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宫中来人
翌日，黎云川被叫起来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昨夜不觉竟睡在灵堂，一早去伺候她洗漱的丫头见她不在房间吓了一跳，匆匆忙忙找到灵堂才松了口气，眼见往日活泼调皮的小姐昨日一下消沉，这心里总是揪着生怕她想不开。
黎云川摸了一下脖子，有点酸疼，被叫醒来又犯了懒骨头的毛病，索性盘腿坐在蒲团上，不再动弹。
小丫鬟生怕伺候不好挨嬷嬷的训，见小姐如此，急得红了眼眶：“公主，你快随奴婢去洗漱吧，叫嬷嬷知道我做不好事情，又要打我了。”
云川闻言一愣，恍惚着才想起，昨日被封了公主的。
小丫鬟见她呆住，上前扶她起身，门口传来了小厮通报的声音：“公主，宫里来人了。”
云川一听有些疑惑，这就来人，想必不是要接她的。
“去，请到前厅，再寻来好茶招待，我换身衣服就去。”
小厮得了吩咐急忙跑了出去，云川也立刻站起了身，拉了小丫鬟就走。
来人是皇帝身边近侍严松严公公，管家笑着将他迎进前厅，道：“公公还请见谅，公主稍后就到。”
严松哪里敢托大连忙道：“自当是杂家等着公主的。”
说话间小厮已经送上茶来，严松端起来，抿了一口便不动声色的放下了，茶倒是好茶，不过这么个泡法生生是糟蹋了这好茶叶。
管家自然知道这宫中贵人定然品茶有些门道，不过将军府上只有两位主子，黎云川从不饮茶，只有黎清偶尔喝一点，这府中连个会泡茶的人都没有，下人们喝的茶也就随便一点，哪里能如得了贵人的口，管家已经尴尬的冒出一头汗来，正不知如何搭话，云川已经走到前厅。
“公公久等。”
“公主客气了。”行礼间严松已将眼前的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遍，昨日皇上亲口宣旨，这份荣耀是第一回，也是独一份。
如今亲眼见这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稚气未脱，眉眼间的英气倒是叫人喜欢，不过确实少了规矩，身边竟是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公公请坐，您今日来府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严松缓缓坐了，才开口道：“皇上叫奴才来瞧瞧公主，叫公主节哀，莫要伤了身体，另外皇上叫奴才带来两位教习嬷嬷，公主殿下要好好与她们学学规矩，宫里行走，半分也错不得的。”
云川颔首笑道：“谢公公指点。”
严松见此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奴才的还要回宫复命，不得多留，公主保重，奴才告退。”
云川连忙起身，“公公慢走。”言罢看了一眼管家，管家便笑着送严松出去。
目送他二人走远，云川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立马又吐出来，“谁上的茶？”
一旁的小厮知道上错了，没作声，悄悄退了下去。
严松回宫换了衣裳，就前去复命，“皇上，都妥了。”
黎老管家走前塞了个荷包与他，此刻不敢说什么不实的夸赞，只能什么都不说。
“嗯，公主如何了？”
“公主看一起来一切安好，没什么大碍。”
严松自是不能讲这公主身上有些野气，不是个安分的姑娘。
宸景帝轻笑一声，停笔看了他一眼，“你这奴才！”
严松知道皇帝看穿了他，好在没有生气，只好赔笑说道：“皇上，奴才看着那小公主实在是……”
“她自幼失了母亲，父亲又常年不在，无人管束，自然是没规矩了些。”
严松知道这是给这小公主说话了，自然不能拂了皇上的面子，低头称是。
“你且退下吧。”
宸景帝看着门口的光阴一明一暗，一下子没了看奏折的心思，望着门口的金兽香炉里飘出的香烟，沉沉叹了口气，此次御驾出征，虽然击退羌奴，边境能安稳几十年，但是，接连三季战士，国库也被掏空，又失去最信任的将军，恍惚将，仿佛是听见战场上连天的喊杀声，兵器相击，血色浓浓。身下的战马突然一声嘶鸣将他翻下马背，而黎清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猛地转身就看见他胸口的铠甲上插着一支原本刺向他的利箭，黑色的血液顺着健身染黑了箭羽，他使劲推了他一把，转身将手中的红缨枪掷向指挥提防弓箭手的士兵身上。
这一掷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身体直直得仰面倒下来。
“黎清？黎清？你坚持住！朕带你回营！”
黎清死死扯住他的手，“云川”这两个字是黎清最后的遗言。
门外一声娇斥，打断了他的思绪，宸景帝闭眼揉了揉眉心，问道：“何人？”
严松轻轻推门进来回禀道：“回皇上，是淑贵妃娘娘，说是来给皇上送一盅解暑汤。”
“接下汤，让她回吧，说朕晚间去看她。”
严松用了一声是，俯身退了出去，淑贵妃得了信自然不再纠缠，带着宫人迈步离开。
严松看着远去的人影，不由摇了摇头，这宫里哪有个好相与的主儿，只怕新公主入宫，又要乱一阵子的。
且说黎云川，此刻她已经和两位教习嬷嬷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了，家中正是最忙的时候，黎家本来人就少，哪里都得她出面，这两个嬷嬷还添乱，非逼着要学什么规矩。
“两位嬷嬷刚从宫里来，还是先歇歇，待晚间我闲下来，就同嬷嬷好好学规矩。”
“公主错了！您应该自称本宫，这样方显尊贵。”
管家已经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十来趟，走得黎云川都有些坐不住了，嬷嬷们死活不松口，也搞得她没有了周旋的耐心，“嬷嬷，本宫还有事情要处理。”
“公主，恕奴婢之言，您贵为千金之躯，实在不该理这些俗务，这些该交由下人们处理。”
黎云川本来就不是什么平和的性子，只是父亲去世，事情又多，她过与身心疲惫，没什么精神，此刻已经厌烦起来，身上的怒气也隐隐散出来，站在一边的小丫鬟，吞了口口水，悄悄的福了礼退下，嬷嬷们看在眼里，不禁鄙夷起这将军府中的仆役，竟都是这般没规矩。
正想着，她们眼前的小姑娘就站起身来要往门外走，徐嬷嬷板着脸拦在门口，竟是阻止的意思，不料刚站定，手还没扯到公主的衣袖，身体就莫名其妙被带着一歪，生生是磕在门槛上。
眼见着小人儿走出门外，竟也没有办法。
贾嬷嬷上前扶了一把徐嬷嬷，冲她摇了摇头。
昨日未待皇上回宫，册封新公主的消息已经传遍皇宫，皇上亲自宣旨，如此荣耀难面要要招人揣测，两位教习嬷嬷不光是领命前来教规矩，她们还有来探风向的任务。
不过现在看来，这位新公主虽然年幼，但是性子实在难以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