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们绝交吧
敲门声砰砰作响时,黎澜正在冰敷她红肿的眼睛。小章腾出手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隙,浑身酒气的邵鸽随即滚了进来。
小章和小许同时捏住鼻子。
起云为难地朝众人说:“她喝多了。”
黎澜看了眼躺在冰冷地上的邵鸽,放下冰袋,上前抱起邵鸽,说道:“谢谢你送他回来。”
关门。
起云在门外呆站了一会儿才走,有些事错得离谱,也将他吓坏了。
黎澜喊上小章小许合力将邵鸽搬进屋里,可没走几步,邵鸽就吐了,吐在了黎澜怀里。
小章小许下意识松手弹开。
黎澜笑得勉强:“你们帮我打盆热水来好吗?”
稍后,小许替她端来热水,便很识趣地拉上小章去隔壁寝避难了。
黎澜脱下赃污的衣服丢进垃圾桶,来不及换上新睡衣,那厢邵鸽趴在椅子上喊着口渴要喝水。
迷迷糊糊的邵鸽感到有人正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将温度恰好的水凑到她唇边,一点一点喂她喝下,水一滴都没从她嘴角漏下。
她心想是谁如此体贴,不愧是她们护理系的女孩子。
尽管眼皮重地只能掀开一条缝,但邵鸽还是认出了那人是谁。
这么白的皮肤,这么优美的锁骨,只有岑黎澜了。
邵鸽伸手抱住她,听着她的心跳,呢喃:“原来,是我的好朋友……”
光着上身被醉鬼抱着固然不舒服,但黎澜拿这人没辙,只好任由她撒泼。
“你啊,怎么板着脸呢?你啊,笑起来才最好看,嗝,比我好看。”混乱的手指在半空中画圈圈。
黎澜捉住那根不安分的手指,制止她继续乱动。
东倒西歪的邵鸽再度打了个酒嗝,烂醉之余,开始自省:“好吧,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我也不开心呀……我喜欢的人看不上我,却一根筋地喜欢我的朋友,这已经很惨了……更惨的是,我这么喜欢的人,我的朋友却瞧不上他……我见不得他难过,受不了他向我诉苦,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犯贱地想帮他……”
说完这些,她像是累了,一个翻身,倒在了另一边。
黎澜叹了口气,匆忙披上外套,揪下被子毛毯裹住地上的醉鬼。
邵鸽胡乱裹上被子,在温暖中长叹一声,大着舌头咕哝:“黎澜,怎么办……你将我看穿了,我还怎么在你面前抬得起头……这个朋友,我们恐怕做不成了……”
黎澜握拳强忍着,强忍着不让好不容易褪去的泪潮再次涌向眼眶。
“小鸽子,你喝醉了。”
“不,我没醉。”邵鸽忽然发狠,“岑黎澜,从今往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们就不往来了吧……最好,连面也别见了……反正见了也难受……你难受……我难受……起云也难受……我们……绝交吧……”
黎澜苦笑,拿出自己的瑜伽垫铺在地上,将邵鸽搬到上面,又往她脖子下塞了枕头。
最后,她将邵鸽缠住脸的头发拨开,轻声哄道:“好,我知道了。小鸽子,我们不难受。我们都要好好的。”
邵鸽醉酒醒来时,是次日下午三点。
剧烈的头痛令她起来时不慎眼花撞到了栏杆,额头瞬间鼓起一个大包,好在自己学医,她知道怎么处理。
待她洗完澡出来,准备再刷一遍牙的时候,她蓦然发现,养在阳台的两只猫不见了。
她找了一圈,忙不迭冲回屋内找手机,却又赫然发现对面的床铺清空了。
黎澜的粉色丝绸枕头,黎澜的园艺杂志,黎澜很“小资”的乳胶床垫。
邵鸽硬着头皮打开下层衣柜,衣柜是空的。
电脑、课本、面霜、香水、拖鞋、网球拍、猫粮猫砂猫罐头,以及她保存种子的玻璃罐,全都不见了!
邵鸽冲出门外,确定没走错寝室后,重重地拍了一下脑门。
再严重的宿醉,这会儿也该清醒了。
打电话给黎澜,不通。
邵鸽紧忙发短信给小章。
——你们在上课?
——是啊。
——黎澜呢?她的东西哪去了?
——她申请换宿舍了。
——为什么?
过了五分钟,邵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屋子地打转,小章才回复。
——昨晚你喝醉了,说要和她绝交。
邵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盯那行字。
她不信。
她不信!
护理系女生多,在宿舍满员的情况下,纵然黎澜有校长的格外关照,宿管方面依然无法受理她换寝的申请。
但她还算幸运,就在她打算去宾馆住阵子的时候,保洁阿姨提醒道:“4楼不是有间空的吗?”
女生宿舍向来不乏鬼怪之说,尤其是黎澜她们这栋楼的404室。刚开学那会儿,邵鸽就绘声绘色地讲了它的神奇。
比如念了六年毕不了业,最后吞药自杀的师姐。
比如因为被男友抛弃,从窗户跳下来的痴情女。
比如后来住这间的女生,总能半夜听到哭声。
比如住这间的女生因为长期失眠,全部被诊断出精神衰弱。
总之,邪门得很。
黎澜不以为意,表情坚毅:“我就住这间吧。”
宿管阿姨见她这样,只好答应。
趁着午休的档儿,黎澜叫上小章小许,一块帮她搬了宿舍。
班上其他女生虽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要换寝室,但看她面色不佳,也不好多问,一块搭把手帮忙。
人多力量大,统共两个来回,黎澜这个家就搬完了。
她们甚至都没吵醒邵鸽。
下了课,班上女生一块往宿舍走。
远远看见黎澜正和小章小许在楼梯口道别,邵鸽一下从地上起来。
黎澜早就看见她了,但脚步一点没乱。
她面无表情地打开404的寝室门,邵鸽往里瞧了一眼,随即也进了门。
“黎澜!你倒是看看我啊!”邵鸽憋屈地恨不得大声吼出来。
黎澜从地上抱起蹭她脚的3Q,兰兰在阳台晒太阳,看起来适应地很好。
邵鸽焦躁地拔头发:“昨晚我喝多了,说得都是醉话,你搬回来好不好?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撮合你跟起云让你为难了,我保证!”
“邵鸽。”黎澜抱着猫缓缓回首,轻轻地对上邵鸽的目光。那目光没有温度,也没有火光。她只是柔声问,“有句话你听说过吗?”
“什,什么?”
“酒后吐真言。”
蝴蝶不但有座潜水钟,还有刺骨的冰水从缝隙钻进来。
蝴蝶几乎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