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进个牢门不容易(八)
换个角度看问题还真是不一样哈,坐起来之后,安亭溪终于看清楚盯着她的那些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了。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从土炕上跳下来,拉住了李妈妈那双因为关节炎,指节有些肿大的手,像个小女孩似的蹦了两蹦。李贵和白果都乐了。而这些人里面唯一的陌生人,一个比雁儿略大些,不过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的女孩儿走上前来,朝李清照缓缓拜了下去,磕着头,口里说道:“鹰儿给夫人请安。”
她果然就是鹰儿。
李清照仍然半躺在土炕,只听她道:“王姐姐,快把鹰儿扶起来。亭溪,来搀一下,我想坐起来。”
安亭溪这才意识到,她这一兴奋,倒把挨墙靠着的李清照给忘了,她这丫头当的——肯定没有当小厮合格。急忙回过身跪在炕上搀着李清照挪到炕沿上。这时,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鹰儿也过来帮忙。李清照索性站起身来,说:“这劳什子,硌得人生疼,我站起来走动走动吧。”于是下了炕。李贵和白果急忙闪身立在木栅栏边上。
“亭溪,把王姐姐搀到炕上坐下吧,她腿脚不好。”李清照一边走一边吩咐道。
亭溪放开李清照,过去搀起了李妈妈——也只有亭溪在心里这么叫她,因为她是李清照母亲的陪嫁丫头,所有人都称呼她为王姐姐。李妈妈把左手任由亭溪拉着,伸出右手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笑着道:“大小姐,亭溪这副打扮咋一看,跟你在明水*时简直一模一样咧,做起事情来也总是那么精灵古怪的。”
安亭溪无师自通,抬起手指了指李妈妈,用两根手指比划着一个走路的动作,把手从门的那个方向朝着自己走过来。当她伤愈回到学校上课之后,别人知道她不能再说话,跟她说话时就变得很谨慎。这份谨慎在安亭溪看来,就像一张隐形的网,看似她生活的这个世界与原来没什么两样,实则这张网已经把她和其他人隔绝开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其他人交流,渐渐的也就没什么可交流的了。万不得已要表达什么,就写字,等你拿出纸笔删繁就简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心里面那些爱恨情仇、悲伤激动早已归于平淡,只留下几个没有任何形容词甚至也没有副词的干巴巴的白纸黑字。自从一个猛子扎到了南宋,安亭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画风突变,用实际行动阐释了什么叫做行胜于言。到南宋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凭一己之力把綦友嘉带到了岸边,然后拳打脚踢了张汝舟,还亲了雁儿的脸。现在更好,拉着李妈妈直接就比划起来——动作里带着对李妈妈的思念和意外相见的惊喜。
怪就怪在,李妈妈好像看懂了安亭溪想要表达什么,答道:“我怎么来了?我不放心你呗。”
李妈妈一句话说得大家都乐了,散发出来的热气让这牢房也显得不那么阴森湿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