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立春盘（1）
“据悉，北京时间2043年2月1日，京市赵孟頫书画特展中展出《赵氏一门墨竹图》，燕大史上最年轻的教授原晾受邀观展，接受本台记者采访时，却语出惊人，道出此次展出的画作乃为赝品……”
厨房里的抽油烟机突然“嗷”了一声，把正在刷碗的胡涂吓了一大跳。
胡涂她亲堂弟胡球的电子影像突然从抽油烟机里蹦了出来，还用播音腔朗诵了一段新闻内容，听得胡涂非常想砸死他。
所以他是又偷偷改装了她的抽油烟机吗！都说了不要为什么还是装了电子管家！而且为什么他还会自己从抽油烟机里蹦出来！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个官家要被设置成胡球的样子！
不过电子管家没有胡球那么啰唆和欠揍，他出来只是想告诉胡涂，京市出了个大新闻。
这次京市举办赵孟頫书画特展，学术界去观展的人非常多，新闻中提到的那个燕大史上最年轻的教授，研究的并非文物方向，原教授本人可是京市出了名的人工智能界的天才少年，他会去观展，就像胡涂一直关注的那个已经连载了大半个世纪却依然没有完结的日本漫画《名侦探柯南》里的主角柯南一样，但凡他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有案子发生。
果然，第二天他接受记者采访时，就平地放了个大雷。京市花了重金打造的这场书画特展，在展出前还特意做足了安保工作，又是四方协调之后好不容易才促成的这次展出，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不会出现什么大的纰漏，结果这位原教授就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在网络直播中直接宣称此次展出的画作是赝品，在整个京市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知道该说他刚直不阿呢，还是说他情商欠奉？
但私自改装抽油烟机和安装电子管家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胡涂决定先找胡涂算算账。
胡球那张大脸出现在屏幕上时，笑得一脸贱兮兮的：“姐你可真是老古董，抽油烟机这种东西早八百年就被淘汰了，你怎么还在用啊？”
“你先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改装了我的抽油烟机？”胡涂决定忽略自家亲堂弟的吐槽，理直气壮地问他，“我吓得碗都差点摔碎了！”
结果引来胡球的再次嘲笑：“看在你做的吃的确实比我爸订的那什么营养餐好吃的份上，我就不嘲笑你到今天还在给自己当厨子的事了，但洗碗机都是上个世纪的发明了吧，你为什么还要自己洗碗？”
……这是重点吗！
胡涂还想多说几句，但那头胡球已经相当不耐烦了：“今天有我偶像的新闻，我还要去再多看几遍，没事挂了。”
说完也不等胡涂那句“我有事”说出口，屏幕已经黑了。
于是胡涂憋了一肚子的气还是没撒出去，只好闷闷地回到了书房。
古人常以竹喻君子，画竹而言志。这次赵孟頫书画特展所展出的《赵氏一门墨竹图》卷就是这能书善画的一家三口，即赵孟頫、其妻管道昇、其次子赵雍，画竹的合集，他们三人画作各抒胸臆，风姿完全不一样，三幅图无论从布局还是笔触上，差异都非常大，赵孟頫作墨竹之用笔是以书法入画，笔笔着力，圆润厚重；管道升所作墨竹用笔坚劲有力，密叶劲节，不似闺秀纤弱之笔；赵雍之作，行笔平稳，具有书趣，用笔深得家法。
展出那天，胡涂也去了，当时她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却没深想，回来之后才猛然间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赵孟頫所作的墨竹明显笔力缺乏一丝厚重感，管道升所作墨竹却多了几分闺秀纤弱，只有赵雍之作是他自己的风格，但较之后期成熟的作品，显然笔力也尚有一些稚嫩。但是展出当日，胡涂仔细看了画作的细节，这绝不是赝品能做到的。
所以……那个原教授说得不对，展出的《赵氏一门三竹图》虽然不是真品，却也不是赝品。而是赵雍幼时，或者说早期模仿父母而画的练习之作。
她正发愣，书房里那个古老的书架突然发出“吱吖”一声响，一个脑袋从柜子里伸了出来——当然还是电子管家，只不过这次换成了那个和胡涂非常不对付的欧阳曦医生的模样，除了长相，甚至连神情都一模一样。她高傲地飘出来，坐在书柜顶上，跷起二郎腿，手边拉开一个电子屏，原晾接受采访时的脸出现在上头，接着她傲慢地昂起头，用非常不屑的表情再次献出了播音腔：“据本台最新消息，原晾教授利用其最新研发出的智能探测仪，已经初步确定犯罪嫌疑人藏身的大致范围……”
胡涂只能抬着头看她，然而抬起头也只能对上这位管家小姐高傲的鼻孔，于是没等她说完，就直接伸手过去掐断了电源。管家小姐就这样“嗖”的一下消失了。
比起欧阳曦的脸，胡涂瞬间觉得胡球的形象顺眼多了。
回想到刚才新闻中原晾那张高傲又欠揍的脸，胡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骂：还教授呢……真是个蠢货。
蠢货原晾如新闻中播报的一样，正利用自己研发出的新型探测仪顺利地找到了真迹的存放位置，三百平米的实验室中，整面墙上都是电子数据脉络，工作案台上还躺着一个机器人模型，助理魏莱在一旁一边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记录下数据图和路线，一边问他：“教授，性能已经全部检测完毕，可以投入使用了。”
原晾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屈起手指来敲了敲案台上那个躺得无知无觉的机器人的脸，发出了“梆”的一声响，表情十分不屑地瞥了魏莱一眼：“就这样？”
“芯片数据一切正常，”魏莱伸手按了眼镜上某一个细小按钮，然后接着答，“和当初的设计图完全一致，检测过后甚至比当初预想的性能更佳。”
“真是傲慢啊……”原晾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欠扁的笑容，“就凭这些数据，你就断定它可以投入使用了？做我原晾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