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国际货物贸易中的补贴问题是国际贸易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一个难点。一方面，补贴已经成为现代国家政府寻求经济增长、社会发展的主要政策工具之一；而另一方面，在全球化的环境中，一国的补贴政策可能影响国际贸易，并给其他国家带来负面影响。GATT以及WTO长期致力于构建公平的国际贸易法律体系，其中多边补贴规则旨在平衡“维护成员方经济主权和政府必要的政策空间”与“遏制具有扭曲性的补贴，维护公平、自由贸易”之间的关系，体现这种平衡关系的主要法律成果集中在WTO的《补贴与反补贴协议》中。

国际贸易体系的补贴规则对中国具有特殊意义。过去数十年的改革开放，既是中国国内经济社会体制的改革，又是中国对外开放的逐步深化。中国对内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对外从全球政治经济格局中崛起，与其他国家，特别是欧美主要经济体的互动交流规模更大，频率更高，这一历程不可避免产生国际冲突，而首要的表现是国际经济贸易摩擦，其中补贴与反补贴问题日益突出。首先，补贴不仅是经济范畴，也兼具政治和社会等多维度考量，各国对何谓“好的补贴”观点不一，中国“过渡经济体”包含的原经济体制因素可能为其他国家所指摘。其次，多边补贴规则是以市场为导向的法律规则，其中补贴的界定、衡量等规定多对我国不利，同时鉴于我国巨大的“贸易体量”,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议定书》中甚至包含对我国更严格的补贴约束规则。再次，2016年之后，国外对华反倾销采用替代基准确定正常价值的做法将受到《议定书》的禁止，为寻求贸易救济强度的持续性，国外对华补贴救济将可能大幅上升。在这些大背景下，探讨补贴与反补贴规则不仅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更具有现实意义。

本书的特点是在法学解释的基础上，充分结合经济学和政治学知识，系统深入地探讨补贴与反补贴的问题。着重探讨多边补贴规则的集大成者——《补贴与反补贴协议》中“应受协议规范的补贴定义法律要件”与“补贴分类规范”，揭示其中概念、规则的理论基础和历史沿革；运用比较研究法，对美欧等各国补贴与反补贴法的理论与实践加以介绍；紧密跟踪国际补贴规则的发展（如多哈回合谈判的成果）以及WTO争端解决判例对现行规则的完善和补充。本书将补贴与反补贴理论与实践紧密联系，规范与实证分析有机融合，在对补贴规则基础性问题深入和细致分析的基础上，学习、借鉴先进国家相关规则完善我国补贴规则，研究WTO补贴规则，挖掘能为我国所用的国际法空间，具有较高的理论和实践应用价值。

本书作者毛杰是我指导的博士生，该同志具有扎实的法学功底，在本科和研究生阶段又深入学习经济学，这为其在本书中结合法学和经济学方法进行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同时他勤于思考，敢于探究，翻译和研读大量外文相关著作资料，又结合到中央部委挂职的机会，深入实践进行课题研究。这部专著是其多年来学习和工作的结晶，信息量大，相信一定会引发各界对补贴与反补贴问题的关注和重视，推动该领域的理论研究和实务探讨进一步发展。值此该书付梓之际，特为此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