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偶遇
小狐仙在海底珊瑚林像没头苍蝇一样穿梭着。
“小璇，你先回去给我拿点吃的吧……我好饿呀，之前那些忙着喂汐言自己都忘了吃了……”阿九摸着自己的肚子对宫女说道。
“是。”宫女小璇立刻道，转身就要离开。“等等，那姑娘我去哪里找你呢？”
“我就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去，我饿坏了。”阿九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要拧成麻花了。
小璇游走了，阿九站在一棵珊瑚树边，脑子里却不知不觉就想起那个正躺在龙宫里的少年。
饿意似乎渐渐远去，这个身量还未完全长成的少女，现在脑中充盈了以前和这家伙在一起相处的日子。
每次她围着他不断折腾，他都那样看着她，像看着某只小宠物一样满心满眼的笑意。
她只要看着他的眼睛软软的撒娇，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他时常会毫不正经地像刚才那般和她闹，完全没有在旁人面前那副寡言又淡漠的模样。
他教给她许多东西，会把她看不下去的一些史书记载编成通俗易懂的故事讲给她听，一步步引导她分析和思考－－所以最后她史论考核全族第一，他功不可没。
她觉得他就像在水泽边上平白捡到的亲人一般，他像兄长一样照顾她。这让身为独女又渴望关爱和理解的阿九感到又开心又幸运。
虽然她自己有时也并不能分清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好像不完全是好友和兄长那样的情感吧？她也不大明白。这份感情像雾里看花一样，朦胧不清。
反正她能确定的一点是，他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
“姑娘，你这样摸珊瑚会把里面的居民吓到的。”忽然，一个明朗干净的声音传进阿九的耳朵。
阿九闻言吓了一跳，转头，刚好看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把自己刚才没注意扰乱的一些刚从珊瑚枝中游出来的很小的鱼拢回到一起。
阿九顺着那只手往上看。
那只手的主人穿着普通的黑色袍子，在珠光里微微泛着蓝色光华的长发随意地散在水中，随着水波梦幻地流动着。奇怪的是他遮住了脸，但露在外面的眉眼如艺术品一般堪称完美，那眉间如疏星朗月的神韵令人惊艳不已。
听声音明明是个少年，却遮着脸穿着女装。
阿九不禁暗中怀疑此人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但表面上的工作是要做足的。她颔首微笑：“是我疏忽了。”
少年看了她一眼。“姑娘不是鲛人，难道姑娘是昨天来的青丘贵客之一吗？”
“贵客不敢当，只是来此地给我的朋友疗伤。他现在没什么大事了，所以我出来走走而已。”阿九道。他们昨天过来被许多鲛人看见了，估计龙宫有狐狸和赤鱬的事情已经在他们族里传遍了吧。
“没事就好。”少年仿佛松了口气，随即问阿九道：“扶桑在这里遇见姑娘，实是缘分。不知姑娘可否告诉我你的芳名呢？”
阿九胸有成竹地一笑，施礼：“凤长歌拜见海皇陛……”“嘘！嘘！小点声！”扶桑急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是偷溜出来的！”“我就知道！”阿九开心：“那陛……”“别！别说！会被听到的！我好不容易溜出来的！周围可能有人潜伏着要抓我回去呢！”这位鲛人族当代的少年海皇满脸谨慎和惊恐地看着她，还警惕地看着周围。“哦，好吧，那我像对普通人那样对你好了。”阿九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扶桑问。
“……你那个相貌和气质，即使只露出眉眼也能看出你绝对是鲛人贵族呀！而且你虽然穿着女装，但是声音还是男子的啊！你为什么不用易容术呢？还有，你刚才都说了自己叫扶桑了，谁不知道海皇就是扶桑啊！”阿九实在忍不住了，吐槽了一堆。
扶桑心道，本来就没想瞒着你。口中却说：“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气质很好咯？”一边笑得没心没肺。
“你！你们男人都一个鬼样！”阿九忍不住扭头。
“哈哈哈哈哈，冰河那小子真有艳福，和这么可爱的姑娘住在一座宫殿里。”扶桑笑。
“你们族里不全是美女么－－＂＂一个风格的美女你看几百年肯定要看腻的啊！＂
＂……我还以为海皇应该是庄重的人呢。”
“但私下里要做回自己嘛，是不是啊丫头？”
“……这个倒是。”阿九看着他，“既然成功逃出来了就好好玩个痛快再回去吧，你们皇室的规矩确实挺繁琐，要是我早闷死了。”
“你这脾气真对我胃口。”扶桑伸了个懒腰。“你也是。”阿九照葫芦画瓢也伸了个懒腰。
扶桑觉得好笑。“那个穿白衣的是你情郎还是你朋友啊？”
“朋友啊！”
“嗯。你杵在这里这么久，在等人吗？”
“等宫女拿吃的给我。她怎么还不来呢……”阿九张望着。
“宫女？”扶桑变色：“你不早说！你看见她来了提醒我一下，我避一会儿。”
“……”阿九看看他。鲛人的皇帝怎么和小男孩一样……
“你是不是每天都要处理好多事情啊？特别累才想出来放松一下？”阿九忍不住问。
“你以为皇帝那么好当啊？”扶桑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那么困啊？”
“你试试每天忙到三更四更，五更起来去上早朝就知道了！”
“天啊！睡觉时间那么少？那你溜出来为什么不补个觉呢？”
扶桑：“……好不容易出来了，不看看宫外的景色，我去睡觉？！你这小丫头片子是什么思维啊……”
“我才不是丫头片子呢！”阿九一听这话立刻满脸的不服气。“我及笄了！”
“我知道。看你应该也就才一百五十岁左右吧？我都三百多岁了，你不是小丫头片子是什么。”
“我一百七十岁了！而且鲛人生长发育慢，寿命也长，三百多岁换算成我们的年龄，不也才一百七八十嘛！我最讨厌别人把我当小孩子了！”阿九把头扭到一边开始生气。
“诶，你看那个是不是你的宫女？”扶桑忽然指着一个从远处迅速靠近的人影道。
“啊，我的吃的！好饿！”阿九摸摸肚子，回头一看扶桑已经没影了。
隐形术？切！
一会儿的功夫，小璇跑了过来，她戴着辟水珠，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姑娘，我来晚了，饿着您了吧？”“没没没事，快给我！”阿九拿了包裹就拆。是一大包香气扑鼻的点心，阿九立刻塞了一块在嘴里，觉得唇齿间溢满了甜香。
小璇在旁边递完包裹之后，立刻摘下辟水珠变回鱼尾，在一边碎碎念：“我们海皇和龙太子殿下怕你们吃不惯鲛人吃的东西，特意吩咐要准备陆地上的食物来着。幸好我们和中原的国家有来往，会做这些东西，都是南海临岸的贵族吃的食物，姑娘应该能吃的惯吧。只是这些食物不能沾水，小璇只能带上辟水珠，化出人腿来送，但是小璇跑不快，还望姑娘见谅……”
阿九根本顾不上听，一直捧着点心大嚼特嚼，吃的眉眼弯弯。
“姑娘，您慢吃，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吃午膳了。”小璇看着阿九狼吞虎咽的样子，体贴地递给她一罐加热过的海底泉水。
阿九灌了几口，潇洒地抹了一下嘴巴，把包裹叠好：“行了，我不饿了！＂
鲛人天生属水，不能修习火系法术，烧水做饭用的火是阿九昨晚给的。
小狐狸忽然想起来还有个人在躲着呢。
她向小璇道：“你先回吧，我一个人走走。”
“姑娘，让小璇跟着吧，不然殿下一定会罚我的！”
……又是这招。
阿九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转一圈就回来，谅也没人敢动我。你们国家不是没有狼子野心之人吗？”又补充道：“我只一顿饭的功夫就回来。”
“那，那好吧……”小璇不安地在原地徘徊。
阿九跑出去好远，偏头道：“扶桑？还在吗？”
海皇立刻显形。“你怎么朝着海神渊走啊？”
“我哪里知道这是海神渊啊？不对，海神渊是什么玩意儿？”阿九不明白。
“海神渊就是南海海底下最大最深的海沟。我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和冰河去这里探险，回来被太傅教训了一顿。”扶桑毫不在意的说，“这里是海洋中最危险的地方之一。这道渊连冰河那家伙都探不到底，里面水压太强，他后来就不得不出来了。据说这底下深的直通黄泉。”扶桑看看阿九，笑道：“所以，姑娘家家的，想去看的话，得靠我护着你哦。”
“我又不下去，只在边上看看。”阿九道，“我一只狐狸，又不是鱼，下深渊探险干嘛呀。”
扶桑大笑：“好啊，说我们俩是鱼是不是？我就算了，冰河要是知道了非黑脸不可。”
“他才没那么小气的吧！”阿九不以为然，“你快带我去呀，不然待会儿一顿饭的时间到了，哪里都去不成了。”
“好好好。”扶桑带着她一路穿梭。
出了这片珊瑚林，阿九看着面前令人震撼的海底巨壑，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