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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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北平

二十几辆军用卡车疯狂地驶向广安门。

大门前中国守军二十五独立旅六十九团团长刘汝珍拦在门前:“请你们不要前进!”

日军的军车继续向前开。

一排中国士兵横在大门前,欲挡住日军。

日军指挥官樱井德太郎一举军刀,车上日军一起向中国士兵开火。

一排中国士兵倒下。

又一排士兵站出。

这时已有几辆卡车冲进城门。

刘汝珍一边扶着受伤的手臂,一边高叫:“把城门关起来,先打里边的。”

几十个战士理解了团长的意思,

冒着弹雨关闭城门。

日军发现,疯狂地向关门的士兵扫射。

一排排中国士兵用背,用手,用肩头,推着大门。

一批倒下,又上来一批。

大门关上了。

城墙上、地面上的中国士兵一齐来了个“关门打狗”。

先冲进城的日军乱作一团,根本无法抵挡复仇的子弹。

一片片日军倒下。

日军中国驻屯军司令部

香月清司看着表。

桥本群语带杀气:“最后通牒的时间到了,看来宋哲元不想交出北平。”

二十九军指挥部

宋哲元充满信心:“打,我坚决打到底!”

张克侠摇摇头:“军长,我们丧失了最宝贵的时间,现在,我们面临的敌人是我们的四倍,而在装备上……”

宋哲元有些失常:“不,不会。”

张克侠指着地图:“在北平近郊发起进攻的是二十师团,现有重炮40门,在南苑进攻的是混成四旅,攻击北苑的是第一、十一两个旅团,另外还有40架飞机。”

宋哲元无力地坐了下来。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对陈布雷:“电令二十九军宋哲元,应固守北平、保定、宛平各城为基础,切勿使之疏失。另电令北上的四十军,向天津长辛店集结,支持北平。”

陈布雷欲走又回,提醒一句:“外交部已经和各国驻华大使联络好了,你第一个见英国大使。”

蒋介石没说话。

(中国抗战已全面展开,尽管如此,蒋介石仍对和平解决“七七事变”存一丝幻想。)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第一个会见英国大使许阁森。

许阁森一副外交官的温文尔雅:“我国政府已经告诉日本,要他们全面节制在中国的行动。”

蒋介石:“我认为,现在唯有英、美两国通过外交努力,向日本施加压力,方可调解争端,以免发生战祸。”

许阁森耸了一下肩:“我一定努力!”

南京蒋介石官邸的院子

蒋介石送美国大使出客厅,身旁跟着宋美龄。

蒋介石以恳求的口气对约翰逊说:“贵国是《九国公约》的发起国,对于此次日本挑起卢沟桥事变,肩负着法律上的义务,美国又向来主张和平与人道主义,所以从道义上,亦有制止日本这种侵犯扩张行为的义务。”

约翰逊避其重点:“一定协力调解。”说完,他伸出手和蒋介石、宋美龄握手后而去。

望着约翰逊的背影,宋美龄说:“德国大使陶德曼马上就到。”

蒋介石改变了主张:“不见了。”

宋美龄有些诧异:“为什么,达令?”

蒋介石目光呆滞:“还是那句话,都是隔山观虎斗。美国人、英国人,你们千万别有求我的时候。”

南苑

天刚刚露出晨晖。

几架飞机的引擎声打破了长空的寂静。

飞机在南苑上空盘旋了一阵后,向北飞去。

日军河边旅团

中国驻屯军的河边正三司令官正在听几个日军特务的报告:“二十九军军部已撤入城内,南苑中国的骑兵第九师和赵登禹部已经撤退,现在南苑只剩佟麟阁军训团的大学生。”

河边问:“有多少人?”

特务:“也就是几千人吧,但是没有战斗力,都是全国各地来军训的大学生。”

河边重复道:“几千大学生。”

南苑

四架飞机飞临南苑上空,狂轰中国营房。

营房四周又有日军在攻击。

佟麟阁觉得情况不妙,对身边的教育长张寿龄说:“不对,左翼是赵登禹,右翼是郑大章的第九师,怎么日本人一下就打到我们这儿了呢?”

张寿龄:“郑大章的骑兵师,是不是先撤了?”

佟麟阁不相信:“不可能,哪能那样打仗?我们是训练团,要撤也得我们先撤。”

他们正在议论时,一个传令官骑马跑来:“佟副军长,可……可找到你了。军部有命令,南苑所有部队都撤进城去,电话线被特务剪断了,所以派我来。”

佟麟阁焦急地问:“那赵登禹师长呢?”

传令官:“他们八点钟就离开南苑了。”

佟麟阁又问:“骑兵第九师呢?”

传令兵:“接到命令也撤了。”

佟麟阁痛苦地说:“命令来得太晚了,要知道我手下全是大学生,打仗不行,可将来对国家有用啊!”

张寿龄劝道:“副军长,先别说了,传命令撤吧。”

“撤!”佟麟阁无力地说。

大路上

大路上散着几千名学生,他们在撤退。

天空中几架日军飞机正在射击。

日军在地面追击。

大红门

河边旅团已经占领了大红门。

一个少佐向河边正三报告:“南苑部队已经败下来了,在往城里撤,我们是否要围上去?”

河边自信地说:“不,就在大红门等!他们一定会走这里。中国有句话,慌不择路。在这里等。”

大路上

佟麟阁在组织部队。

张寿龄报告:“该出来的都出来了,有伤亡,但还有三千多人,往哪儿撤?”

佟麟阁几乎没有想:“大红门。”

大红门

部队接近大红门。

没有枪声,也没有追击。

潮水一样的队伍。

青纱帐

河边正三在用望远镜观察。

四周埋伏了密密麻麻的日军。

望远镜中,中国军队越走越近。

河边一挥手,

几十挺机枪同时开火。

几十门山炮同时打响。

天空中四架飞机在射击、投弹。

一片军训团的士兵倒下,挣扎,死去。

佟麟阁冲向路中大喊:“到庄稼地里去,快,快!”一排子弹打来,他中弹,倒下,又艰难地站起:“后卫连到前面来,后卫连……”

几个学生兵跑过来,欲扶他走,被他拒绝了。

佟麟阁:“我对不起你们,二十九军对不起你们,你们是大学生,是国家栋梁,你们一定要撤出去。”

几个学生兵咬着牙,含着泪转身撤退。

佟麟阁拖着流血的腿仍在指挥:“往前冲,一定要冲!”

一批飞机临空,

一个炸弹呼啸而下,

佟麟阁大喊着:“往前冲!”

烟尘火海吞没了那高大的身躯。

夕阳是红的。

青纱帐是红的。

大红门公路上

佟麟阁静静地躺在公路上。

他的四周半跪着四个拿大刀的中国士兵。

他们犹如四大金刚,怒目正对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日军,

一个个岿然不动。

一个日本少佐凶狠地喊:“投降,投降!”

北平二十九军军部

宋哲元抱着头坐在椅子上。

张克侠和张自忠同时走了进来。

宋哲元抬起头,急切地问:“怎么样?”

张克侠:“三十七师被分成几段,骑兵师被打败了。”

宋哲元追问:“还有什么?”

张克侠:“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在撤退的时候遭到日军袭击,他殉国了。”

宋哲元恸哭起来。

在场的人都在哭泣。

宋哲元痛悔交加:“小鬼子断我左膀右臂,此仇不共戴天!”

张自忠冷静地说:“军座,事已至此,就不要太伤心,身体要紧,二十九军还要靠你。”

宋哲元:“不,是我毁了二十九军,我对不起麟阁、登禹,我对不起阵亡的兄弟。眼下欲战不能,欲和又为日本人所不许,日本人进城已是朝夕之事。关键时候到了,诸位说怎么办?”

张自忠:“退到保定,在那里收拢部队,以力再战。”

宋哲元看了看张克侠。

张克侠不赞同:“我们应该打到最后一个人,和北平共存亡。”

张自忠:“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下命令吧,军座!”

宋哲元:“命令部队,从通州城有序撤出。”

北平北海

两个日军将领在高高的台阶上攀登。

军靴声惊飞了一群鸽子。

鸽子在高高的北海白塔边飞翔;

鸽子在低低的四合小院的青瓦上飞翔。

那样盲目,那样惊慌。

两个日军将领的对话传来。

“我想起了上一次散步。”

“你是说在奉天的北陵?”

“其实奉天到北平的路只有一夜,而我们走了六年。”

两个将领站定。

一个是日军第五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

一个是日军第十四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

板垣征四郎自豪地说:“六年了,我们的命运都变了。”

土肥原贤二自豪地说:“六年了,大和民族的命运也变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

土肥原贤二:“听说你下一个散步的地方是山西?”

板垣征四郎点头:“东条的精锐部队向察绥挺进,不久可占张家口。我的第五师团沿灵丘过平型关然后去叩阎锡山的门。”

土肥原贤二:“他是你在日本的同学?”

板垣征四郎:“在士官学校,低我一级,听说作业都完不成,玩了不少日本姑娘。”

土肥原贤二:“他挺够朋友。我去山西时,他用中国姑娘招待过我,不过那儿的女人牙都黄。”

两个人又一阵大笑。

两个人绕着白塔转了一趟。

板垣征四郎感慨地说:“在奉天的北陵时,我就有一种想法,我很喜欢中国……”

日本东京天皇御殿

一个人正在向裕仁天皇报告:“从7月25日至8月7日,内阁会议上通过了军部提出的33个提案,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由准战时体制向战时体制的过渡。编成华北方面军,由寺内寿一任司令官,其第一军团司令官为香月清司,辖第六、第十四、第二十师团;第二军团司令官为西尾寿造,辖第十、第十六、第一〇八师团;华北方面军直辖第五、第一〇九师团和中国驻屯混成旅团,临时航空兵团及其他部队;还成立了以东条英机为指挥官的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同时制定了十月在中国会战的方略,就是以十月为期限,从天津和上海两个方向发动攻击,务必让中国屈服。”

裕仁半天才说了一句:“也好,那样正好是三个月。”

北平梅兰芳私宅

梅兰芳的房门紧关着,从房间里传出梅兰芳的唱腔。

那如泣如诉的唱腔让人肝肠寸断: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

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门外有人心痛地问:“先生这是怎么了?他唱了一天了。”

一直站在一边的夫人眼里噙着泪水:“不,他在哭,长歌当哭。”

延安毛泽东的窑洞

(平津失陷当天)

毛泽东的窑洞里坐满了人,有张闻天、朱德、贺龙、林彪、刘伯承、张浩等。

毛泽东显得有些激动:“从7月7日起到今天,一共是24天。24天,一个有600年历史的古都沦为敌手,国人痛心,先人大辱。24天,蒋先生干了什么?他最大的动作就是发表了一个‘庐山讲话’。以何应钦为代表的国防部干了什么?他们也很忙,一共开了33次会。那么思想统一了没有?没有。蒋介石也好,何应钦也好,他们一直是在和平解决还是战争解决上犹豫不决,他们一直是在片面抗战和全面抗战上犹豫不决,一会左一会右,从而失去打击侵略者的最好时机。但是,在这里我们公正地说,二十九军的将士们还是打得很好,赵登禹、佟麟阁就是民族英雄。可是话又说回来,面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们就一个军在抗战,行吗?我们在‘七七’的第二天就表示,我们十天内完成一切准备,上前线,他们就是不理,我们又不是去喝喜酒,是去打仗!现在平津失陷了,华北危机,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进攻,我们还是要以7月23日发表的《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进攻的方针、办法和前途》中说到的坚持抗战的方针,坚持动员全国人民,全国军队争取广泛外援的办法,争取一个前途,那就是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实现中国自由解放的前途。”

张闻天:“朱德同志就要代表我们党到南京去开高级会议,这个会本来是请毛泽东去的,现在的这个形势下,还是朱德同志去好。但是不管哪一个去,共产党人在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面前的态度是不会变的,不管哪一个去,共产党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进攻的方针是不会变的,为了争取一个前途的努力是不会变的。”

刘伯承:“朱老总去南京,请转达我们一个愿望,也可以说是全体红军的愿望,红军想上前线,早上前线。”

贺龙:“部队听说平津失陷,我眼睛都红了。”

刘伯承:“这次开的是最高级别的国防会议,我有一个建议,国防总防御上,不要老是盯着华北,要防止他们在上海方向有动作。”

朱德一直在本子上记着。

毛泽东眼睛一亮,他点了一下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彪:“你怎么看,林彪同志?”

林彪:“我也是这个观点。日本不但有亚洲最强大的陆军,它还有海军,从日本到上海的直线距离要比到太原近多了。”

毛泽东点点头:“听了你们的话,说明三点,一、你们想打仗;二、你们能打仗;三、你们能打胜仗,原因就是你们在思考问题,思考战略问题。可以说我们想到一块儿了。你们谈的是军事原因,还有一个政治因素,那就是,日本军想3个月解决中国问题,一个平津他们就用去了21天,现在他们离3个月占中国还有多少时日?69天,不管他们69天能不能办到什么,这69天里他们一定会干点什么。所以你们的观点我同意,我的判断,八月份上海会有大战。”

东京松井石根私邸

淡淡烟雾在年近花甲的松井石根那清癯的面颊前缭绕。

他双手放在双膝上,挺直的腰板一动不动。

客厅里,石原莞尔走了进来。

松井的女儿野良为石原莞尔端来茶。

野良:“父亲在佛堂,他一会就过来。”

话音未落,从佛堂传来松井的声音:“我来了。”

野良:“时间到了吗?”

松井:“我请来的客人,能让人家等吗?再说石原莞尔是什么人?”

石原莞尔站起:“打扰了!”

松井示意他坐下:“哪里。”

“你去忙吧。”他对野良说道。

野良退了出去。

松井石根开门见山:“知道你是大日本的红人,不好打扰更多的时间。”

石原心里不是滋味:“你看报纸了吗?东条英机才是红人,他的蒙疆兵团已冲向张家口。天皇给他发了第一枚奖章。不过,你找我来,不知有何指教?”

松井摆摆手:“恰恰相反,有一件事要向你请教。最近宫内放出风来,说天皇要召见我,不知他要干什么?”

石原略略想了一下:“天皇想启用你。”

松井打断道:“不可能,‘华北事变’时,我反对急于把事态扩大,也反对急于对华发动全面战争,天皇不会用我。”

石原:“我也反对急于把事件扩大,我也反对急于发动全面对华战争,但是,天皇理解我们的最终主张还是开战,只是时间地点上的分歧,所以他一定会用我们。”

松井将信将疑:“会是这样?”

石原自负地说:“一定是这样!”

松井:“不知天皇是怎么打算的?”

石原自信地说:“天皇想打上海和南京的主意。”

松井一怔:“何以见得?”

石原:“开战前,杉山向天皇夸口,要三个月解决中国问题,没想到在华北遇到了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天皇想另开辟一个战场。”

松井:“他为什么选中上海?”

石原淡淡一笑:“海军也是军人,陆军在东北出尽了风头,听说山本五十六在‘七七’那天宣布戒烟。不要忘记,上海还有个海军第三舰队,还有个长谷川中将。”

松井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现在明白了天皇为什么要召见我。”

石原莞尔呷了口茶。

松井:“还记得那次我在‘东亚联盟’的发言,我主张我军应大胆地溯长江挺进,攻克南京。只要拿下南京,以新京的模式管理,这样中国人就会放弃蒋介石,而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日本。这个演讲传出去了?传到天皇那儿了?”

石原:“我记得你讲了三次,就是没传出去。不是还有句话?英雄所见略同。”

松井:“不,成败论英雄。”

南京

(南京国防会议召开。)

参加会议的有林森、汪精卫、张继、居正、于右任、戴传贤、孙科、陈立夫、阎锡山、冯玉祥、何应钦、朱德、周恩来、叶剑英等人。

朱德发言:“以上,就是中共和红军的抗日主张和方针,在这里我想重申一下,红军希望早一天上前线,八路军主要协助正面友军作战。另外,还想提醒国防会议,我们的战略防御方向一定要加上上海,我们判断上海在近期内会有大战。”

会场一下子沸腾起来。

人们议论着。

蒋介石不语。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张治中、何应钦在边走边聊。

蒋介石:“你们怎么看朱德的话?”

何应钦不以为然:“危言耸听。”

蒋介石点了一下张治中:“你呢?”

张治中:“我和中共打交道不多,但是他们严谨的作风,我领教过,同时我想,朱德的发言,不仅是他自己的意见,他身边还有刘伯承、贺龙、林彪这样的名将,再说他们身后还有毛泽东。他们的话……不得不听。”

蒋介石笑了:“一个说危言耸听,一个说不得不听。我听呢还是不听?”

吴淞海面上日舰“出云”号

上海吴淞口的海面上,停泊着日本海军旗舰“出云”号。

指挥舱里站着司令官长谷川清,这位北九州渔民出身的将军,此时心情也和那滚动的波涛一样,很不平静。他在和海军陆战队司令大川内传七少将说话:

“宣布大本营命令:为完成大本营三个月解决中国的目标,要求在8月13日进攻上海。青岛、旅顺、台湾所属海军部队待命,随时开进上海。”

“嗨!”

上海虹桥机场

上海虹桥机场大门口,一辆日本军用摩托车在哨位前停毕,过了一会儿又驶去。

正在执勤的副连长赵焕章引起警觉,他对身边的哨兵说:“注意那辆摩托车!”

哨兵立正:“是!”

“干什么的?”

“我们想到机场练练车。”

“不行!”

摩托车加速,冲向横杆,横杆被冲断。

中国哨兵冲出大门,大喊:“站住!”

摩托车上的日本兵大山横勇掏出手枪回身射击。

一个士兵倒地。

又一个士兵倒地。

上海街市

学生们在游行。

报童在卖当天的报纸:“日本人在虹桥机场开枪打伤中国官兵。”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拿着报纸发呆,半天说了一句:“让共产党说中了……叫何应钦来。”

南京夫子庙

一间雅间里,坐着日本驻中国大使馆武官喜多诚一,以及他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中国国防部部长何应钦。

喜多诚一有几分醉意,又有几分真诚:“是你们先打了我们的士兵,我们海军陆战队不得已自卫,才使局面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境地。”

“可是你们不早就想打了吗?”何应钦说。

“那也是为了你们,解放你们……”喜多诚一又喝了一杯,“这场战争将有许多同学间的战斗。”

何应钦无奈地一笑:“一个老师教的两个学生打起来,但这两个学生都不会胜。”

喜多诚一清醒地问:“那谁会胜?”

“全面战争爆发,中日两国都将战败,唯有俄共与中共从中渔利。喜多君如果不信,十年后再说。”

喜多诚一看着何应钦。

何应钦看了喜多诚一一会儿:“老同学,请转告日本政府,你们无论在哪里宣战,中国人将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南京瞻园路

(8月10日,召开国民党中政委和行政院国防会议,参加会议的有蒋介石、汪精卫、何应钦、陈诚、冯玉祥、张治中、阎锡山、白崇禧、刘湘、龙云、程潜、李济深、陈铭枢、蔡廷锴、朱德、周恩来、叶剑英等。)

蒋介石阴沉着脸:“上海真的是打起来了,这之前朱德说上海可能有战事,我问了两个人,一个说是危言耸听,一个说是不得不听,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因为战争发生了。今天我想再一次听听朱德的意见。”

朱德:“委员长,战争已经不再给我们时间了,我代表中共代表团,只谈一个问题,红军上前线。”

蒋介石:“好,那我也就明确说了,就按昨天的方案办。”

周恩来:“好,我想现在就把委员长的决定电告延安。”

蒋介石:“可以。”

周恩来起身。

延安

一匹快马正向毛泽东的窑洞奔来。

一封电报递到毛泽东手中。

毛泽东:“命令红军师以上首长,三日内赶到云阳。”

那匹快马又驰离毛泽东的窑洞。

南京瞻园路

会议还在进行。

蒋介石郑重地宣布:“那就打吧。我命令:一、海军封锁长江水道,将日本长江舰队堵在江阴以西的江面上予以歼灭或者俘获;二、我决定向日本开战。”

汪精卫认真地听着。

汪精卫的秘书黄浚认真地听着。

上海大东亚饭店

黄浚下了黄包车后,径直向饭店门口走去。

他在旋转门前停了一下,从玻璃里向后面望了望。

他确定安全后,才走了进去。

他来到西餐厅,左右看了看,就餐的人不算很多,他把深蓝色的礼帽挂在衣帽架上,然后找了个位子坐下,向服务员要了杯咖啡。

他看了一下表,时指12点。

门口出现一个人,看样子像朝鲜人。

他也戴了一顶深蓝色礼帽。

他打量了一下就餐的人,把礼帽挂在黄浚挂礼帽的地方。

两顶礼帽挂在了一起。

朝鲜人没有走近黄浚,而是找了另一个地方坐下。

他要了杯咖啡。

黄浚喝完了咖啡,起身。

他走到礼帽架前,拿走了朝鲜人的礼帽。

朝鲜人不动声色地坐着,手中的小勺在咖啡杯中搅动。

朝鲜人付了钱,起身,走到衣帽架前,拿起黄浚的帽子,向外走去。他在门口叫了辆黄包车。

日本驻上海领事馆

黄包车在领事馆前停下。

朝鲜人向门里走去。

上海宋庆龄公馆

周恩来在和宋庆龄谈话。

田汉、李天白也在座。

宋庆龄给客人斟完了茶,坐了下来:“全国人民的抗战热情这样高,他再不抗战,就说不过去了。当然,你们共产党推了他一把,这很好,国家有难,要万众一心。”她转身对田汉:“你的歌不也是这么唱的吗?”

田汉:“是的,宋先生。”

周恩来:“红军的整编工作要马上展开,很快就会开赴前线。”

宋庆龄赞许道:“这很好。这可是‘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周恩来:“夫人,我这次来就一个目的。上海这一仗可能是大仗,我们很担心你的安全,我和汉年同志商量了一下,准备安排你到香港去。”

宋庆龄对田汉:“你走吗?”

田汉:“我不去,我们准备组织学生到军营去搞宣传,鼓动抗战。恩来同志布置了任务,要用文艺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用文艺来鼓舞人民抗战。”

宋庆龄:“抗日是全民族的事,也有我的份,我不走。”

周恩来:“夫人到了香港也可以为抗战做事,还可以发动华侨支持内地的抗战嘛。”

宋庆龄:“让我再想想。”

周恩来:“还是走吧,汉年同志都为你安排了。”

宋庆龄:“让我再想想。”

周恩来:“日本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走共产党人不放心。”

宋庆龄:“那我听你这个朋友的。”

上海霞飞路李天白的住所

李天白回到家,他按暗号敲门。

少顷,金美花开门,她完全变了一番样子。

一头卷曲的头发披在肩上,一身绸缎睡衣包裹着她丰满的身材。

见李天白回来了,金美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你……回来了?”

李天白:“是的。”

金美花:“吃……东西吗?”

李天白:“不了,休息吧。上海可能要打仗了,明天我还要出去。”

金美花:“嗯。”

说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躺下,又想起什么,起身把门锁上。

她躺了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胸脯起伏着。

可能是觉得不妥,她起身又轻轻地把门锁打开。

上海吴淞口

海面上,一艘挂有日本太阳旗的小快艇在海面上飞驰。

快艇驶向日本海军旗舰“出云”号。

“出云”号司令官指挥舱

司令官长谷川清从一个情报官手中接过一个加密的信封。

长谷川清打开信封。

(中国军队决定封锁长江。)

长谷川清脸色陡变,对身边的一个参谋说:“通知第八、九、十、十一战队,通知‘出云’‘天龙’‘龙田’‘鬼怒’‘名取’‘由良’各舰长立即到我这里开会。”

“是!”参谋答道。

“出云”号旗舰作战室

作战室里的气氛异常紧张。

从与会人脸上的表情看得出,即将有重大事件发生。

到会的有第八战队司令官少将南云忠一、第九战队司令官少将小林宗之助、第十战队司令官少将下村正助、第十一战队司令官少将谷本马太郎、第一水雷战队司令官少将吉田庸光、第三水雷战队司令官少将大熊政吉、第一潜水战队司令官小松辉久、第一航空战队司令官高须四郎、第二航空战队司令官少将堀江六郎等。

长谷川清板着铁青的面孔,一字一句道:“我们已得到确切消息,中国军队准备封锁长江,并于8月13日凌晨4时30分向我们发动攻击,情况非常紧急。据侦察,中国军队已增至三十万,而我们只有三万。所以我决定,泊在长江内河的各个舰队立即撤出,并做好13日前与中国军队开战的准备。诸位发表意见。”

南云忠一抢先发言:“由海军参加的战争终于要打响了,我心中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中国军队是我们的十倍,但是大日本皇军一个顶他们十个,我们在装备上比他们好十倍,完全有把握,决心可以下了。”

第九战队司令官小林宗之助也显得很兴奋:“打吧!要不了一天,就能打进上海。”

第一航空战队高须四郎傲慢地说:“听说美国人在帮助中国训练飞行员,陈纳德以为是教中国人骑自行车。我的飞行员最少也飞了几百个小时。”

南云忠一:“舰队从长江撤出,目标太大,如果让中国军队发现,他们会提前动手。”

长谷川清:“南云君说得很对,这个问题要想得细一些。”

京沪警备司令部

一个参谋走进参谋长童元亮的办公室:“参谋长,刚刚俞鸿钧市长来电话,说日本武官向他照会说,日本海军军舰要在长江沿岸接一批侨民到上海,希望中国军队给予帮助,以免发生误会。”

童参谋长警觉地问:“接侨民,用军舰?是不是在长江水面上的日本军舰要跑?”

参谋:“不可能吧?封锁江面的命令还没有下达。”

童参谋长:“不,我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告诉沿江部队,注意观察江面上日本舰队的动静,并把情况直接报告张治中总司令。”

参谋:“是!”

长江江面

南云忠一在用望远镜观察江面。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人说:“你们看,那是不是英国商船?”

几个军官举起望远镜:“是的,司令官。”“是英国商船。”

南云脸上显出一丝笑容:“命令各船做好准备,英国商船一到,我们即刻起锚,把英国商船夹在中间。就算中国空军发现我们,他们也不敢攻击。”

“太好啦!”

“天赐良机。”

长江江面

十一艘日本军舰夹着两艘英国商船在夜色中行进。

南云站在甲板上,他一直注视着前方。

扬州机场

(中国空军第五大队第二十四、二十五中队奉命进驻扬州机场,对上海方向担任空中警戒。11日,作战命令下达,机场进入实战状态。)

临时搭起的帐篷里坐着全副武装的飞行员,不同时间、不同方位待命。

(1937年8月14日上午9时)

值班室里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值班员二十四中队分队长王倬拿起了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是扬州机场吗?”

王倬回答:“是的。”

电话里的声音:“长江上有几十艘日本人的军舰和轮船,正在向东逃跑,你们立即带上炸弹追击。如已经停在黄浦江上的,则不准轰炸。”

战斗警报拉响。

飞行员向飞机跑去。

飞机起飞。

长江上空

透过云层,长江像一条银色的带子,在绿色的大地上蜿蜒而去。

王倬在江面上寻找。

长江上没有大型舰队,只有星星点点的渔船。

“下边好像有一艘日本军舰。”

王倬向下望着:“是日本军舰。”王倬果断地命令:“扑下去,把它炸沉!”

机群向下俯冲,向日本军舰发动攻击。

机关炮像雨点一样向敌舰射击。

炸弹不断向下飞落。

日本军舰在起火,在下沉。

南京蒋介石官邸

“一定是有内奸,有内奸。要查,凡是那天开会的一个一个地查!”蒋介石大为光火。

戴笠在一旁站立着,一动不动。

蒋介石指着戴笠:“怎么得了!在上海我们还没动手,人家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样下去,抗战非但不会胜利,我看非亡国亡种不成。查!”

戴笠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天参加会议的,除了中常委再就是部长,都查吗?”

蒋介石:“雨农,就算他是常委、部长,他把我的家底都给端了!他还是谁的常委、部长?”

戴笠还在矛盾之中。

蒋介石:“怎么样,有困难?那我就换别人。”

戴笠连忙:“校长,你放心,我坚决办!”

蒋介石补充了一句:“给你一个月时间,也给这个内奸一个月时间,抓住他,我亲自毙了他。”

南京一个小咖啡厅

黄浚走了进来,他把礼帽脱下,刚在衣服架上放好。

突然,从几处同时站出几个人。

黄浚木然地站了起来。

……

南京雨花台

几个特工人员把黄浚推了过来。

一个人摘去他头上的黑罩。

黄浚惊恐地向四下看了看。

戴笠走了过来:“如果你还能说些什么,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黄浚傲慢地说:“你们没有权力审问我。我干的事,你们去问汪主席好了。”

戴笠:“你也会狗仗人势!我们会问汪主席。”说完,他一闪身。

几把枪同时响起,黄浚在乱枪中倒下……

南京蒋介石官邸

“好——想给日本人做事就是这样的下场。他那边还要密切注视。”蒋介石一字一句地说。

戴笠心领神会:“汪兆铭那边,我已经安排了。”

蒋介石焦虑地说:“冯玉祥、张治中都打来电话,说有些中国败类还在给日本人做事,割我们军团的电话线,给日本飞机指示轰炸目标,还搞暗杀。跟杜月笙说一下,要他来办。”

戴笠答应着:“好。另外,我们的无线研究所刚刚得到一个情报,在宝山、川沙一带有无线电台在活动。”

蒋介石急忙走到地图前,他看着宝山、川沙位置:“那里也没有日本人……”

南京某教堂

教堂的建筑矗立在树荫里。

四周站满了荷枪的士兵。

教堂里,戴笠正在给特别行动组的成员开会。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宇回响,显得有几分阴沉。

“大家都知道了,由于在中常委会上走漏了消息,上海战役开始前,我们没能按计划顺利进行,委座十分恼怒,指示限期破案。下面我把各行动跟踪目标公布一下……”讲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扫了一眼在座的人。

特务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戴笠从黑色皮包里取出一张纸:“对以下人员进行24小时监控,使用窃听及其他侦察手段,他们的名字是——汪精卫、冯玉祥、李宗仁、白崇禧、刘湘、龙云、周恩来、叶剑英……”

吴淞海面上“出云”号

长谷川清看了一下表后,对身边参谋说:“告诉上海总领事冈本,给中国人下最后通牒,限中国军队、警察及所有武装人员退出上海,把上海交由日军接收,8月13日中午前给予答复。”

铁路沿线

军列停毕。

第一个从车上跳下的是八十八师师长孙元良少将,他整理了一下军装后,对着正在摊开地图的参谋说:“命令二六二旅继续前进,向闸北推进,占领火车站、宝山路、八字桥、江湾路,并立即构筑工事。”

(成千上万的士兵沿铁路线跑步前进。)

“出云”号司令官指挥舱

指挥舱里挂着的钟在走动。

长谷川清在看地图。

一个少佐进来报告:“司令官,据报,闸北、八字桥有中国正规部队在调动,他们会不会提前动手?”

长谷川傲慢地一笑:“中国人,不可能。”

日本东京池步洲家

刚刚下班的池步洲来到家门口。

他的朋友森下五郎悄然地走到池步洲跟前,低声地说:“我们是老熟人,过去也没少麻烦你,有一个事儿和你说一下。你上了警察局的名单,最好的办法,离开日本,记住,日本生病了……”

池步洲还想说什么:“森下五郎君……”

森下五郎没有回头。

……

池步洲进屋:“我回来了。”

白滨英子连忙递过鞋子,接过衣服。

池步洲进屋从窗子向外看了看。

白滨英子:“怎么了?”

池步洲:“你还记得那个叫森下五郎的青年吗?”

白滨英子:“常来闽租界那位?你们不是怀疑他是警察吗?”

池步洲:“他是警察……”于是他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了丈夫的话,白滨英子:“看来在日本,我们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