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赵月婵
端坐在正中间的晋王李继元，本就不喜俳优伶人，如今见赵月婵穿着如此暴露，又生得祸国妖魅之相，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沐春仍旧面无表情，直视赵月婵，在其自报家门过后，示意她进行表演。
赵月婵随乐而动，翩翩起舞，婀娜的身姿如同矫兔一般，不停的跳跃到空中，高踢裸足，引的永王李继翊忍不住连连拍手称绝。
一曲舞毕，永王就立刻起身拍手赞叹道：“此曲胡人传入汉，诸客见之惊且叹；始知诸曲不可比，采莲落梅徒聒耳；世人学舞只是舞，恣态岂能得如此。岑参形容得甚为贴切，为胡舞正名，甚好，甚好。而那句慢脸娇娥纤复秾，轻罗金缕花葱茏，用来形容赵采女再合适不过了。本王今天有幸见识了胡舞的美女舞如莲，真是美哉，妙哉，幸也。“
永王李继翊对赵月婵的浑脱舞称赏不已，不动如钟的沐春脸上，却变得凝重了起来，正兴高采烈准备赏花的永王瞥见沐春的样子，蹙眉不解的问道：“怎么，郡主觉得赵采女舞的不好？“
沐春摇头，却不发一言，没有赏花留用之意。
永王李继翊见此，有些不快的质问沐春道：“莫不是郡主对本王方才的失礼怀恨在心，所以不给本王欣赏的采女赏花？“
沐春再次摇头，徐徐道出一句：“永王想多了，臣女只是担心。“
晋王李继元不明白沐春为何担心，忍不住和永王异口同声的问道：“担心什么？“
沐春道出心中忧虑：“臣女担心这个赵采女会狐媚惑主，令后宫不宁。后宫乱则君王忧，前朝也会跟着不安稳。“
晋王李继元最是厌恶伶人多在圣前谄媚挑拨，也为此忧心不已，如今听闻沐春也与他有着同样的担忧，眼中不由得多了一丝赞许的光彩，心内也多了一些期许。
也许，沐春这个新晋的伶官，会给皇宫带来不一样的新风气！
永王李继翊十分欣赏赵月婵的舞技，认为其是难得的人才，又觉沐春杞人忧天，便道：“赵采女只是舞姿妖娆狐媚，并非她本性如此，本王看是沐春郡主多心了。“
永王话音刚落，沐春便立即道：“永王既知浑脱舞妖娆狐媚，就应该明白当年此舞为何会被禁止，臣女觉得此舞确实有伤盛德，不适宜出现在宫宴之上。“
每逢佳节，或有邻国使者来临时，皇帝都会在宫中设宴摆酒，到时都会有歌舞助兴，这便是宫伶的工作。
沐春觉得赵月婵不适合出现在宫筵上，便提起前朝往事的例子：“当年安禄山一曲浑脱舞博得扬贵妃一笑，从此胡人安氏平步青云，导致安史之乱，民不聊生，也致使明皇与贵妃恩爱两相绝，只能在梦中相见。未雨绸缪，这样的事情，不能危及到当今陛下身上。“
永王李继翊见沐春搬出前朝的荒诞往事儿，有些不屑道：“郡主多心了，父皇乃天之骄子，英明神武，自然不会被一个小小伶人所惑。“
说到这里，永王李继翊的目光遽然变得凌厉，探向沐春：“沐春郡主忧国之心难得，只是不知，郡主不予赵采女赏花，是不是还有其他原由？“
“此话怎讲？“
沐春不解的看向永王，永王将扇子展开，轻轻晃动手腕，徐徐凉风撩弄其肩上乌黑的发丝，他眯起眼睛，声音低沉道：“听闻采女中很多人都与宫中贵人有关联，不知这赵采女的背后是否也有某位贵人支持，而这位贵人，恰与郡主并非是同道中人，所以郡主才会极力阻止赵采女入宫。“
能够过了三选的采女，大多有着深厚的背景，但真才实学也少不了。
沐春既然收下了礼物，自然也就做了一些顺水人情，像是皇后娘娘的表侄女“明珠“，样貌略微普通，舞技也堪称一般，但是碍于皇后的颜面，沐春便也赏花留用。
明珠的身份儿晋王李继元自然也是知晓，既然主审官沐春点头，他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至于永王李继翊，他只是一个过来陪审看热闹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说话的资格和权利。
但是，如今他十分看好赵月婵，便忍不住挑明沐春有徇私之嫌。
“永王爷是疑臣女以私废公吗？“
永王一下一下的轻轻摇动手中的纸扇：“听闻郡主有慧眼识珠之贤能，所以深受陛下赏识，而赵采女舞技甚佳，郡主却千般刁难阻拦，本王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话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沐春之前已经将其不喜赵月婵的理由说得十分清楚了。永王如此，摆明白是告诉沐春他对于赵月婵入选之事，绝对不会退让。
永王是真心欣赏采女赵月婵的舞技，同时也存着一份儿私心，想要看看平常无法激起稍许微愠的沐春，对此事上会有何种态度。那张总是挂着淡漠疏离的脸上，会不会出现别的情绪？
结果永王竟还真的成功了，沐春柳叶一般的青黛秀眉微微蹙起，神情略显为难的作思忖状，良久后，她凝目看向永王道：“永王爷既然如此欣赏赵采女，不如将她纳入王府，岂不是两全其美？“
永王是万万没有想到沐春会如此说，闹了个措手不及，哭笑不得道：“多谢沐春郡主成全，不过郡主理会错了本王的意图。本王只是欣赏赵采女的舞技，觉得其落选实在可惜，感到惋惜和不公而已，并无私心。“
结果沐春又将话题绕道原处：“永王爷言下之意，是暗讽臣女有私心了？“
永王李继翊似乎失去继续逗弄沐春的心思，将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收拢。
“既然沐春郡主没有私心，又不肯赵采女入选，那么本王就亲自带着她，到圣上面前求裁定。“
“圣上既然许了本郡主折选之权，本郡主就能裁定她是留用，还是落选！“
沐春与永王针锋相对，坐在一旁的晋王李继元一直插不上嘴，他见二人剑拔弩张，言语间硝烟弥漫，只好打圆场道：“既然郡主认同赵采女的舞技，又有意让其入住永王府，那我们不如问问赵采女的意见。如果她同意，便是两情相悦的好事，如果她不愿，执意要入宫，那就请沐春郡主不要再执意阻拦。毕竟父皇他举办选秀的目的是为了宫筵赏乐，并不会有如宠信安禄山的事情发生，所以还请郡主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