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交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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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汉代传入之西域植物与音乐

明李时珍之《本草纲目》载张骞传入之西域植物甚多,勃莱脱胥纳特(Bretschneider)译入其《中国植物志》(Botanicon Sinicum)。但据桑原骘藏之研究(见所撰《张骞西征考》),认为张骞归途,曾被匈奴幽囚一年,故输入植物为不可能。世传张骞携入之植物,多冠以胡字,如胡豆、胡瓜、胡荽、胡桃、胡麻、胡葱,其为外国产物,毫无疑义;其为汉代已传入中国,似亦可信,但谓系张骞传入,则不可能。桑原尝举若干最著名之植物而加以考证:

(一)葡萄非张骞(北宋苏颂之《图经本草》及李时珍《本草纲目》)或李广利(西晋张华《博物志》)传来,而为张骞死后,由无名使者输入。《史记·大宛传》曰:“有蒲陶酒”,《汉书》亦谓“大宛左右,以蒲陶为酒”。是汉时传入之葡萄,多从大宛来。

(二)苜蓿亦非张骞(同上《博物志》及传为梁代任昉所作《述异记》)传来,输入情形当与葡萄同。

(三)石榴亦非张骞(唐李冗《独异志》及《太平御览》卷九九〇、《大观本草》卷二三所引西晋陆机《与弟书》与《博物志》)传入,石榴之原名应为安石榴,原由安息输入。

(四)胡桃(《异物志》)、胡麻(后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及北宋沈括《梦溪笔谈》)、红蓝即红花(南宋赵彦卫《云麓漫钞》)、胡荽(北宋释文莹《湘山野录》)、胡葱(《太平御览》卷九九六引《博物志》)皆非张骞传入。

(五)芫荽(明罗欣《物原》)、胡瓜(《本草纲目》)皆言张骞传入,俱不见于古书,不知所本。

《古今注》卷下引《张骞出关志》,有酒杯藤者,更属虚构之物。

印度自阿育王朝以后,其文化即远传于中亚;据《史记·大宛传》,张骞使西域时,大夏与身毒(印度)之交通似甚频繁,则印度音乐之传于西域,又借张骞或其他汉使者而传入中国,为极可能之事。惜记述张骞传来西域音乐者,仅《晋书》卷二三《乐志》中有一节,文曰:


胡乐者,本以应胡笳之声,后渐用之横吹,有双角,即胡乐也。张博望(骞封博望侯)入西域,传其法西京(长安),惟得摩诃兜勒一曲。李延年因胡曲,更造新声二十八解,(中略)以为武乐,后汉以给边。


桑原疑为六朝时传入,对“摩诃兜勒”四字,则辗转解释为“大伎乐”。最后则谓“本问题之安全解决,不得不期以他日”。诚吾人应取之审慎态度也。

按东汉明帝分乐为四品,军中马上所奏者为“横吹”,其始又名“鼓吹”。魏晋以后,则“短箫铙歌”(四品之一)亦列于“鼓吹”,盖同为军乐也。《后汉书》卷一〇〇《班固叙传》曰:“始皇之末,班壹避地于楼烦,致马牛羊数千群,值汉初定,与民无禁,当孝惠高后时,以财雄于边,出入弋猎,旌旗鼓吹。”汉初既未禁民间用鼓吹,可见其在秦时必已流行。然其所用乐器,多出胡中,传入时代,当亦与张骞相去不远也。

《后汉书》列传三十七《班超传》注引《古今乐》云:“横吹,胡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