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落无声
“哥哥,这首曲子好好听呢,可不可以教给我啊。”
趁着楚流云出神静坐的时候,楚夕颜从桃树下走出来坐到他对面,仰头笑着问道。
“好啊,我教你。”回过神来的楚流云再也没有了悲伤的神色,也没有了那比深渊还深的痛苦无奈。
笑吟吟的答着,仿佛刚才的他,并不是他一样,还是如同三年前那般,只是这次的回答不一样了而已。
听到不一样的回答,楚夕颜心里或许是高兴的,又或许是不高兴的。哥哥总是不愿意让她知道太多的事,背负太多的不开心,可是她又如何愿意看到他如此。
她被他保护的太好,以至于走不进他的心里,看不见那个不一样但是很真实的他。
楚夕颜倒了两杯梨花果酒,举起其中一杯示意楚流云喝,他依旧温柔地笑笑,接了过去,就算是喝酒,姿势也是那样的优雅,浑然天成,而那一笑,却是恍了她的神。
“啪”的一声,“颜儿,你又走神了,我刚才说什么了,嗯?你重复一遍。”
“哎呀,不要拿玉笛打我,打碎了怎么办,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楚夕颜揉揉脑袋,嘿嘿,我垂涎这把青玉笛已经很久了,不过不告诉你,总有一天它会是我的。
楚流云:这丫头被敲傻了?
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嗯,没发烧,挺正常的啊。
“哎呀,别摸了,我没病,快教我啦。”楚夕颜甩给他一个你才有病的表情,不满道。
“咳咳。”楚流云抬起右手作拳状抵在唇边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揭过刚才的尴尬。
复而抬起头一脸正色的跟楚夕颜讲解起《西遥》,时不时指导一下她实际演奏。
两人就这样一个讲,一个学,不知不觉就已到了子时。楚流云看了一眼早已眼皮在打架,头都快要点到他膝盖上的某人,只能无奈的扶额叹气。
不忍心叫醒她,楚流云收起青玉笛放在石桌上,抱起正在咋吧嘴的楚夕颜回小竹屋,走的很慢很慢,生怕惊醒了怀中熟睡的人。
怀里的人儿动了动,鼻子在楚流云胸前蹭了蹭,闻见是自己熟悉的淡淡的冷梅香味,在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后,又沉沉的睡下了。
楚流云哭笑不得的看着睡着了还不老实的妹妹,摸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抽出了发上仅有的一根固定发髻的玉兰花玉簪。
楚夕颜一头如锦缎般柔顺的青丝像瀑布一般垂下来,耳边的碎发在风中飘扬,又落下来遮住了那巴掌大的清丽无双的半边脸颊,在玉白的月光下越发显得肤光如玉,似倦似怜。
斑驳的竹影中,楚流云抬手温柔的拂过她的脸庞,把那散落的碎发别到她耳后,空气中暗香浮动,扬扬洒洒的槐花落了满地,男子一身月白锦袍,风华绝代,踏月飘花抱着女子而去,神仙眷侣般如此唯美,如诗如画的让人羡艳。
倘若别人知道这是一双兄妹的话,一定会惊掉自己的下巴。
把楚夕颜送回房后,楚流云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拿了几瓶白玉雕,一人回到了小院,独自对着不知是月色还是飘落的槐花饮酌。
白玉雕不同于梨花果酒,梨花果酒是酸中带甜,而白玉雕却是世间最烈最酌情的佳酿。
世人同样不知,闻名天下的白玉雕也是出自云夕阁阁主,楚流云之手。
月下槐花飘散,竹影轻轻摇曳,夜静而风凉,少年独饮,白衣曳地,尽管身影如此落寞,却还是说不出的风姿孑然。
楚流云独自坐到天晓时分,喝了三瓶白玉雕,就算是最烈的酒,也没见他步伐不稳,收拾完酒瓶,就那样闲庭信步的回房,或许这是他自己酿的酒,醉不了的缘故?又或许是麻木了,再烈的酒也麻痹不了他的心神了。
看着将晓的泛着鱼肚白的天空,他想着,颜儿等会儿要起床了,不能让她知道我在外面坐了一晚,否则又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我头疼。
一夜无忧,一夜无眠……
不出所料,楚夕颜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哥哥,当推开楚流云的房门看见他好好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又放心的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了屋子。
要说她不担心那不是真的,无论掩饰的多么好,她都知道昨天晚上她睡着后他一定是喝了酒的,可是她不能阻止,情绪压抑了太久的人需要一个发泄点,而喝酒,是一个不会伤害到他自己的方式。
不自觉的溢出了一声叹息,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厨房给他煮醒酒汤。
楚夕颜走后,原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楚流云突然睁开了双眸,只是没有动,无言的笑笑,又闭上了眼,这次,却是真的睡着了。
其间楚夕颜又进来过一次,只是望着哥哥那睡着的容颜,浓密的长睫像是画上去的一样,就算是睡着了也是那样的好看,也如沉睡着的单纯的孩童,那样的无害和不设防,便舍不得叫醒他了,只好端着正冒着热气的醒酒汤返回了厨房。
这一觉,却睡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本来想哥哥多睡一会儿的楚夕颜也忍受不了了,人总不能不吃饭嘛,没办法,只能又端着醒酒汤敲响了楚流云的房门:“哥哥,你起来了吗?”
“嗯,进来吧。”楚流云那带着慵懒的语气从房里传出来,看样子应是刚睡醒的样子。
推开门,就看见楚流云在穿外衣,不同于昨天那件白的不染纤尘的月白锦袍,是一件水云锻的冰蓝色丝质锦袍,他飘然出尘的气质在衣服的衬托下更甚,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哥哥,喝碗汤吧,补身体哦。”还特意把补身体三个字拖的很长,像是在挪榆报复昨天晚上楚流云用计逼她喝汤一般。
她没有提他昨天晚上喝酒,也没有强调这是醒酒汤,强忍着心中的无奈,笑着说:“快点啊,等下吃饭了。”
楚流云端过那碗热了许多遍的醒酒汤,慢慢的喝着,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这碗汤在叫醒他之前又热过一遍,温度是那样的适中,不烫也不凉。
吃过午饭,楚夕颜就没有再管他了,拿着一把小锄头和几包随身带着的花种,去了竹林边。
而楚流云,看着生气不理他的颜儿,无奈的进屋拿出一把瑶琴,是从颜儿的浅音阁带出来的——焦尾琴,这是她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他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