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李隆基和大哥李成器
五王子府遭了刺客,全府上下人心惶惶。
大哥李成器的宅中,二郎李成义,三郎李隆基,四郎李隆范,五郎李隆业,齐聚正堂。
五人正暗暗商讨这刺客是何人派来,又冲着谁。
院内,一位家丁跑到门口,大声道:
“报五位王爷,大唐神院上官院长求见!”
大哥李成器站起身来,还没有从惊慌中缓过神来。
李隆基起身走到大哥身边,淡定稳重地说道:
“大哥,上官婉儿奉韦氏之命,镇守皇城周围,此番王府遇刺,她也是职责所在,想必不会发难。我们兄弟五人感谢一番,也就过去了。”
李成器点了点头,让传信家丁快快有请。
成器和隆基非同母兄弟,但从小住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过。
老大素性朴实,自幼对四位兄弟十分照顾。这长安城内,李三郎最敬重的人,便是自己这位大哥。
少刻。
月色朦胧中,一个黑衣女子走进院子。
步态轻盈,脚下似踩浮云。
容颜完美,英气不掩妖冶。
上官婉儿一身黑衣男装,走入正堂,对五位小王爷抱拳说道:
“婉儿奉诏镇守皇城周围,五王子府遇刺,那是失职了,望五位王爷恕罪。”
娇喉婉转,悦耳动心。
李成器望了一眼李隆基,那眼神是在说,三弟还是你来应付她吧。
李隆基心领神会,躬身对上官婉儿一拜,恭敬道:
“上官院长屈尊护我兄弟安危,那是我等荣幸。”
上官婉儿知道,他兄弟五人中,大哥李成器为人仆厚,三郎李隆基是个人物,其他三人皆属庸流。
那四人大事都依三郎计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上官婉儿容貌平静,不动声色,心中略一思考,说道:
“皇后娘娘特意嘱咐,五位王子的安全和皇城同样重要,今番回去,是要大受责骂了。”
李隆基听他只提韦氏,不提圣上,微微一笑,气态雅静,面容自然,说道:
“圣上和皇后娘娘待五位侄儿一向有如儿子,多蒙慈爱,我兄弟五人心中感恩戴德,必图报答。”
上官婉儿听他先提圣上,淡淡一笑,极为礼貌,说道:
“刺客已经被我使鬼魅能量球于空中击中,掉落到平康坊中,命不久矣,婉儿已派人追捕去了,一定抓住贼身,严加审问,给五位王爷一个交待。”
说完,瞟了一眼李三郎的表情。
李隆基洒脱一笑,抱拳对上官婉儿道:
“上官院长法术高深,神通广大,有劳有劳。我五兄弟不成才,遇到刺杀之事便吓破了胆。还请上官院长多多费心,保我五兄弟一个周全,好报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恩情。”
上官婉儿对李隆基微微一笑,娇喉更添几分讨好,说道:
“三郎最是知孝。婉儿也无什么本事,只是职责所在,一定为五位王爷尽力。
“夜深了,不便搅扰,五位王爷且安歇吧。”
上官婉儿躬身行礼,身姿曼妙。
转身便离去了。
李隆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上的笑容一扫而空,笼上厚厚一层冰霜,心中想道:
“这刺客多半便是冰河了。他定是被发现了,才生出此计,免得牵连到我。
“他与我今日只是第一次见面,竟重兄弟之义到了如此地步,这个朋友,我李三郎是交定了。
“他被上官婉儿击中,伤势定是不轻了,不知能不能挨过今晚。
“掉入了平康坊中?我明日且派人去打问打问,一定要保他周全,好兄弟,你可要撑住了。
“沙依兄在西市中藏身,我明日也需派人秘密去寻他一下。”
四位兄弟辞别大哥,各回自己的宅院了。
“三郎。”
李成器叫住了李隆基。
李隆基听大哥有意要留自己,心中想,大哥为人太过仆厚,定是心有余悸,要问我以后对策,我且好言安慰他一番,让他安心便好。
李隆基回身走到大哥面前,看着大哥慈厚的面容,不禁担心他心里放不下,再惹得几日食睡不安。
“大哥,你且安心吧………”
李隆基想说几句让他宽心的话,不料话未说完,大哥便打断了他。
“三郎。
“兄弟几人中,你最成才。
“哥哥名叫成器,却最不成器。
“我们光着屁股一起长大成人,你的志向,为兄的最明白。”
李成器说的真心,慈厚的双眼,竟有些湿润。
“李家已经被屠杀了一次了,再不出个人物,太宗曾爷爷留下的这份家业,怕是保不住了。
“哥哥没胆,你且放手做吧。
“李家的生死,就看你了。”
他说的屠杀,是指武则天自立女皇后,屠杀不服她的李氏宗室,史书上记载有名的,便有三十七人。
李隆基听了,似五雷轰顶,一股电流流遍全身。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话,竟出自这个从小照顾自己的仆厚大哥。
惊得他呆若木鸡,立若石佛。
“大哥竟一眼便看出这所谓刺客和我有关,不知刚才我说的话中可有什么纰漏?神态表情可有什么不自然?”李隆基心想。
时空静止了,李隆基还愣在原地。
他望着自己这位大哥,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心中感动,似大江大河涌出。
那是自己的志向梦想被理解,被支持的感动。
这种感动,人的一生,也难逢几次。
李隆基鼻子一酸,眼中蒙上一层热雾,对大哥说道:
“小时大哥便对三郎最好,长大了还是如此。
“这份恩情,三郎一生都难报答。
“叔父懦弱,你我兄弟再不自强,那韦氏效仿武氏称帝后,李家必定再遭一次屠杀。
“我们生在帝王家,想过普通百姓的平静生活,也是痴心妄想。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多谋者胜,少谋者不胜。
“韦氏又有上官婉儿这一强大帮手,需得长久谋划。
“有了大哥这番话,三郎便要放手一搏了。
“舍了这条命,也要抱住李家尊严。”
李隆基说完,已是泪如雨下,在大哥面前,他还是那个小弟弟。
兄弟二人相拥而泣。
生在帝王家的孩子,苦。
……
达兰冰河走后,沙依巴克,江汗和粟老精在客栈焦急等待他回来。
夜晚的西市已进入宵禁,商铺闭户,游人归家,十分安静。
月轮挂在天上,清辉洒在地面。
从客栈窗户遥望四方,万家灯火,闪烁在各坊之间,一片宁静祥和的生活画卷。
仿佛长安城,真的很宁和。
向北望去,一片高大宫城,连绵起伏,横嵌在长安城北部正中位置。
那便是皇城,皇城的东北,便是大明宫。
当今天子和皇后,便居住在内。
约一个半时辰后。
长安城的东边,接连传来两声巨响。
三人急忙从客栈窗户向东望去,月轮照耀下,隐隐可见一束爆炸后的烟气,缕缕升起。
正是五王子府的方向。
“是不是冰河哥出事了?!”
江汗忍不住大声道,一张黑脸满是担忧关切。
沙依巴克大惊,也觉可能是冰河出事,焦急万分。
粟老精眼睛一转,对沙依巴克道:
“东家,先莫要着急。长安城中形势复杂,神仙聚会,或许是哪一路的高人也在城中办事,与我们无关。”
沙依听了,点了点头,觉得有理,心绪顿时平静了下来,说道:
“但愿如先生所见,希望冰河兄弟能完好归来,不要有事,我们再等一等吧。”
时间已到夏秋之交,夜风更添清凉。
一日的酷热已经散尽,却散不尽房内兄弟三人,对达兰冰河的担心。
心中再忐忑,也只能耐心等着。
……
月轮隐身,星河淡去。
晨鸡嘹鸣,东方天际渐白。
达兰冰河一夜未归,沙依三人基本确定,他出事了。
三人出来房间,下到客栈大堂。
粟老精对沙依巴克说:
“东家,你和江汗小兄稍坐,我去去便来。”
粟老精说完便走向了客栈的柜台。
沙依和江汗不明白他此话何意,兄弟二人疑惑地互看了一眼,只好找了个桌子坐下。
只见粟老精一脸微笑,来到柜台上,和掌柜、伙计们聊了起来。
只五、六句,便谈笑风生,打成了一片。
他一会滔滔不绝,似乎有说不尽的新鲜事。一会又噤若寒蝉,只把自己当成个耳朵。
脸上表情忽而惊讶,忽而大喜,忽而哀叹,忽而谨慎,变化自然。
沙依和江汗惊讶不已,只是看着他和别人聊天,都觉着很舒畅。
沙依知道粟掌柜的本事,沙塔酒肆能成为西域第一酒家,全靠粟掌柜的经营,自己一心修行法术,从未管过。
江汗可是看呆了,他从小和人打的交到,不如和野兽打的交到多。
和野兽打交道,主要靠一双铁拳,也用不着说什么。
今日见粟老精嘴皮子溜到这种程度,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原来一个人,还能这么说话。
半个时辰后。
粟老精满脸喜色的离开了柜台,走回到沙依和江汗所坐的桌子。
他面上的喜色瞬间消失,笼上一层冰霜,说道:
“昨夜五王子府遇刺,城中已哄传开了。坊间盛传,大唐神院院长上官婉儿,亲手击毙刺客,但一夜追捕并未找到刺客尸身。不知那刺客究竟到了何处。”
沙依和江汗都听呆了。
一是,原来他是去打问消息的,都惊讶于粟老精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情报。
二是,这个刺客至今生死未卜,真的就是冰河吗?
二人正待说话,粟老精却还没说完。
“坊间还在传,是……”
他侧过头观察了一下左右环境,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是韦皇后派去的刺客,又故意让上官婉儿打死,演这一段保护五位王子的戏,也是敲打敲打李三郎。”
“还有的一个版本,说是上官婉儿为了在三大政治派别之间,取得平衡,安排这一出,以取得五位王爷的好感。”
“还有呀………”
沙依和江汗听得更愣了。
尤其是江汗,他哪里见过政治派系的斗争,只觉这同一件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版本呢?
一张比张飞还黑的小脸,满是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