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元阳县生态变迁
一 森林生态环境变迁
元阳县地处的红河流域和藤条江流域地势起伏沉降剧烈,哀牢山各群峰山顶与山脚河谷地带,海拔高差在2000米,呈群峰凌空、缓坡山梁绵延的地形地貌特征,形成“十里不同天”的立体气候,全年干季和雨季分明,雨热同季,这十分有利于水稻的栽插和生长。加之植被也呈立体垂直分布,从山顶至河谷山脚分别为山顶苔藓矮曲林、山地常绿阔叶苔藓林、落叶绿阔叶林、稀树草坡以及季节雨林等植被。历史上,由于大山大河阻隔,人烟稀少,因此,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里,呈林海碧波、山野苍翠、古木参天。至20世纪50年代初期,元阳县的原始森林覆盖率达 24%以上。如此良好的生态环境涵养了肥沃的水土,为元阳哈尼梯田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自然条件。
历史上,哈尼族对森林资源的使用有明确的规定:私有林和田边地角的林木作为薪柴;寨神林和村寨周边风景林是森林崇拜的对象,严禁砍伐;村有林主要作为水源林,哈尼族认为寨子后山不能露出石崖,必须要有森林覆盖,否则山神无法护佑村寨;国有林主要作为水源林,是灌溉梯田的主要来源,自古以来都保护得很好。但是,到了1958年,在“人定胜天”和无神论者思想的指导下,非理性的“大炼钢铁”对国有林和集体林乱砍滥伐,造成了严重的破坏。长期以来,哈尼族以神林信仰崇拜而保留下来的寨神林和风景林多半也未能逃脱厄运。
据调查,1958年在元阳县者台村“大炼钢铁”的民工有2400多人,其中,每天到国有原始森林中砍伐烧炭的就有1400多人,炼铁的炉子有6大口,在此炼出来的钢在当时卖了2.8万元。
在这样的背景下,者台村的寨神林、村寨周边古木大树风景林在“大炼钢铁”中一一消失。者台村神林位于村落上方,海拔约1570米,面积约50亩,到1958年年底古木参天的神林化为光山秃岭,由于当时无神论的宣传,禁止村民进行传统的祭神林活动。1960年后,神林开始自然恢复,1962—1963年,一些村寨曾恢复神林祭祀活动,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村民祭祀神林也被禁止。与此同时,哈尼族长期以来进行的农耕祭祀、丧礼等一切民间宗教活动也被迫停止,直到1981年才得到恢复。但是,人们的思想观念变化了许多,对神林信仰也不是那么虔诚。
1958年乱砍滥伐,村民的薪柴林也被砍光,为了生计,村民也只好去砍伐国有林,并且无所顾忌。据调查,1970—1981年,除了砍作建筑用材外,每家农户平均每年砍伐薪柴4立方米。以者台村为例,以100户计,每年仅薪柴就砍伐掉400立方米的森林,10年毁坏森林40000立方米,森林分布的下线由50年代初的海拔1900米推进到80年代初的2100米。长期以来维系梯田的原始森林在“大跃进”、“向荒山要粮”、“文化大革命”的多次运动中遭到严重破坏,茫茫林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失,森林覆盖率的下降速度异常惊人。因此,元阳县的森林覆盖率从1949年的24%下降到1985年的12.9%,36年间下降了50%。
基于上述的生态破坏及森林覆盖率下降的情况,1988年经元阳县第八届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通过,观音山被划为县级自然保护区,1994年5月27日,云南省人民政府以云政复(1994)53号《云南省人民政府关于建立元阳县观音山省级自然保护区的批复》批准列为省级自然保护区。1999年元阳县人民政府批准成立自然保护区管理机构。由此,对元阳县的原始森林管理走上了法治轨道,为21世纪初期的生态建设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观音山省级自然保护区位于云南省南部,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元阳县境内,属哀牢山脉南延部分的南段,是元江和藤条江的分水岭,处于东经102°43′—103°13′,北纬22°51′—23°16′,东南与金平县相连,西与本县黄茅岭乡、攀枝花乡相连,北与本县新街镇、嘎娘乡、上新城乡、逢春岭乡、大坪乡相接。总面积16409.9公顷,占全县面积的7.4%。最高海拔2963.9米,最低海拔1290米。
观音山保护区保存了大面积的原始中山苔藓常绿阔叶林,森林覆盖率68.8%,原始状态保存完整,区内野生动植物丰富。有国家保护植物和省级保护植物19种,其中:国家级保护植物12种,占全国389种的3.1%,占全省154种的7.8%;省级重点保护植物7种,占全省218种的3.2%。有国家级保护动物和省级保护动物26种,其中:国家一级保护动物2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20种,省级保护动物4种。对于观音山的保护实在是生态恢复与保护的重要工作。
二 梯田环境的变迁
元阳梯田历来是一年一熟制,1958年政府曾要求增加梯田的复种指数,把秋收后的雷响田犁翻后播种小麦、蚕豆、油菜等小春作物,甚至部分保水田也把田水放干种小春作物,其结果是第二年春季放水栽秧时,梯田渗漏严重,甚至田埂容易塌翻。长期以来,为了保持水土平衡,人们利用闲置期间也将水养田灌满,这样的保水田放干后容易产生裂缝,以致发生梯田垮塌等地质灾害。
21世纪初期,元阳梯田耕作制度的明显变化主要表现在稻谷品种上。从20世纪90年代初期开始,哈尼族梯田引进外地品种,其中杂交稻以产量高的优势进行大面积推广,经过实践,海拔在1300米以下的梯田都适宜种杂交稻。2000年元阳县杂交稻的推广面积是9.9万亩,占元阳梯田总面积(19万亩)的52%,到2013年,杂交稻推广的面积增加到13.5万亩,占元阳梯田总面积的71%。栽种传统品种的梯田面积不足30%,主要分布在高海拔杂交稻不能适应的高寒地区。13年间,由于适宜种植杂交稻的面积有限,年平均种植面积只增加2800亩。而杂交稻在籽种、育秧、栽插、管理等方面的新方法使长期以来习惯种植传统品种的哈尼人无所适从。农民不能自己培育籽种,需要花钱去籽种公司或农科站购买。一开始,政府将籽种无偿送给农民,以优惠价提供化肥,要求农民用薄膜覆盖育秧。在此过程中,若管理不到位,秧苗易受春寒袭击,以致延误栽插节令。到了90年代中期,政府只补贴一半籽种钱,后来甚至发展到全部由村民自己出钱购买。由于杂交稻要大量密植才能增产,传统品种每亩需要7.5公斤籽种,杂交稻每亩需要15公斤的籽种。每公斤杂交稻的籽种为36元,如果某一农户有5亩田,仅籽种钱就要2700元,再加上化肥钱便是3000多元。21世纪初期,大部分农户可支配的年收入还不足3000元,因此,对于农民来说,经营梯田的成本大大增加,杂交稻米的市价格低下,每公斤3元。由此,许多农户由于缺乏劳力或忙于外出打工,在耕作程序方面,传统的三犁三耙,减少到只进行一犁一耙,即犁翻谷茬、打埂子、铲埂子、耙田、栽秧等所有工序都在栽插季节同时进行,改变了传统精耕细作的程序。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哈尼族梯田曾经培育出上百种传统品种,但在政府倡导种植新品种的背景下,传统品种不断消失。到90年代末期,现代杂交稻凭借其产量高的优势,得到较大面积的推广,但同时也带来一些水稻病虫害。由于杂交稻在施化肥的情况下才会增产,因此大量的化肥也破坏了千年来哈尼培育出的有机水稻土。
哈尼族梯田耕作1300多年间培育了几百个传统稻谷品种。1956—1982年,元阳县曾先后进行四次籽种普查,县域内有196个品种,其中籼稻有171种,粳稻25种;另有陆稻47种。[13]
在以杂交稻为代表的现代品种的冲击下,30年间,传统品种不断消失,且消失速度还在加快。哈尼族梯田文化核心区——元阳县,从20世纪70年代的200多个传统品种,至今整个县域内仍种植的传统品种仅有100个左右,这些传统品种都分布在海拔1300米以上的高山区。海拔1300米以下山区的哈尼梯田几乎被杂交稻占领。从一定意义上讲,杂交稻成为哈尼梯田稻种生物多样性的“杀手”。这对维护梯田稻谷生物基因和生物多样性是一大损失,也是对世界农业的一大损失,哈尼梯田世界文化遗产面临着诸多挑战。
21世纪初期以来,元阳梯田环境的另一大变迁是水田改旱地和外来生物的入侵。元阳县海拔1200米以下的土地,水热条件好,适宜发展热带经济作物,香蕉、芒果、荔枝、龙眼、菠萝都是传统的热带经济作物。其中,香蕉是元阳县的水果支柱产业。2004年,元阳县水果种植面积10万亩,其中香蕉4万亩,占水果总面积的40%。其他水果种植较为分散,规模较小。2004—2008年,香蕉种植面积基本维持不变,其原因一是香蕉市场价格在每公斤2元左右波动;二是由于适宜种植香蕉的热区土地有限。到了2009年,香蕉市场价格回升到每公斤4元,由此热区部分的梯田成为开发香蕉基地的对象。到2013年,香蕉面积增加到6万亩,占元阳县水果面积的60%以上。其中增加的2万亩多是梯田,涉及黄茅岭、黄草岭、俄扎、新街、马街、逢春岭等乡镇。如俄扎乡5000多亩连片高产的哈播梯田,当地农民经营了一百多年的梯田如今变成一年四季都是一片葱绿的香蕉基地。在2010年以来西南大干旱的背景下,高山区的部分梯田也改为旱地来种植玉米、黄豆等旱地作物。最典型的哈尼梯田世界遗产核心区——攀枝花乡的保山寨梯田和老虎嘴梯田先后有2000多亩梯田改为旱地种植玉米、黄豆。老虎嘴梯田是哈尼梯田世界遗产地的主要景观之一,2010年以前,每当秋收之后至第二年春季都是波光粼粼的梯田景观,远望连片的梯田形如奔驰的骏马,在晚霞的映照下显得特别壮观。如今,由于水改旱而使骏马的胫部、腹部等许多地方出现了斑痕,晚霞映照下的神奇骏马不复存在了。
梯田改旱地有多方面的原因,通过调查,综合起来主要有几个方面。
一是传统种植水稻的经济效益太低,村民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一旦有了经济价值更高的农作物时,人们往往放弃传统的水稻种植,选择经济价值更高的作物替代。以水稻种植计算其经济收入,如果种植传统老品种,亩产约300公斤稻谷,4元/公斤,不计人工成本,毛收入1200元/亩。如果种植新品种杂交稻,虽然亩产能达到500公斤稻谷,市场价2元/公斤,毛收入为1000元/亩,但由于新品种必须扣除谷种、化肥、农药等成本价,约300元/亩,收入只剩900元/亩,其经济效益就更低了。据调查,种植香蕉有市场,且价格稳定,梯田一亩种植130株香蕉,每株产20公斤,以4元/公斤计,亩产毛收入可达10400元,经济产值远远高于传统的水稻种植。
二是梯田水源分布不均,季节差异显著。元阳每年11月至第二年4月为干季,降水量少,河流溪水为枯水季。每年5—8月为雨季,洪涝、地质灾害时有发生。从梯田分布来看,传统的梯田在海拔1500米以下均为保水田,但由于环境的变化,每到枯水季,离沟水源较远的部分保水田也变为干田,导致在栽秧时令也无法移栽秧苗。水源减少的人为因素主要是在市场经济的驱使下,水源林的生态系统被改变。为了追逐经济林木的高效益,许多村寨的旱地、荒山大量栽种了杉木林。从涵养水分的功能来讲,杉木是最吸水的植物之一,这便导致水源林涵养水分功能的减退。
三是灌溉水沟不畅。元阳县灌溉19万亩梯田的上万条大小水沟密如蛛网,地方政府每年都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修缮,但由于大部分沟基是土质,容易堵塞不畅。有的水沟由于公路等基础设施建设堵塞后年久失修,导致栽秧季节无水流,雨水季节泛滥成灾。
四是青壮年外出打工,由此引发传统梯田农耕管理观念的改变。梯田农耕技术是哈尼族千年传承下来的看家本领,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以来的前10年里,年轻人一丝不苟地学习前辈的耕作技术。按哈尼族传统的衡量年轻人的标准,小伙子美不美,不是看他的相貌,而是要看他的耕田技术如何。如果小伙子是犁田、耙田、筑田埂、铲田埂的能手,就会得到大众的称赞,也就能赢得姑娘们的青睐。同样,姑娘美不美,要看她栽插时节蜻蜓点水似的栽秧技术。但是,通过10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施行,长期以来困扰人们的吃饭问题已基本解决。同时,以汉文化为主体的异质文化不断流入哈尼山寨,电视、DVD、电话、流行服装、流行歌曲、交际舞等外来文化极大地吸引着年轻人。于是他们不再满足于曾让人魂牵梦萦的梯田故土,纷纷走出大山,将求财作为首选目标。学校教育也使哈尼族的年轻人彻底改变传统观念,20世纪90年代以来,年轻人从学校毕业回乡后对传统梯田耕作毫无兴趣,更不愿意学习耕作技术。他们对传统古歌、情歌、舞蹈也不热衷,而是追求时尚的流行歌、交谊舞。他们虽然也会参加传统礼仪活动,如丧礼、婚礼、祭寨神等,但他们的脑子里没有多少传统文化的内容。在他们的影响下,即使没有上过学的年轻人,男的仍然不愿去学耕作技术,女的也不喜欢学纺织、绣花等传统服饰工艺。因此,今天活跃在梯田里的大都是4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甚至70多岁的人还不得不犁田耙田。
进入21世纪以来,元阳梯田的环境变迁除上述因素使传统农耕面临挑战之外,外来生物物种的入侵也不能不引起高度关注。入侵当地的外来生物主要有克氏螯虾和福寿螺,其中以克氏螯虾的危害最大。克氏螯虾在元阳当地俗称“小龙虾”,原产于北美洲,20世纪30年代作为食物、鱼饵、宠物等由日本传入江苏南京等地。克氏螯虾每年在秋冬季产卵一次,产卵数因母虾个体大小而不同,约在500—1000粒,一尾母虾最终“抱仔”100—300只,因而其繁殖力是十分惊人的。由于受精卵在雌虾腹部孵化为稚虾,稚虾孵化后全部附着于母体腹部游泳足上,在母体保护下完成幼体阶段的生长发育,所以稚虾存活率也非常高。克氏螯虾还具有强大的生存能力。它是杂食性物种,任何生物都能成为它的食物。它基本上能在任何水体中生存,遇到食物匮乏时,还能较长时间离开水体长途迁徙;遇到干旱时,可以躲入洞穴中生存三四个月。克氏螯虾对梯田的最大危害就是擅于掘洞,洞深可达1.5—2米,因而常常威胁到田埂、堤坝的安全。
克氏螯虾入侵元阳梯田的时间大约在2007年前后。元阳县梯田核心区内新街镇、牛角寨、攀枝花等乡镇的梯田很快就因克氏螯虾的扩散而受到严重的影响。综合调查资料来看,克氏螯虾入侵梯田的途径大致有几种:第一,最初种苗可能来自建水县、石屏县等地,当地人在外面打工时看到克氏螯虾被一盆盆地贩卖,认为其市场前景好,便将其作为美食引入元阳。第二,最早发现克氏螯虾的村寨是新街镇的水卜龙、全福庄等村。当街上有人售卖克氏螯虾时,出于好奇,有村民赶街时将其买回家食用,其中一部分被有意识地放养到田里。例如,箐口村的高氏村民是将克氏螯虾引入村里的人之一,当他从新街镇买了回来食用,里面的一些小虾便放到自家田里养了起来。谁知,由于当地气候适宜,又无天敌,克氏螯虾很快便在当地泛滥开来。第三,在克氏螯虾定居并繁衍的初始阶段,其危害尚未显现,一些村民出于好奇,特意从其他村民田里将克氏螯虾捉来放入自家田里,又进一步加快了其入侵的速度。例如攀枝花乡勐品村李氏,从卢氏家田里捉了五六只螯虾放到自家田里,很快他家田埂便被打得千疮百孔。小孩在梯田里捉鱼时,往往会捉到克氏螯虾,他们有些将克氏螯虾放入自家田里,有些则在玩过之后随手丢入沟渠,这些无疑加剧了克氏螯虾的扩散速度。第四,当克氏螯虾种群规模达到一定量以后,它们便自行蔓延到其他田块。而克氏螯虾具有惊人的繁殖力和超强的生存能力,它们很快便将种群规模扩展到了一定程度。由于元阳梯田的上一丘田与下一丘田留有水口,克氏螯虾通过水口流水很容易进入下一丘田。克氏螯虾高超的掘洞能力,也能让它们通过洞穴蔓延到其他田块。同时,沟渠中的克氏螯虾也能通过梯田放水进入田块。因此,克氏螯虾自行蔓延的速度是十分惊人的。如,箐口的梯田大约是在2008年发现了克氏螯虾,2010年其下方麻栗寨的梯田里也已发现有克氏螯虾了。
克氏螯虾作为一种外来入侵生物,已经给当地的梯田稻作生产带来了危害。第一,由于克氏螯虾善掘洞,它已成为当地村民的心腹之患。克氏螯虾存在的地方,往往都会有洞穴,某些洞穴还比较深,将梯田田埂打穿,导致梯田里的水关不住,甚至使田埂垮塌。第二,除了掘洞,克氏螯虾还吞食土著生物,严重地威胁到梯田生物的多样性。它是杂食性物种,不仅吃田里的各种浮游生物尤其是它们的卵,在食物缺乏时还啃食秧苗等水生植物。据介绍,在克氏螯虾较多的田块,梯田鱼自身已无法进行繁衍,而必须通过人工繁殖的方式,待其长到一定程度后才能放入有克氏螯虾的田块。同时,泥鳅、黄鳝等也越来越少了。
对付克氏螯虾,当地村民尚未找到行之有效的办法。在箐口村,当地村民采用特丁硫磷毒杀克氏螯虾,但深藏洞穴的并未杀死,而田里的鱼、泥鳅、黄鳝则全部毒死了。在大部分村寨,人们采用人工方式捕捉,由于克氏螯虾行动敏捷,有些又藏在土质坚硬的洞穴中,因此收效甚微。各乡镇农业主管部门对克氏螯虾采取不同的防治措施,现在已基本控制住其带来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