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惨。

出了社区就是环镇路，沿线路灯偶有一两盏是坏的，好在走起来并不叫人害怕。

来往的车在清凉夜色中呼啸，并不好奇路边行走的少女而稍有停留。

要趁天色更晚前回去，黎澜只好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

接线员听完她目前的所在地，沉默了片刻，抱歉地告诉她，只能尝试帮她联系距离最近的司机，且并不一定能成功。

“那就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黎澜继续往前走。

傍晚时虽然风沙迷眼，但不难发现这座小镇并非穷乡僻壤，反而建设地颇具规模。像是每个汽车站周边都会配备超市，饭店和宾馆一样，这座小镇也不例外。若是出租车不来，她至少还有住宿的地方。

但最好还是不要啦。

或许是脱离了男生那令人窒息的笼罩，来时那个长到令她体力不支的上坡，这会儿走起来异常轻松。

夜风习习，十分惬意，她权当饭后散步了。

长坡下到一半，一辆红色现代轿跑在她身边刹车停下。车窗甫一落下，震天响的音乐声一窝蜂似的释放出来，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司机招呼道：“小美女上哪玩儿啊，要不要哥哥载你？”

副驾驶上戴粗金链子的寸头骂道：“我呸，你妈能生出这么漂亮的？”

司机笑骂了一句什么，黎澜听不懂他们的方言，只觉得对方油腻得很，下意识悄然退开两步。

所幸他们还有别的要紧事，只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便呼啸而去。

黎澜拍拍胸口压惊，没走几步，视线中出现一块硕大的霓虹招牌，宾馆的字样在夜色里闪烁，她一鼓作气飞奔而去。

又下雨了。

急雨犹如水柱一般冲刷着街道。

男生被窗外的雨声吵得无法专注，终于合上了手里的书。

邱家奶奶正在客厅泡牛奶，见孙子拎着一袋东西下楼，玻璃棒在杯子里搅了搅，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给陈叔送药。”

奶奶挑眉，反问：“这么大的雨？明天送不行吗？”

男生换好鞋，在墙上挑了一阵，最后选了一把长柄黑雨伞，打开家门，一言不发地走进雨里。

奶奶放下牛奶追到门边，却被外面的雨势吓了一跳，只好抹了把脸喊道：“人带回来你自己安排啊，我可不管！”

男生沉默地消失在雨幕中。

去年陈叔的视力突然变差，去医院也没查出什么来，男生的妈妈得空送了一组鱼油，陈叔吃了说好，视力明显恢复许多。这鱼油是国外的牌子，陈叔不会网购，只好每次让他帮忙带点回来。

他来的突然，陈家也没准备，陈叔临时收拾了几样土产让他带回去。他奶奶一份，又给他妈妈另外准备了一份。男生推辞不过，在陈家耽误了不少时间。

最后他只说奶奶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男生倔强，雨势强势。

丰沛的雨水已将长长的下坡变成一条河流，宾馆的霓虹招牌在浓稠的雨雾中模糊成一片古怪的红绿色。

他撑着硕大的黑伞在宾馆外站了一小会儿，并未走进去。

风一吹，在屋檐下躲雨的黎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里捧着的奶茶随着动作浪出来一些，她急忙换了手。

被奶茶烫到的手指迅速变成粉红色，摩挲间有些粘手，她将指尖伸到屋檐下接住落下的冰冷雨线。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她的指缝逃离，落在地上，溅湿她的鞋尖。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今天过得真的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