人挑着两箩筐的仔猪，就得往几十里地外的乡场赶了。
一般来说，两个箩筐能装上六只仔猪，一只仔猪通常养到二十多斤重，这六只猪仔就是将一百五十斤到二百斤重，挑着这么重的担子，最近的也要走二十里路，没有一点力气，没有超强的耐力，没有吃苦的精神，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样贩卖一只猪仔，充其量也就赚个几块钱，一次贩六只能赚三四十块，这在八十年代初，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所以哪怕是再苦再累，振邦和振兴兄弟俩都没有放弃的想法。
虽然一次能赚几十块，但也不是天天就有的卖，一个月通常能出个三四次的货就不错了。
即便是这样下来，一个月也能赚个一百多块钱，这笔收入就是家里最大的收入了。
其实说起来，这个钱也真是血汗钱，因为挑着一百多斤重的东西，走上几十里地，不知道要流多少汗水！
振兴负责贩运，蕙兰在家主要就负责打理这些收回来的猪仔，这也是辛苦的工作。
每一次出货，他们都是在凌晨两三点钟起来，别人还在甜美的梦乡当中，他们已经开始一天的辛苦劳动了。
这个时候，才一岁多大的家强，就会哇哇的哭起来。这小家伙，只要父母一离开就会醒过来。
没办法，蕙兰只得哄着小家伙，然后把他背在后背上，再开始工作了。
等到忙活得差不多了，振兴挑着猪仔走了，蕙兰才能带着儿子，再眯一会儿，然后开始做早饭。
每每这个时候，家强也会醒过来，只有呆在母亲的背上，他才会安静下来。
吃完早饭，家强的外公就出门上街喝茶去了，现在老人家年纪大了，又得了哮喘病，什么活也干不了。
蕙兰的身体也不好，甲亢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仍然是在的，特别是在干农活的时候，呼吸就会比较困难，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蕙兰一直都是任劳任怨的，因为现在家里面多了一个小家伙，今后这小家伙要花不少钱才能长大成人呢！
振兴那么辛苦的贩运猪仔，她不能拖后腿，要把家里面的农活多做一点，减轻振兴的负担。
振兴除了贩卖猪仔之外，还在继续干篾匠活，毕竟这也是一个赚钱的手艺，虽然没有贩猪仔赚得多，但是也要积少成多，才能把钱存起来，要给蕙兰看病，还要给老丈人养老送终，当然还一张小嘴也要养活。
队里的事情也不少，所以振兴实在是太忙了，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哪怕是贩了猪仔回来，晚上还是继续打簸箕，不到十一二点不睡觉。
唯一的休闲活动，可能就是几兄弟偶尔聚在一起，打上半天的猫儿牌了。
他们也只会打这一种牌，因为这种牌的打法最为简单。
一副扑克牌，四个人挨个摸上手，四个老K叫做金，一张就称为一条金。
头家可以先亮金，也就是把拿到手上的一条K也好或者是三条四条K也好，直接就亮了。
其余三人就得给金钱，这时候玩得也小，一条金也就是一分钱。给了金钱，另外三人再扔掉不要的小牌，规矩是四个人手里的牌张数要一样。
当然头家要是手里牌好，也可不亮金，先发一个小牌，等后面如果牌刚好合适了，就用大牌招回来，这时候全大的话，带有老K的话，就叫做金后。
一条金叫做单金后，两条金叫做双金后，以此类推。打了金后，这一条金的价钱就不止一分钱了，要翻几番，单金后每家要给四分钱，当然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大了一手牌的，就保了一步，如果大了三手牌就保住了步，有人打了金后，就不用给钱了。
这猫儿牌大概就是八十年代初，李家坝的农民们唯一的休闲娱乐活动了，因为这时候电视还没有普及，甚至整个李家坝一台电视都没有，电都没有通，哪儿来的电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