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文渊院（2）
银色的月光散漫楼院，似是铺上一层白沙，清白无尘。夜晚的文渊院最是沉寂，一切尽是安静祥和，除了里院学宫。
进修而来的神仙，入里院学宫。
平常学宫封闭，不会开放，除了什么重大时日。
月织便是在学宫内发生意外，所以想要查明真相，必然要入学宫内勘察。
她太想查明原因了，离月织死讯传来已经过了三百年。三百年来，一切可疑之处恐怕已消失殆尽。
一个黑影翻过院墙，跳入学宫内，黑影拍了拍手，嘴角轻微上扬，“进这学宫还真是易如反掌，没有难度吗。”
为了不被认出，严清秋特地换上一身夜行衣，本来想着与黑夜融为一体，穿梭学宫，然而今晚的月色格外上佳，黑衣倒是有些晃眼。
严清秋四下张顾，确认没有神仙后，猫下腰沿着内花丛悄无声息的潜行。
一般女学都是在西房，她的目标很明确，姝瑛西房。
没有准备充足，严清秋自己不会贸然行动，早在那三百年里她便已经调查清楚，月织也在姝瑛西房住着。
那西房里的云妍堂记载着历来女仙进修记录和起居注，她知道要先确认自己的猜想才行。
她加快了步伐，目前还是没有神仙发现自己。
自己现在可是男儿身，被抓着私闯女眷宅房，传出去名声大损，误了计划可不值当。
现在正是深夜，是个安眠的时刻，特别是女仙们，怕自己晚睡熬夜影响肤质，除了耽于学书的部分例外。
大部分神仙都已经酣睡，严清秋的行动也十分顺利。
姝瑛西房-云妍堂
“吱呀”云妍堂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严清秋迅速的闪进，并在这里布下屏障，让屋里的动静不会穿出屋外。
严清秋搓搓手，道：“开始吧。”
点燃烛火，仔细再各各书架上搜寻，目光如炬仔细盯着每个角落，过了好一阵才算是找到。
一本巨厚的老书被搬了出来，以往她看了这些书都觉得头疼，现在搬出这么一本巨书，却没有从前的感受，事无巨细的翻查。
“月织，月织，月织，在哪呢？”严清秋不断念叨着月织的名字，手里书“唰唰”翻过，一目数行的翻阅着。
“找到了。”严清秋突然眼前一亮，指着一出文字念道：“月织，系元衡仙子，资质慧敏好学，博古通今……卯时起戌时休……”
书中表明月织仍然保持着早睡的习惯，那么既然这样，又这么会连同仙侍一起遇到魔界之徒，无辜丧命呢？
这一来文渊院放言月织深夜于院内游行遭害一说便不攻自破。
严清秋合上书，沉思着，试图从其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是冥思苦想，却都只是些大体，终不是什么深层细节，毕竟相关内容自己知道的太少了……
“三百年还是太久了。”她叹道。
“咣当”堂外传来些异常响动，严清秋连忙熄灭灯火，施法将书本归还原处，迅速逃离现场。
查到一些内容后严清秋在学宫不多停留一刻，径直越墙逃离。
严清秋步伐沉稳，已经褪去先前的夜行衣，一身浅蓝锦袍，沉碧玉簪簪发，眉如墨画，唇如涂丹，肤如凝脂，着实俊美绝伦，清雅质朴。
她思索着，目光闪烁着，心中情绪更加激动。
“云妍堂已经去过了，该看的已经看了，那么月织姐姐因深夜外出遭遇魔族之人的说法自然就不成立，是他们隐瞒了什么？还是我疏落了什么？”
灵台方寸见泛起一阵动颤，心绪不宁，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当即意识到自己正被监视。
自从西帝渡给了五千年法力，严清秋的实力高涨，额间的上仙印便是最好的一种证明。
五足神通大进，现在有如此预感，那便错不了什么。
严清秋微微侧过头，放慢步伐，她倒想看看是谁会在文渊院这地方窥视自己，且用意不明。
严清秋摸着腰间的符印，那是西帝给自己求救东西，若是有无法应付的危险便击碎符印，得西帝庇佑。
反正现在自己也是上仙，有护身玉和符印，问题不是很大，倒不如试试如今自己的实力，很想知道如今自己实力如何。
严清秋停下步伐，呼出气，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看着我，既然被我识破了，就没必要躲躲藏藏了。”
夜下安寂，唯有朗朗明月，灿灿星河耀世，清风微过，携带严清秋的声音播向远处。
周围一片幽静，严清秋就像自言自语一样，得到的只有回应，无人回应是意料中的事。
她静立原地，达到心通五明，对周围感知实物感知达到越发明晰。
散发灵识向周遭蔓延，由于地势不大，很快便洞悉查明。
在假山后面！
严清秋还没有动作，假山突然崩裂，一块块碎石飞梭而来。
玉指一挥，飞来的碎石停在了空中。
严清秋神情紧张的注视着碎石之处，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接着一阵殷红烟雾袭来，伴有极其刺鼻的味道，严清秋挥袖唤风，卷走红烟。
殷红烟雾所蔓过的草地，悉数叶落花黄枯死。
那种烟雾却不似寻找烟雾那样弥漫缓散，势头迅猛宛如飞剑流星。
严清秋登时打起警惕，屏气凝神。
石块之后却空无一人，对方并没有继续和他斗法的想法，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严清秋拿出通玄镜，呼唤天帝，却一直不见西帝现身。
于是边跑边呼唤西帝，此刻她心里萌生出新的疑问，回到夕晨殿不多时，天帝才现身。
见到西帝，清秋迫切的开口：“陛下陛下，小仙不久前被跟踪了。
尚不清楚对方是何身份目的，不过他能散发殷红色的烟雾，花草触之即死。
他是谁？意欲何为？是不是我暴露了？”
严清秋语速很快，内心的焦急使她一股脑的抛出问题。
一连串的问题西帝也没有听清什么，严清秋沉默后，他才开口：“莫慌，有什么问题一一叙述，语速太快，本尊未听清，你在复述一遍。”
严清秋平复一下气息，重新叙述了便刚才的话。
西帝沉思片刻，开口道：“听描述应该是魔界法术。
但这不不太可能，天魔两界关系紧张，随时都可能再次爆发战争。
这个时候是不可能进入天界的，更何况是文渊院这样的地方。”
魔界，是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严清秋经常在书中看到他们的介绍却从没见过真人。
一种凶狠残暴，喜好外侵他界的资源，霸凌其他生物的种族。
“那他是谁呢？”
西帝捋了捋胡子说到：“那殷红烟雾伴有强烈刺鼻味，可腐蚀花草，修为不在五千年之下，魔界也就只有个血煞庞跃。”
庞跃，这个名字勾起了严清秋的回忆，先前曾在《古渝》魔界篇中读过相关故事。
血护法庞跃以生灵之血为法术源泉，吸收生灵精血提升法力，称为血煞。
自身能散发一种奇异的烟雾，神魔吸入过多血气便会被腐蚀五脏，而一般生灵触之必死。
神魔大战有他的相关记载:裘海台一战，借助海扶摇，使血气迅速蔓延战场，血雾弥漫，大大降低天界实力，使得天界于裘海台失利，在此之后多次配合魔兵重伤天兵。他以此功被擢升为魔尊四护法之一。
“听过这个名字，可我与他素未谋面，他为何要跟踪我？出手袭击，却不与我交手，这又是什么原因？”
不知为何，西帝从严清秋的语气里竟听出了些失落之意，是他的错觉吗？
这丫头竟妄想跟庞跃交手，虽说严清秋仙子被渡了五千年法力，但这并不影响她被庞跃单手捏死。
西帝摇摇头，说道：“这本尊就不知了，你在文渊院可有发现异端？”
“目前一切正常，没有异常。只是陛下为何突然会文渊院产生怀疑？又为何要选派小仙来此？”严清秋问道。
来之前忽然被天帝选中，要派自己潜在文渊院中，那毕竟是自己盼望的文渊院，殷切的心情致使她没来及细细过问。
她不认为这是“非你不可”的选择，堂堂天帝，座下难道没有可用之人，是什么原因让西帝选择了一个看上去单纯无知的自己呢？
西帝看了严清秋一眼，语气淡淡：“那日你对本尊哭诉衷肠，诉说自己种种落榜事迹。
虽然你法力低微，但归为八等仙也是足够的了，可屡次都未能通过，就不禁叫本尊怀疑。
事实上无非有两种原因，要么是你太蠢，天资愚笨，要么便真是文渊院出了问题。
为了印证本尊猜测，特意让你来此调查，探查此中否存有端倪，若无事，岚舜这既真既假的身份也方便处置。”
严清秋点头承认，虽说话中有打击自己的成分，但也不可否认。
文渊院里尽是学识渊博的神仙，尚渊阁仙考由文渊院组织，如果文渊院内部出了问题，那对于依靠仙考的低阶神仙，算是断了他们升阶路。
真的有人动了这条路，七尊必然会插手，恐怕不太好解决，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探索呢？
但她并不认为这是西帝派自己前来的真正原因，西帝未说说明了其中另有隐情。
看着严清秋沉思的样子，西帝说道：“本尊料想你是无处下手，故此点播一二。”
严清秋听闻眼前一亮：“小仙愚钝，还望陛下不吝赐教。”
“若你真是无措，无处可查。便舍了你以前查处的法子。何不倒逆推论，逆推证实你是否正确。
正如你认为文渊院存在问题一样，没有什么可查之处，你已明确这其中存在问题。
而后你所做的都是在证实你的结论，证实文渊院的确存在问题。因此何必拘泥于一种方法？”
听完西帝的话，严清秋没有感到醍醐灌顶，也没有继续混沌。而是在思考，在大脑中验证西帝所说的是否正确合理。
入耳不久，总觉得有先入为主之患，但细细品来才觉得方法可行。
若是文渊院真的干净，自己又岂会被跟踪袭击。
严清秋整理一通思绪，郑重其事地奏明本意：“小仙有个不情之请，望陛下施以援手。”
若要与三百年前的旧案博弈，西帝的助力必不可少。
“说说看。”
“三百年前，文渊院有位死与魔族人之手仙女，出身元衡岛，名为月织。
而这场命案我一直不相信会有那么简单，但苦于证据不足难以入手，所以丫头需要诛邪院记录此事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