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粒沙
意料之中，陆离又一次在右臂的沙漏房间中“醒来”。通过广域视角，他看到梅丽莎已经恢复了正常，正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陆离算是松了一口气，梅丽莎出手秒杀黑衣人的时候，藤蔓擦伤自己的肩膀，那一瞬间的威慑力，仿佛压迫着自己被动开启了灵视。
现在仔细回想，冰封庭院的景象愈发的真实，无论是寒气，还是死意。
之前在沙漏房，陆离曾模糊不清地看到了朱丽叶的灵魂之力，这种状态现在还持续着。陆离依稀看见，从自己的心脏，一路流向右手，然后顺着梅丽莎的左手蔓延至整颗大树的淡金色溪流。
沙漏还在有间隔的荡漾出波纹，温暖着陆离的肉体和灵魂，但是波纹的颜色越来越浅，一股熟悉的睡意向陆离的灵体袭来。
陆离沿着沙漏边缘躺下，耳边还有梅丽莎轻哼的歌谣，恍惚之中，陆离感觉沙漏的波纹和上了那歌谣的节奏。
在陆离的灵体陷入沉睡，彻底消散脱离沙漏房的前一刻，那巨大沙漏的上层，有一粒沙像是被歌谣带动，穿过中间的细孔，坠了下来。
在这虚幻的空间，一切都像是静止了，陆离的灵体还未彻底透明消失，但是他已经真正陷入沉睡，谁也不知道，这粒沙带来了什么改变。
陆离是被掐脸掐醒的，这种感觉十分怪异，因为只有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妈妈才会偶尔这么做。
这一觉睡得也很香甜，陆离怀疑在沙漏房，让灵体也陷入沉睡，才会进入这种深度睡眠，当然，自己也就完全察觉不到，周围是否有危险变化。
睁开眼睛，陆离看到了手的主人——爱丽丝。
爱丽丝带着一顶精巧的小礼帽，上面有缎带缠绕，穿着一件紫色的晚礼服，哥特式长裙层层叠叠的蕾丝，摇曳出诱人的弧度。
看到陆离醒了，爱丽丝满意地拍拍手，使陆离将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脸上。
如此优雅可爱的人儿，说出的话却让人十分蛋疼，爱丽丝开口说道：“麦克斯你到底是四岁还是十四岁，怎么还要母亲哄着才能睡着，晚上的宴会你可是主角，梅丽莎姐姐~你可太惯着他了。”
陆离仔细一思索，这爱丽丝叫梅丽莎姐姐，自己不是平白低了一辈，大龄萝莉还想占自己的便宜，哼哼。
正当陆离准备话里挖坑把这个便宜占回来的时候，突然醒悟自己还枕在梅丽莎裙上。陆离小脸一红，挣扎着就要爬起身。
梅丽莎眼上还缠着黑纱，她温柔地笑着，将陆离扶起，说道：“麦克斯，谢谢你。”
似乎有目光透过黑纱，凝视着陆离的脸。
陆离有所明悟，梅丽莎知道真正的麦克斯已经死了，但是她的感谢也是真情实意的，自己通过麦克斯的气息安抚了这位受伤的母亲。
梅丽莎接着说道：“爱丽丝，我现在行动不便，晚上的宴会，要请你帮忙，照顾小麦克斯。”
爱丽丝不顾自己身着礼服，上前抱住梅丽莎的肩膀，用脸蹭着肩头说道：“梅丽莎姐姐，你放心，既然麦克斯弟弟~回到了帝都，我会好好地关照他~。”
陆离心生不妙，大龄萝莉也是基本知道真相的人，她口中的“关照”，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心随念动，陆离决定出了院子就找机会摆脱这个背景深厚的萝莉。他神色一正，认真地对梅丽莎说道：“只要有机会，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看到梅丽莎微笑着点头答应，陆离上身微屈，以示告辞。瞥了眼还缠着梅丽莎的爱丽丝，陆离转身就溜。
一路快步走到门口，发现爱丽丝居然第一时间没跟上来，陆离松了口气，如果又单独和大龄萝莉待在一起，鬼知道她还会问什么致命的问题。
但是自己怎么去宴会厅呢……
“嘿嘿，真是贴心，你还知道在门口等我呀，麦克斯哥哥~”轻笑着的萝莉从门外绕出。
爱丽丝满面笑容，但是那异瞳中一点笑意也没有，充满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挂在陆离脸上，像是要彻底看清那肉体下隐藏的灵魂。
听到爱丽丝暗含嘲讽的声音，看到那层层坠坠的长裙，陆离差点下意识地进入战斗状态，随时暗示自己该激发攻击魔法了，不过自己之前展现的魔法似乎都和冰有关系，这是……
一瞬间思绪飘远，但是陆离的肉体还保持着紧绷的状态。
看到陆离如此反应，爱丽丝大笑出声，这次她是真正地在笑了：“噗哈哈哈哈哈，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我会把你吃了还是怎么样。”
陆离略有尴尬，精神赶紧收束，保持集中，或许爱丽丝不会突然动手，但是言语上的交锋会更加难缠。
爱丽丝收敛笑意说道：“我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既然你顶替了那小鬼，就要永远的顶替下去了。下午的时候有小股邪教徒突袭了庄园，被留下来的各家分别击杀。哼哼，等到晚上你们恩卡图又要被嘲讽咯。”
陆离明白爱丽丝话里的意思，那些邪教徒只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冲着“大难不死的麦克斯·恩卡图”来的，想起树冠上潜伏的黑衣人，陆离的心向下沉了一点。
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爱丽丝把细嫩的指头竖起，制止了陆离开口说话。她说道：“你别张嘴，我怕我忍不住又想问你些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大龄萝莉眨了眨眼，转身背手走了出去，手指勾了勾，示意陆离跟上。
陆离满头雾水，但是不被提问也是好事，于是他动身跟了上去。
出门没两步，迎面过来一位身着男士礼服，带着哭脸面具的人，是赛丽安娜。
陆离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姑姑走来，感觉终于获救了。虽然爱丽丝确实没有问自己任何问题，但是就这几步的时间，她已经回头看了自己好几眼，仿佛多看两眼自己就要变异爆种了一样。
赛丽安娜向爱丽丝问好后，对着陆离说道：“麦克斯，先跟我来，晚宴之前，你需要见一个人，你也要换一身正式的礼服。”
爱丽丝倒是无所谓被“半路截货”，下午见到梅丽莎轻抚“麦克斯”头发的画面，让她已经明白了很多，也知道了恩卡图家族态度的转变，这都是因为异行者带来了太多的变化和意外。
爱丽丝得体的行礼告辞，转身走了。陆离注意到这时候的大龄萝莉突然带上了端庄的气质，让人有些看不透。
现在赛丽安娜和陆离并肩而行，一起走在一条幽静的小道上。她开口说道：“麦克斯，梅丽莎在知道你出意外后，本来就不稳定的灵体变得更加躁动，所以她只好把自己和生命之树封印在了一起，因为她的元素之体中，水的力量最为强大，无论是肉体还是灵体皆是如此。”
陆离听到赛丽安娜称呼自己为麦克斯，就明白她是在给自己补充自己没有的记忆，所以陆离眉头紧皱地点头，显得忧心忡忡。
赛丽安娜接着说道：“这方法是梅丽莎从她家族的秘术中转化来的，按照梅丽莎的说法，世间的各种元素……世间的各种元素相生相克？对，她是这么说的。”
陆离听到这个词，顿时一愣，一种古怪感浮上心头，但是他也很担心梅丽莎的情况，于是示意赛丽安娜继续说下去。
“梅丽莎原本只是和一颗刚成年的生命之树封印在一起，你的父亲打算在这期间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你也看到了，短短几天，生命之树已经膨胀的像是成长了几十年。而梅丽莎的情况，逐渐走向崩坏，这样下去，就只能舍弃肉体……”
赛丽安娜顿了顿，继续说道：“幸好你回来了，梅丽莎现在能成功控制住自己，但是她最初的问题还是没解决，如今还是要继续呆在那个院子里。”
听到梅丽莎还在承受着某种痛苦，陆离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他问道：“那问题没有解决的可能么？”
赛丽安娜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她用一种陆离从来没有听过声音，闷声说道：“那诅咒，没有什么处理的办法。一切痛苦的源泉，也是一切力量的源泉。”
像是打哑谜似的，赛丽安娜说完以后就大步向前，陆离总觉得她的话里隐藏了不只一层意思，但是不得要领。
两人弯弯绕绕，在庄园的一扇侧门前停下，赛丽安娜缓缓点点头说道：“进去吧，你父亲应该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陆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和恩卡图伯爵已经见过面，有什么话需要跑到这种隐秘的地方来交流。
等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才发觉。这次谈话的对象不是恩卡图伯爵，而是那坐在火炉边的老人。
而恩卡图伯爵，也只配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
陆离意识到，面前背对自己坐着的，应该就是恩卡图家族真正的掌控者了。
“进来吧，麦克斯，让我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