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篇
时空
滕王阁诗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在唐代诗国的天空,王勃虽是一闪而过的流星,如同后来中唐的李贺,英国的济慈,以及俄国的莱蒙托夫,他们都只活了短短的二十七岁,但却留下了长长的而且是永恒的光芒。
王勃(649—676),字子安,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人,郡望太原祁县(今山西祁县),隋末大儒王通之孙。九岁读颜师古注《汉书》,撰《指瑕》十卷以陈其失。麟德元年(664),上书巡行关内的刘祥道,刘叹为神童,表荐为朝,对策高第,十四岁授朝散郎。后赴交趾(今广西、越南交界之处)探望做交趾令的父亲王福畤,返程时渡海溺水,惊悸而死。他是唐初天才型的学者兼诗人,不满初唐承袭六朝之浮艳诗风,有志革新,与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并称“初唐四杰”,掀起唐诗的青春的风暴。相传他为文前磨墨数升,酣饮而卧,醒后援笔立就,时人谓之“腹稿”。其五律《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已为蘅塘退士所收,但七古《滕王阁诗》较之并未遑多让。
唐高祖第廿二子李元婴封滕王,任洪州(今南昌)都督时建阁,名“滕王阁”。高宗上元二年(675),王勃往交趾省父时经此,阎姓都督大宴宾客,本意让其婿作序,适逢其会的王勃却当仁不让,遂成千古骈文名篇《滕王阁序》。序为锦绣文章,其中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虽胎息前人,但确有出蓝之美,而序后之此诗更是明珠灿烂。闻一多《唐诗杂论·四杰》一文曾说:“宫体诗在卢、骆手里是由宫廷走向市井,五律到王、杨的时代是从台阁移至江山与塞漠。”“江渚”,滕王阁建于赣江边。“佩玉”、“鸣鸾”,均为舞女身上的佩饰,此处代指舞女。“南浦”,地名,在今江西南昌西南。“物换星移”,景物变换,四季运行,形容时间的流逝。王勃虽然命途多舛,但他抒写高阁壮美与神韵兼而有之,落笔煊赫一时的王公贵族更是以浩阔无尽的时空来反衬,表现了一种深邃的历史感与浑茫的宇宙感。
崔颢与李白先后咏黄鹤楼,前者有“白云千载空悠悠”之辞,后者有“唯见长江天际流”之句,文字、意象甚至韵脚与《滕王阁诗》都有相似之处,因为王勃之作是盛唐之音的前奏,后来的他们都感应了这位天才的脉跳。至于“落霞秋水”这一名句,更是泽被后世,在20世纪40年代末,民间就有仿作的联语“贪官与污吏齐飞,良心共煤炭一色”,以讽刺黑暗腐败的旧社会。而名诗人郭小川呢,在20世纪50年代所作的《祝酒歌》中,也有“且饮酒,莫停杯!七杯酒,豪情与大雪齐飞;十杯酒,红心和朝日同辉”的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