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乡村与城市:“晋军”小说新方阵扫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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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文学转型中的新锐作家群

段崇轩

1.今天的中国作家,都置身在一种剧烈、持久的社会和文学转型中:即从传统的农业文明和文化向现代工业科技文明和城市文化的蜕变;从作为主潮的乡村文学向现代城市文学的演变。其实,这场转型从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了,但到近年来才越演越烈,形势逼人。据统计,2011年中国的城市人口首次超过农村人口;全国每天消失80到100个自然村,2012年前的十年间消失的自然村落有90万个。据观察,乡村题材文学呈现衰退现象,城市题材文学呈现出繁荣态势,在长篇、中篇、短篇小说领域都是如此;譬如每年公开发表的两三千篇短篇小说,乡村题材占不到三分之一,城市题材占三分之二以上。这些现象足以反映,中国社会和文学的转型,正在走向深入,加速推进。在这场文学转型中,中国文学的格局、面貌将发生深刻变化,一个以城市文学为主、乡村文学为辅的时代逐渐展开,中国文学将变得更为成熟、强大、高雅起来,进而融入世界文学大潮。面对这样的文学大变局,有的作家早已积极应对,有所作为,奉献出了呼应时代的优秀作品。有的作家则茫然不知,故步自封,在创作上停滞不前,或转行,或罢笔。这场文学转型,是对整个文学的考验,是对每个作家的检验。

山西是一个有着深厚的现实主义文学传统,并以乡村题材小说为强项的文学大省。在从乡村文学向城市文学的历史性转型中,所经受的冲击无疑是首当其冲的。想来陕西、河南、山东、河北等文学界也会感同身受吧。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的山西文学,创作上一度出现下滑现象,逐渐失去其在全国文坛的领先位置。但到21世纪前后,山西文学再度复兴。创作题材变得丰富多样,各种文体的发展齐头并进,在思想和艺术上呈现出多样化、个性化特征。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新锐小说家群落风生水起地成长起来,他们是山西的第五代作家,评论界也称其为“‘晋军’新方阵”。这一创作群体兴起于21世纪前后,重点作家有二十几位,其中十几位佼佼者已走向全国,受到了文坛和读者的广泛关注。他们不再像前辈作家一样,独尊农村题材小说,而是乡村、城市、城乡交融题材乃至其他各种题材兼容并蓄。他们在思想和艺术取向上,不再固守传统现实主义,表现出更大的包容性、自主性。尽管他们的创作还存在这样那样的局限和问题,但他们无疑给山西文学注入了活力和生机,推进了山西文学的变革和转型。

2.在全国文学格局中,山西文学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十七年”时期,以赵树理为旗帜,以马烽、西戎、束为、孙谦、胡正为主将的“山药蛋派”,是山西的第一代作家,他们的作品是清一色的农村生活题材,代表着新中国文学的主流方向。文学“新时期”,以成一、李锐、柯云路、张石山、韩石山、张平等为中坚作家的“晋军崛起”,是山西的第三代作家,其创作同样是以农村题材为主,在全国位列前茅。而“山药蛋派”之后的第二代作家,“晋军”之后的第四代作家,也一样是把农村生活作为主要表现对象的。六十多年的发展,几代作家的耕耘,已经形成了一个源远流长的文学传统。而到20世纪90年代特别是21世纪之后,全国范围内城市文学强势兴起,乡村文学逐渐衰微,山西乡村文学传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挑战,面临着艰难甚至是痛苦的转型。幸运的是,山西文化和文学自古以来就有厚重、开放、包容的品格和特征,山西的第三、第四代作家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就开始探索多样化的创作路子,这些都为山西第五代作家的崛起和创新铺平了道路。

21世纪前后,在山西文学界,一个阵容可观的青年作家群落逐渐形成,诗歌、散文、纪实文学等领域,都有各自的方阵,人才济济、佳作迭出。而其中最具实力和潜力的是新锐小说家方阵,经过几年的时间,这一方阵不断壮大,实绩丰硕,走向了全国。这一代作家,是在市场化、城市化的社会背景下登上文坛的,他们的人生和文学生涯变得曲折而困难。他们大多数出生在农村和小城市,有着大学学历,有过进城打工经历,因文学上的爱好和成就,逐渐进入县、市、省的文化和文学创作和管理部门。他们的年龄段集中在20世纪60—80年代,年龄最大相差20岁。过去十年一代作家的状况不复存在,现代社会在一定程度上抹平了代际差异。其中20世纪60年代出生的作家有:刘慈欣、张乐朋、葛水平、王保忠、韩思中、曹向荣; 70年代出生的作家有:李来兵、杨凤喜、小岸、陈年、李心丽、燕霄飞、李骏虎、李燕蓉、杨遥、闫文盛; 80年代出生的作家有:手指、孙频、陈克海;等等。从中不难看出,这一代作家是以20世纪70年代人为主的,而20世纪60年代人的创作实绩更为突出一些。现在,他们正值30岁至50岁之间,已是山西文学的中坚力量。他们的创作,体现着山西文学的实力和风貌,他们的未来,决定着山西文学的命运。而他们的问题,也制约着山西文学的走向、发展。

对山西文学来说,第五代新锐作家,既是承传、发展的一代,又是叛逆、创新的一代。或者说是在否定、扬弃中实现了他们的继承和超越。山西的前代作家,都有较统一的思想理念或思想资源,如“山药蛋派”的政治意识形态思想,如“晋军”作家的现代启蒙思想。而第五代作家更信奉的是自己的人生体验与领悟,追寻的是自己感兴趣的思想观念。在创作思想上呈现出一种多样化或者说无序化状态。山西前代作家,都钟情农村生活题材,尽管第三、第四代个别作家在题材上已作了多方探索,但农村题材是主流,正统的地位是难以动摇的。而第五代作家已没有强烈的题材意识,农村生活、城市生活、城乡交融生活乃至历史题材、科幻题材、职场题材、婚恋题材等,都可以为我所用。在题材内容上显示出一种多姿多彩的特色。山西前代作家,在审美思想和表现形式上,追求的是一种经典现实主义和现代派创作模式,譬如大叙事、大主题、民族性、地域性、现代性等。而第五代作家虽然继承了现实主义精神,但大多青睐的是小叙事、小主题、个性化、碎片化等。在创作风格和形式上体现出一种多样化、自我化、自由化态势。山西前代作家,大多痴迷短篇小说文体,第五代作家学习前辈经验,从短篇小说上练笔、起步,有的始终坚持短篇小说创作,有的兼写中长篇小说,打下了扎实的写作基础。他们同全国新锐作家相比具有相似的代际特征,但又有山西特有的现实主义底蕴。

在这一代作家中,刘慈欣是一个特例。他从1999年开始,用15年时间创作了400万字的长中短篇科幻小说,最具代表性的是长篇小说《三体》三部曲。他创造了一个浩瀚神奇的科幻宇宙世界,描绘了科学和自然的伟大力量,揭示了人类面临的困境和人性自身的缺陷。他把厚重的现实同极端的空灵融为一体,打造出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科幻文学范式。他的作品受到广大读者的追捧和文学界、科技界的赞誉。众多作品译介到国外,具有了世界影响,被公认为是中国科幻文学的领军人物。刘慈欣是山西文学史上的一个奇迹!尽管他并不认为自己与山西文学有什么内在联系,但山西文学厚重的现实主义精神,山西上古时期丰富灿烂的神话传说,能对刘慈欣没有影响吗?有评论家说得好:“中国文学一直缺少一种飞扬,山西这块土地则更为滞重。文学需要扎根大地,也需要将枝叶伸向苍穹,在风中翻飞起舞。”我们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慈欣的科幻小说终将会被越来越多的山西人所垂青,他的科幻精神终将会成为山西文学演进中的宝贵元素。

3.山西新锐作家传承了生生不息的乡村小说创作传统,秉持了现实主义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突破和创新,对山西乃至全国的乡村题材创作做出了贡献。但这一代作家对乡村题材已经不再“情有独钟”,其中只有一部分还在执着坚守,偶尔也写点其他题材;而多数作家已经兴趣分散,或乡村、城市兼而写之,或已主攻城市或其他题材了。对乡村小说创作,当下存在什么问题,未来应该如何发展,大家都有点茫然。这是山西的一种状况,也是全国的普遍现象。21世纪前后,从全国文学格局看,乡村小说渐呈颓势,而积淀深厚的山西却在这一颓势的背景下,走出了几位优秀的乡村小说作家。他们以独特的乡村图画和鲜明的创作特色,给乡村小说增添了新的活力和生机。

晋东南的葛水平,2004年如一匹“黑马”闯入文坛,中篇小说处女作《甩鞭》《地气》风行南北。她既写现实乡村,也写历史乡村,在时空重叠中凸显古老土地和乡村社会的历史沧桑,展示各种农民特别是女人的生存状态和情感世界。她的长篇小说《裸地》,讲述从清末民初到20世纪40年代,太行山一个乡镇的移民史和盖氏家族的兴衰史,把历史变迁与家族命运、农民与土地、时代风云与复杂人性熔为一炉,谱写出一部悲壮幽深的社会人生交响曲。葛水平的乡村小说,以广阔的社会生活、驳杂的思想内涵、强劲的人物形象、独特的艺术形式,打破了山西乡村小说的创作模式,给中国的乡村小说吹进一股自由的山野之风。晋北的王保忠却呈现出另一种创作风貌。在山西新一代作家中,他无疑是最得山西文学精神与写法的作家,但他又上下求索,转益多师,形成了自己的创作路子和风格。赵树理的“问题小说”写法,沈从文的诗化抒情模式,鲁迅的现代启蒙思想,都在他的创作中得到了融合和体现。他执着短篇小说文体,《张树的最后生活》《美元》《家长会》等,均成为脍炙人口的经典型作品。系列短篇构成的长篇小说《甘家洼风景》,逼真而艺术地记录了社会转型期一个晋北自然村的衰落情状,成为近年来乡村小说中的一部精品。出生在晋南土地上的李骏虎,是“70后”的代表作家之一。他有着丰富的乡村体验和曲折的城市经历,都化作了他源源不竭的创作资源。他“脚踏两只船”,既写现实乡村生活,也写当下城市故事,二者几乎是平分秋色。近年来则转向了革命历史题材创作,显示了他丰厚的创作潜力和高远的创作志向。就他的乡村小说创作而言,中篇小说《前边就是麦季》,展示了晋南一带的地方风俗和农家女人的日常生活,长篇小说《母系氏家》,在更广阔的历史背景上描绘了一个村庄两代三位女性的人生命运和情感精神世界。两部作品对山西乡村小说既有深度继承又有创造性发展。此外,晋西北的韩思中、晋中的杨凤喜,都是执着于乡村题材的作家,他们努力揭示乡村的社会问题,精心塑造各种农民形象,着力描绘地域特色和风俗,较忠实地承袭了山西乡村小说的写法和神韵。

百年来的乡村小说创作潮流,今天面临着严峻危机。众多的自然村落在衰败,悠久的乡村文化在消逝。过去错综复杂的农村问题,现在突然风吹云散,代之而生的是更加沉重的三农问题。但中国距离真正的城市化还很遥远,新农村、新城镇建设步履维艰。在这样的历史转型中,山西新锐作家需要弄清中国的发展道路,探究农村的改革路径和存在问题,总结既往乡村小说的经验与教训,为建构新的乡村小说做出自己的努力和贡献。

4.城市题材创作一直是山西文学的弱项,尽管“晋军”作家中的钟道新、蒋韵等,创作了不少表现城市生活和知识分子的优秀作品,但并不占据山西文学的中心位置。直到山西的第五代作家才改变了这种状况,促成了城市写作潮流,使山西文学呈现出一种转型态势。这一代作家已经没有农村题材写作的“专家”了,即便是葛水平、王保忠、杨凤喜这些以农村题材为主的作家,也兼写城市题材。还有相当一部分作家,擅长从乡村和城市的交融中切入社会人生。而更有一些作家,主写城市题材小说,实绩卓著,引人瞩目,成为全国文坛上的活跃作家。当然,山西的城市题材写作初现气象,还显得稚嫩,但它确实丰富和提升了山西文学,有着广阔的前景,因此是格外值得我们关注和研究的。

在山西的城市题材写作中,“70后”“80后”女作家成为活跃的主力作家。年轻的孙频从2008年开始写作,短短六七年时间,创作了六十余部中篇小说,以及部分短篇和长篇小说,总字数达二百多万。她突出地表现了现代城市中青年男女特别是知识女性的生存状态,尤其是她们的爱情婚姻困境,以及她们的情感阵痛和精神探索,具有一种浓郁的苍凉感和荒诞感,在当下的城市题材创作中引领风骚,受到了众多读者的垂爱和文坛的关注。她的《鱼吻》《九渡》《醉长安》《月煞》等中短篇小说,已成为城市文学中的扛鼎之作。另一位女作家小岸,则专写小城市生活和普通百姓的人生,特别是中青年女性的婚爱家庭境遇,她并不拒绝表现社会问题和人生悲剧,但却着力发掘普通人身上的美好人性与人情,洋溢着一种质朴、纯净、温暖的抒情格调。她的《你是你我是我》《温城之恋》《车祸》《失父记》等,都具有一种现代的古典之美。李骏虎一手写乡村,一手写城市,《奋斗期的爱情》《公司春秋》《婚姻之痒》三部小长篇小说,都是写的城市生活、职场故事、青年人的打拼,既有自叙色彩又有审视意识,写得行云流水、蕴藉好读,是山西城市写作的重要收获。李燕蓉同样是写城市男女青年的日常生活,在人生的细微处尽显人物的精神风景生活哲理。她不漏痕迹地运用着荒诞、象征等手法,巧妙借鉴绘画艺术中的画面感、色彩感,代表作《3%灰度》《那与那之间》《飘红》等,显示了她在小说艺术上的现代追求。

城市题材写作是山西文学的新潮流,但还没有形成一定的规模和气势,存在的问题是显而易见的。譬如我们的作家还缺乏自觉的城市意识,不能用更宏观、更理性的眼光去看取城市。譬如我们对各种各样的城市人了解、深入还很不够,作品中鲜有鲜活而丰厚的人物形象。譬如我们的作家还不善于从乡村小说的思想内容和表现形式中汲取精华,进而创作出一种丰沛、成熟的城市小说来。对山西文学而言,城市小说写作真是任重而道远!

5.山西新锐小说家在表现城乡交织领域生活方面,充分显示了他们的实力和才华,开拓出一片广阔而崭新的文学天地,创作出一批思想艺术俱佳的作品。在当下中国,城市与乡村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呈现出一种犬牙交错、互融互补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在乡镇、城镇乃至一些小城市(如县城)表现得格外突出。农民工进入城市打工创业,现代企业和城市人驻扎乡村发展产业,你说是乡村题材还是城市题材?我们不妨把它称为城乡交融题材。山西相当一部分新锐作家的人生经历、思想倾向,使他们能够自然而然地走进城乡交织地带,走进各式各样的乡镇、城镇乃至小城市世界,在城乡交融题材上有所作为。

杨遥是一个有着独特的思想和艺术追求的作家,在短篇小说创作上独辟蹊径。他写乡村,代表作如《二弟的碉堡》,他写城市,重要作品如《谯楼下》。但写得最拿手的是城乡交织地带的生活。《闪亮的铁轨》写一位流浪少年寻找失踪母亲的故事,小说中古老而荒僻的弧村,从远方城市逶迤延伸到村边的闪亮铁轨,轰轰隆隆开来开去的火车,构成了一幅乡村与城市既隔膜又交织的象征图画。《刺青蝴蝶》描述的是20世纪80年代一个小镇上发生的青春故事。小说表现的是城市孩子身上的现代文明对农村孩子的巨大吸引力。在农村孩子的心目中,城市还是一个美丽的“乌托邦”,他们在两种文化的矛盾、交织中探寻、成长。这些作品情节平淡,但构思机智,意蕴丰盈。张乐朋在青年作家中的“不同凡响”之处,是继承了鲁迅一代作家的现代启蒙思想,在描写城乡接合部的矿区和工厂,刻画各种各样的农民、农民工、工人、知识分子时,融入了他的理性审视与批判意识。在《边区造》《涮锅》《乱结层》《快钱儿》等作品中,表现了他对人物身上的愚昧、麻木、自私、奴性、窝里斗等国民劣根性的揭露,以及对真诚、善良、仁爱、自尊等美好品格的讴歌。闫文盛在他的大量短篇小说中,表现了打工青年进入城市后的打拼谋生、理想追求、精神探索,不少作品带有自叙自语色彩。手指则突出地刻画了小城“80后”青年,懒散、无聊的生活和迷惘、虚无的精神,作品的内容和形式颇有现代特点。此外,李来兵对偏远小城底层生活和平凡人物的深入书写,陈年对煤矿社区和矿工以及妻子儿女的温情描述,都表现了这一代作家对城乡交融生活的深刻体验和有力把握。

城市与乡村的交织,已成为中国社会的常态。新城镇建设,已然是中国发展中的紧迫重大工程。未来的中国,将有千千万万现代城镇诞生,与大中型城市形成互通互补格局。这一历史变迁和现实,将孕育一种崭新的城镇文学。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就曾有别具一格的乡镇文学,如鲁迅的鲁镇、茅盾的江南小镇、沙汀的四川乡镇等。山西新锐作家可以接续乡镇文学文脉,在这一领域深入探索下去,创造出自己的现代城镇小说来。

6.从乡村文学向城市文学的转型,实质上是文化和文明的转型。这一历程无疑是艰难而漫长的,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先天缺钙的城市文学需要思想理性和艺术上的经典化,呈现颓势的乡村文学需要接通现实地气和寻找新的叙事形式,二者的与时俱进和取长补短,才能真正建构一种以城市文学为主以乡村文学为辅的多元共荣的现代中国文学。这一历史使命已落在青年作家身上。但就山西新锐作家来说,存在的局限与问题也是不容忽视的。譬如思想理念与情感积累的匮乏与单薄,他们对当下的城市社会、乡村生活还缺乏一种宏大、高远、深入的理性认识,缺乏情感的厚重与纵深;譬如生活体验的狭窄,他们对个人、圈子之外的社会和人物,还了解、理解甚少、甚浅;譬如文化功底的薄弱,他们的文学修养、文化积累,似乎还难以支撑他们进一步的艺术创新和更长久的创作爆发力。这些已成为这一代作家突破和跨越的“瓶颈”。穿越乡村与城市,夯实自身的基础,潜心打造精品,这一代作家的文学之路天高地阔!

是为序。

2015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