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番外 · 王春华
我叫王春华，一辈子苦命的王春华！
我生在农村，长在县城，定居城镇。
六十年代的独生女还挺少见，我就是其中之一。
而我之所以成为独生女，并不是因为我爹妈有多疼爱我，而是他们生一个夭折一个，我是仅存的那个“种子”。
因着爹妈俩人踏实能干又比别人家少几口人吃饭，我家条件显得还算不错。
在折腾到实在折腾不动之后，他们放弃了挣扎，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可高中毕业的我思想已经被解放，认准了这辈子要自由恋爱。
而相恋多年的男友是我的中学同学，家境优渥，要他上门那是不可能的事，即便他们家有四兄弟！
虽然等不到父母棒打鸳鸯他就把我给甩了，但我还是觉得我们分手和我家里要招上门女婿有关！
我心里恨，却没胆量向现实宣战，直到在棉纺厂工作了三年，谈一个吹一个后我妥协了，回家承担起了“传宗接代”的重任。
这并不是一件幸事，因为招上门女婿就意味着我要低“娶”——我们那边愿意上门的男人不是自己有缺陷就是家庭有缺陷。
上天并没有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给我一个还算过得去的老公——老公那个混爹在一场意外中过世，留下孤儿寡母家徒四壁。他人才模样不错，却是个干苦工的半文盲。
以他那寒碜掉牙的条件，能找到老婆都算烧高香了。
可巧的是，我们都姓王！
他家觉得反正以后孩子都得姓王，不存在入不入赘的问题。
我觉得他既然“嫁”给了我，便凡事都要以我马首是瞻。
结婚之初他倒是很合我心意，无奈他那个死妈总对我指手画脚，他愚孝的木鱼脑袋却也都向着她。
久而久之，我们离心离德。
我的命苦其一：婚姻不能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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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胎是个儿子，家里三位老人都十分高兴，连带着婆婆都对我有了几分好脸色。
那时候我便明白，儿媳妇再好都得被婆婆压一头，而生儿子升的是家庭地位。
所以我接二连三生了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儿子稳住了我在家庭中的老大地位。
尤其是大儿子王楠优秀又孝顺，对我更是从不顶一句嘴。
我以为在家里长辈都走之后我会一直稳坐王家一把手的位置，直到儿子带着那个狐狸精出现在我面前。
狐狸精叫余晓晓，我们这四线小城隔壁省会城市的大家闺秀。
初见她时她漂亮得像一只高傲的白孔雀，笑容洋溢的对我说：“阿姨好，我是王楠的女朋友。”
她脸红的模样十分可爱！
如果不是发现儿子对她言听计从到忤逆我，我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的。
可惜啊可惜，她错就错在没有对我这个婆婆拥有应有的尊重。
不说给我端茶倒水，竟然还想把我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儿子拐带走，真是太可恶了！
我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儿子就跟我犟跟我冷战，我能有什么办法，男人靠不住，儿子就是我的命！
我的命能不要我，可我却不能不要命。
他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分钱没出，就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崴。
可没曾想儿子培养得太优秀了，我一个子不给，他也有实力让狐狸精变成美娇娘。
有时候真后悔送他读那么多书，书读到最后，都用来对付我这个老娘了！
我的命苦其二：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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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结婚后只在老家“新房”待了不到一周就去了省城。
狐狸精爸妈在省会给准备的房子我也去看了，地方大得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
呵呵~那又怎么样，余晓晓是独生女，以后这房子还是得姓王！
他们在省城定居之后，我和狐狸精之间没有近距离的摩擦，加之她对我十分大方，逢年过节高档礼品不断，弄得我都挑不出她的错处，只能隔三差五说些刻薄的话阴阳她。
看他们琴瑟和谐过得好，我不甘心。
儿子的好我都还没享受几天就全被她占去了！
凭什么？
尤其是我撺掇王淼去找儿子要零花钱，他竟然说要向狐狸精请示。
真是好笑，她能同意吗？
我不知道狐狸精的回答，但儿子包全了弟弟妹妹的学费生活费零用钱。
终于把她给治住了，我想！
还没高兴几天，在某次又催生之后儿子竟然警告我不要再给狐狸精施加生孩子的压力。
真是狗咬吕洞宾，我让她生孩子还不是为了她好？
她不生个儿子，我找什么理由去疼她？
行吧，既然儿子都发话不让我催她了，那我就不催好了！
我去催亲家总行了吧？
别说，狐狸精的妈倒是很识相，我还没说两句呢，她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不过跟知识分子说话是真没意思，他们礼貌得让我发头疼。
呵——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么礼貌就是为了突出我的粗鄙。
可那又怎么样？
她还不是生不出儿子！
我的命苦其三：我生了儿子过得不如生丫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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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儿子说心疼狐狸精怀孕了还坚持上班。
真娇气，每天坐办公室里能有什么累的！我那时候大着肚子还得下地呢我说什么了？
挂了电话，转头我就训了她一顿。
她听着听着居然哭了，我心里有点害怕她跟儿子告状，但还是很淡定的告诫她做人不要太矫情。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反正我隔三差五就给她找补。
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以后怎么当妈？
她快生的时候我一个招呼都没打，拎着大包小包就去了省城。
婆婆照顾媳妇坐月子是传统，我虽然不待见她，可也不想旁人说闲话。
孩子生出来了，是个闺女！
我当着儿子的面没说什么，只在病房里余留我们俩时告诉她，身体恢复了赶紧生二胎，实在不行，政策下来也能生三胎了。
我多为她的面子考虑啊，她居然又当我面哭了。
啧，好人家的姑娘就是毛病多！
我不禁想到我生二丫头的时候，东躲西藏也生下来了。
我多伟大，她怎么就做不到呢？
对了，她不但毛病多，脾气还大，竟敢不尊重长辈，吼我不该抖孩子头亲孩子嘴。
真是好笑，我老王家的娃儿，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可我没想到，她竟然比不足月的小娃儿还不经折腾。
她拿刀割腕，血飚出来的时候儿子正进门，我顾不得惊吓，只觉得她就算想死也太不会挑时候了。
现在可好，儿子肯定得以为是我欺负了她。
不愧是狐狸精，要死都死得这么有心机！
我的命苦其四：莫名其妙变成了恶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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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精的病情被医院诊断为产后抑郁，而且情况有点严重，不及时干预可能还会有杀婴行为。
果然现在的医院为了赚钱都不择手段。
抑郁？
还是产后抑郁？
早二十年前有这个词儿吗？
净整些没用的新名词忽悠怕死的年轻人。
不过我可管不着，她住院挺好的，就算孙女少了个把儿也是我儿子亲生的，她那么危险，应该把她关进神经病院才对，反正她爹妈有钱给她住里面。
可我还没弄明白冲出来的奶怎么老结团呢，接手孩子的人来了。
那人递过来的名片有着一长串前缀，可我只看到了“育婴师”仨字。
真不知道儿子怎么想的！
她带孩子还能有我这个亲奶奶尽心不成？
有这钱烧得慌还不如留给他弟娶媳妇。
唉，说到我那小儿子啊，跟他哥一样也是个没良心的。
明明他哥包圆了他要花的所有钱，非得跟我扯什么养育子女是父母义务的犊子。
偏偏他那个呆爹还就信了这个邪，拼命的在工地上干！
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心疼我，帮我骂狐狸精出气的人还是女儿。
现在想想，还好女儿夹在俩儿子中间从小就被我忽略，要不然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劳碌的我就得虐待她了。
不过没关系，只是被忽略而已。我给了她一条命已经是大恩，她理应感谢我！
至于她那些诸如不讲卫生和爱偷人东西的小习惯，我想起来的时候就随口教育她两句。
至于听不听的进去是她的事！
人各有命嘛，她命不好就不能怪我了。
我被儿子赶回了老家，失去了帮孙女尝牛奶温度的资格。
我的命苦其五：拥有价值而不被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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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事，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哪里都是我的自由。
狐狸精住院两个月后出院，我本来要去问她好的，但被儿子发现后阻止了。
他不仅删除了那套房子密码锁里我的指纹，还在进门的地方装了摄像头。
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可他在狐狸精割腕之后问我：“妈，你是不是对晓晓动手了？”
我当然说没有。
他就拿出了那段监控。
真是大惊小怪，监控里的我不就是竖抱着孩子给了她后脑勺两巴掌吗？
谁知道她看着娇娇弱弱的性子却那么刚烈？
有跟我讲该怎么带娃的时间不如去给我把饭做好，我带大了三个孩子还需要一个小辈来指手画脚怎么带娃？
真是好笑。
可儿子不听我解释，他非得让我走。
我的命苦其六：当媳妇看婆婆脸色，当婆婆看媳妇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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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真一生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