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叩问（三）

“呃，对对对，我怎么竟忘了自己在哪里了？”綦夫人圆圆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继而神情变得冷峻了“李易安——你既然非要让我这么称呼你的话……”说到这里，綦夫人忽然又停住了，好像是在考虑到底该怎么才能把话说绝。

李清照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冷冷地道：“綦大娘子，有什么话直接说吧，就不用绕圈子了。”

听了这话，綦夫人似乎也下了决心，她直了直身子，用表情把圆脸拉长，眯起圆圆的眼睛，将习惯性撅着的嘴抿得紧紧的，仿佛把圆润的自己拉长了就能产生出把对方震慑住的威严来。可在安亭溪看来，綦夫人坐的再直，还是比李清照矮了半个头。大概綦夫人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有些泄气的又把嘴嘟了起来，怨恨地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李清照居然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以为换了个李易安的名字，以前说过的话就可以不算数了吗？”

李清照不耐烦的一挥手，道：“我替你说了吧，当日在会稽的时候，你曾在我病中前来探望，希望我从此不再登綦府的门，不与綦府有任何来往，可是现在……”李清照直视着綦夫人“你认为我食言了？”又摇了摇头“如果你真这么认为，直接兴师问罪好了，也不必无端说出这许多伤人的话来。”

听到李清照的话，綦夫人似乎又找到了把柄，用她惯常的讥讽语调道：“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大名鼎鼎的李清照你自己干的好事？倒好意思说我出语伤人。”

李清照轻叹一声，淡淡地开口说道：“有容，当时我已是病入膏肓，连棺材都准备好了。你仍然如此决绝地提出要我从此不登你们綦府的大门，我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去日无多，不如遂了你的心愿，大家各自安好便罢。没成想，是谁……”李清照复又盯住了綦夫人的眼睛“在知道了张汝舟的心思之后，极力撺掇着李迒的大娘子，非让李迒尽快促成这门婚事将我嫁做张妇不可？”说到后面，李清照不禁加快了语速，一气呵成把问题问完。

“你怎么……我……”綦夫人把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继而马上避开了李清照的目光，自顾自地喃喃了一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时，就听鹰儿在门外朗声道：“夫人，茶来了。”李清照闻声，吐了口气，微微朝亭溪点着头，轻声道：“亭溪？”安亭溪会意，走过去接过鹰儿手里的托盘，见鹰儿回身去了廊下，便走进屋里来，将放着两盏茶的托盘搁在刚才放抹布的柜子上，只端了李清照惯用的茶盏来到桌前，柔声道：“夫人，喝口热茶吧。”

李清照把茶盏接在自己手中，道：“去给綦大娘子换了热茶来。”

安亭溪没有抬头，毫不掩饰地对着李清照撇了撇嘴。李清照把自己送到口边的茶盏停住了，看着她，道：“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依着一个‘理’字，可不是由着谁人的心思。”说罢，喝茶。亭溪急忙回身端了托盘来到桌前，替綦夫人换上一盏新茶，屈膝抬手道：“綦夫人请。”綦夫人好像并没有看见亭溪，一脸傲慢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出来。不知怎的，安亭溪忽然觉得好笑，忍不住轻扯着嘴角，将那杯凉茶用托盘端着出屋来到廊下，递给了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