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鱼勺白
离魅失踪之后，清照茶饭不思，人比黄花瘦。侯耀杰主动负担起照顾她的任务，每天早晨很贤惠地出门买早餐。比起离魅的善于烹煮，清照做的东西真是不堪入目，还不如花钱去买回来吃。
侯耀杰走到巷子口，感觉脚突然被什么勾住，他低头一看，一只秃毛鸡正用喙啄住他的裤脚。侯耀杰有些无语，现在的鸡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随便拦人呢？要是没脱毛，估计早给人拿回去当下酒菜炖了。侯耀杰扯回裤脚，嫌弃地退了几步。脱毛成这样，得是病鸡，万一有鸡瘟还是禽流感，那他就完了。
侯耀杰小心翼翼地要走，背后突然传来虚弱的呼唤：“猴子… …”
侯耀杰赶忙转过去，原先山鸡躺的地方，竟然变成了血迹斑斑的离魅，止一瞬间，离魅便又变回了山鸡，躺在地上，眼皮即将合上。
侯耀杰大惊失色，急忙抱起离魅往回跑，一路上鸡飞狗跳的，清照原本就郁闷，侯耀杰把她吵得从床上蹦起来，径直过去准备开打，在看见他手里的山鸡时，清照有些犹豫：“这是？”
侯耀杰顾不上许多：“快救她，是离魅！”
犀牛精听见是离魅，赶忙过来看。清照推着侯耀杰进了工作室，从柜子里拿出一罐尘封的坛子，用骨刀挑开坛封，一股强烈的血腥臭味冲了出来，差点没把侯耀杰熏倒。犀牛精点了侯耀杰和自己的穴道，让他们暂时不用受被臭味熏的苦楚。
清照将坛子里的血倒在地上，围城一个圆圈，内里又倾了一个三角形出来，三角形内部有一只眼睛，只是这眼睛很奇怪，肿肿鼓鼓的，不太像人的眼睛，反而有些金鱼眼。倒完血后，清照将离魅抱到阵中，放在那只眼睛的眼瞳闪，手伸到坛里，用自己的右手，把血全部涂到山鸡的身上，接着，清照跑去墙边，对着墙上一个盖着红布的壁龛，双手合十鞠躬三下，这才恭敬地掀开红布从壁龛最外缘取下一个香炉——那个香炉造型相当奇特：整个香炉是一只靠妖、即闽南闽南五大凶兽之一，但这只靠妖是四脚行走，一只脚抬起，脸朝上，张开嘴，嘴便是香炉。
清照将香炉里的香拿了出来，将香灰撒在离魅身上，又将剩下的香灰撒向半空之中，做完这些，清照才在阵前坐定，左手并起剑指，右手剑指指向身前那空空如也的香炉，口内念着古百越语——侯耀杰是一句没听懂，犀牛精倒是听懂了几句：“我从地下来，问神借伊命；日后长侍奉，香火血不绝… …”
清照念了快一个小时，句句不带重复，血阵才逐渐亮了起来，一只眼睛从离魅的身体穿过，升到屋顶，形成一只巨大的眼睛。犀牛精抬头望着那眼睛，没错，那眼睛正是一只鱼眼！犀牛精虽然不是本地妖精，活了几百年也算有点见识，他知道这是百越族信奉的邪神鱼勺白神——据说这鱼勺白神是一名女子和鱼怪生下的产物，虽然人身蛇尾，可美貌善良，经常帮助村民，不过最后还是被处死，之后村里就经常发生怪事，人们敬畏于她，便尊她为神，奉为图腾。
鱼眼清冷地俯视着众人，让侯耀杰禁不住双腿打颤。越彬扶住他，不让他过于丢人地下跪。
清照用双手的大拇指架着骨刀，高举头顶，姿势谦卑：“请吾神示下！”
鱼眼冷冷地盯着她，一道光芒突然射向了越彬。越彬低头看着照在自己心上的光团，又看着同样震惊地望着自己的清照，眼中是了然。鱼勺白神是邪神，邪神必然是等价交换，这次清照去向鱼勺白神换命，鱼勺白神相中的是他！也罢，离魅是个好女孩，她值得长久地活着，而自己不过是个漂泊无依的妖怪，唯一的情爱也被世俗斩断，苟活于世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越彬走上前去，在清照面前跪下，脱去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一身的腱子肉。清照目光闪烁，她下不了手。如果是要她的命，她毫不犹豫就会给，可越彬是无辜的，他凭什么要给离魅做这样的牺牲？
越彬看出清照的不忍，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坚定的目光和执着的点头，让清照泪如雨下。清照不忍去看，咬着嘴唇，狠下心，一下子捅了过去。很奇怪，清照明明是下了死力气去的，可刀尖只堪堪刺破越彬的心尖儿，清照不解地将刀拔了出来，看着血滴落到阵中。眼睛眨了眨，似乎有轻微的笑声飘过，仔细一听，又什么也没有。
眼睛闭上了，整个阵法金光大作，耀眼得让侯耀杰睁不开眼。等一切风平浪静，侯耀杰再去看时，地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具洁白无瑕的酮体让他脸红心跳、直吞口水。清照迅速挪过去，拉过一件毛毯将赤身裸体的离魅包了起来，同时转头狠狠地瞪着侯耀杰，吓得侯耀杰以为是自己去看了清照的酮体一般。清照的手臂上白色的纹路在发光，她抱起离魅回房间去，经过侯耀杰身边的时候，侯耀杰被吓得贴在了墙壁上，因为离魅的头皮和她的酮体一样，洁白无瑕，原先的头发全部没有了。
越彬呻吟了一声，侯耀杰急忙去扶他，帮着他把药上好，他看见越彬的头发白了近乎一半，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阵这么厉害，换回一条命，却把两个妖精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侯耀杰突然想起，在阵内的还有一个徐清照，他得去看看徐清照是不是安好。侯耀杰跑过去，正好清照从房里出来，两个人差点亲上。清照没好气：“干嘛？”
侯耀杰挠着后脑勺：“我刚刚看见离魅和越彬都… …所以我担心你… …”
清照被侯耀杰的关心多打动，离魅归来，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侯耀杰的笑容也十分灿烂：“我没事，那个阵是一样代价换一样代价，神选中的是越彬，从今往后，离魅的命有一半是属于越彬的，他们将在某个时刻保持共生。”
侯耀杰有点晕。某个时刻保持共生？共生不是一直共生吗？怎么平时不是呢？侯耀杰的迷茫并没有得到清照的解释，她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正好，侯耀杰呆萌的表情很和她的心意，她姑且闭着眼睛晕过去，享受一下他充满舒肤佳香味的怀抱吧！
清照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已经不知道是几个小时还是几天了，她看看手机，还好，只是睡了几个小时而已，日期还是那天。她踢踢腿，将棉被踢开，冷气激得她直哆嗦。揉着鼻子下床，出去的时候看见短发的离魅正在对镜贴花黄。清照吓了一条：“你从哪儿找的这么丑的头发？”
离魅白了她一眼：“我现在法力还没恢复，只能暂时变出这么多。”
侯耀杰端着两盘菜出来，美丽的味道让清照和离魅同时像小狗一般头摇了过去：“原来你的头发全是变的啊！”
离魅白了侯耀杰一眼，搓着手坐到桌边准备吃饭，在看见对面头发花白的越彬之时，离魅有些不知所措。神为什么选中越彬她不知道，但是看他现在的样子，为了救她，他真是牺牲大了。离魅开口，想对他说声谢谢，越彬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夹起一筷子菜进了离魅的碗里，付之一笑。
离魅垂下眼睑，隐藏起自己满眼的情绪，低头吃饭。他真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温柔到自己好想动摇自己的决心。
饱餐了一顿，谁也没提起离魅那晚到底看见了谁、遇见了什么。侯耀杰是不关心，只要人都在身边平安就好；越彬是不想提，省得离魅有心理阴影；清照则是在等，等离魅觉得时机合适可以告诉她的时候，尽管清照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侯耀杰收拾着碗筷，门上的风铃响了，侯耀杰眯着眼笑：“欢迎光临！”
清照拍了一把侯耀杰的屁股：“可以啊！”越来越业务纯熟了嘛，这么个二十四孝的弟弟，以后要是结婚自己亏本啊！
侯耀杰已然习惯清照三不五时吃豆腐，喊了一声之后就踩着清照的脚进了厨房洗碗去了，清照捏着自己的脚，好半天缓过来，这才单脚跳到大厅里去，只见来人是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看着还很稚嫩，大概是高中生。
清照笑容可掬：“请问您有什么需求么？鬼算、驱鬼、下蛊还是？”
女学生咬着嘴唇，手紧紧地捏着斜挎包的带子：“你真的会抓鬼？”
“怎么，”清照没有马上回答她，“闹鬼？”
其实清照从见到这个女学生的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生最近不太平，两眼凹陷、印堂发黑，阴气森森，肯定是经常和鬼近距离接触才会这样。可是鬼就算再接近，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除非这个鬼有恃无恐。
清照皱眉，莫非还有别的学校有鬼眼或者修罗场么？
清照把女生带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喝着自制的“一颗柠檬”，说白了，就是拿冰糖去泡柠檬，但是味道真心不怎么样。
女孩喝了几口，开始讲述她自己的遭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