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偏离的周六
“再次被放了出来，有没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章来宾冷冷地瞥了张斌一眼，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被抓，被放。张斌，你把我调查的这么清楚，难道这个都不知道？”
虽然张斌开了话匣子，但章来宾显然没有说话的欲望，反问一句，一下子范围变冷了下来。
张斌自然能感觉到，不过没有就此罢休，掰着手指数道：“韩沫他们调查到的一共有七次，在进李家前有五次，进了李家后有两次，不过，很快被李凯担保出来了。”
“……”章来宾不置可否。
“而现在，李凯就算担保了，他最后也不会放过你吧！”张斌又再次强调了这一点。
章来宾转过头来，气愤地说道：“我落得这样的下场，可都是拜你所赐啊。”
“哼，别说得自己好像很冤枉一样，下毒谋害他人，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难道不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张斌提高了音调，瞪着章来宾，“而且，这样的结果也正合适，你不相信李凯，李凯也不相信你，你们主仆两个迟早会分道扬镳的。至少现在，你该庆幸的是，你这条船上还有一个我。”
章来宾陷入沉默当中，等弯弯绕绕再转过几条街后，抬起头，说道：“到了。”
张斌也跟着望过去，心中讶然：“这不就是你家吗？之前不是说证据放在了别处……”
张斌住嘴不说了，因为他已经意识到章来宾耍了个花招。要说惊讶的确惊讶，但要说理所应当，张斌也能理解。说到底，章来宾这样只相信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与人真心合作，直到最后一刻，也要挣扎，也要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才是章来宾的本色。
张斌想到这里，内心安定了许多，事情没有太超过自己的预期。原本就打算做好一人和饿狼共处的准备，现在无非是回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当然，在这一点上，张斌太过于自以为是，才导致了这样的情况，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听到张斌的话，以及感受到张斌的惊讶，一路上一脸阴郁的章来宾终于露出了笑容，只不过在旁人眼里，这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阴冷道：“就是如此。不过，张斌，你放心，该有的合作，我也不会赖账的。”
“都说狡兔三窟，狡猾的兔子为了保护自己会给自己安排三个藏身之所，但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就给自己找了一个，而且还是最初的一个。可怜小穆辛辛苦苦地跟踪，最后还是被你甩了。”张斌回身瞧了一眼，韩沫他们安排的小穆的确已经不在后面了。虽然已经清楚了事态的发展，但戏要演足了，才能让章来宾以为事情的主动权已经转移到了他那里。
这边也的确有些乌龙，专业的小穆跟丢了，只能把情况报告给孙平，韩沫，但反而钱二赖子派出的人一盯一个准，或者说，从一开始，钱二赖子他们便瞄准了章来宾的家。
章来宾得意地哼了一声：“真正狡猾的兔子从来都只有一个窝，但却会准备三条逃跑的路线。”
“哦，章来宾，你能告诉我，你的另外两条线是什么啊？”张斌张大了嘴巴，让自己的惊讶表现得更加明显，同时张斌跟着章来宾走上破旧的楼梯。
章来宾的住所位于一处破旧的小区，外墙的涂料斑驳不堪，楼道内是白炽灯，因为附着上了陈年的蜘蛛网，使得散发出的灯光也令人昏昏欲睡，映照在墙上各种贴上的，手写的，新的，旧的广告上。是的，并没有如恐怖片里所营造的那种氛围，但也绝不舒服，更像是独居老人的房间，散发着孤独，陈腐的气息，只要照一下阳光，就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了。
张斌紧锁着眉头，手原本想扶一下楼梯的扶手，但因为扶手是铁制的，不仅锈迹斑斑，而且似乎抹上了一层油腻，在灯光下闪着令人不快的光泽，楼道上也堆满了各种杂物，因为受了潮，似乎都能见到水汽蒸发的白雾，于是张斌头一摇，放下手里，踮着脚尖往上面走去。
走在前面引路的章来宾虽然耍了花招，反将了张斌一军，得意了一会儿，章来宾又收敛起来，一句话都不说，张斌只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所谓的证据，而有些人则是想要他章来宾的命。
“到了。”章来宾在一扇贴满了小广告的门停了下来，踌躇了一下，手一挥，钥匙便到了手中。
楼道里灯光昏暗，但张斌看得清楚，章来宾刚才从墙体的缝隙内抽出了一把钥匙，很难想象，像章来宾这样的人会没有将钥匙随身带着。
“进来吧。”语气不咸不淡，章来宾邀请道。
张斌犹豫了一下，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也没什么理由退缩了，因此，踏前一步。
进门一看，倒真是出乎张斌的预料，在他的眼里，那样陈旧的楼道，章来宾那样的身份，也决定了其房间也是杯盘狼藉，杂乱不堪。但现在张斌亲眼所见，干净利索，纤尘不染，家具的摆放也是精心考虑的，恰当好处的盆栽点缀着房间。不仅如此，作为侦探，张斌更注意到了家具都是有数的牌子，瞥了一眼似乎有些得意炫耀的章来宾，张斌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章来宾只是简单的追求类似于富豪的生活罢了，高品质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一种隐秘的，含蓄的。因为张斌完全从章来宾的身上看不出来，混混的外表和气质，即便是住的的地方，里面的装修，家具，一应东西都很高档，但坐落于这样的小区，如此大的反差，只能说明一种原因——自卑。
因为自卑，所以羡慕之余便也追求非里即表的高品质生活，但又不敢表露出来。这是章来宾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张斌不会说出自己的思虑，既然人家等着自己夸赞，于是露出一丝笑容：“不错，比我住的地方强多了！”
赞叹是言不由衷的，但张斌的羡慕却也是实打实的。
“哼……先坐一会儿吧，反正时间也早。”
张斌并没有拒绝掉，因为时间拖延一下对自己有利。一路上，章来宾带路的时候有意地避开了监控，不过，也并非避开了所有，因此韩沫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了。一开始，张斌并不打算太依赖韩沫，但现在的情况是，既然章来宾有意地甩开了小穆，避开了监控，那么就一定有原因。
逃跑是个不错的选择，章来宾故意选择了受伤严重的自己，现在又避开了监控，那么至少有了逃跑的时间差。
能想到几乎只有这一个可能，张斌面不改色，选了一个离章来宾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章来宾也坐了下来。
屁股还没有坐热，门又响了，张斌心下警备，现在敲门的人不可能是孙平，韩沫他们，只要确定了自己到了这里，那么他们就只要盯着这里即可，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仿佛要让正个楼道的人都知道。张斌疑惑地瞧了瞧章来宾，发现他也一脸的疑惑。
章来宾站起身来，前去开门，结果发现了来人竟然是钱二赖子。
钱二赖子向着久违的章来宾打了哈哈，便提着一只保险箱进来了。
张斌心一跳，隐隐觉得很不安。
钱二赖子羡慕嫉妒恨地打量了章来宾的住所。之前在章来宾手下办事，但从未被章来宾邀请到屋内，很多时候都只是在楼道了见面。现在，钱二赖子亲眼见证了这里别有洞天，羡慕之余，不由地挺直了腰板，因为他自己即将取代章来宾，成为李凯的得力手下，到时候，不仅住的地方会更好，而且也不会是这种快要废弃的小区。
钱二赖子哼了哼鼻子，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仿佛是哪里的老大一般。若是换成其他人，好歹章来宾也是自己曾经的老大，总归要来一场猫哭耗子的戏码，但钱二赖子已经连演戏都跳过了，直言不讳，说道：“章来宾，好久不见了。”
这样嚣张的态度，唯一的解释是李凯和章来宾并没有那么默契，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什么协议，暂时还是按照自己预想的进行。
张斌松了一口气，这短短的几天，一直都是他来当导演，有时候亲自下场演戏。而现在，有人，不，就是李凯要导演一幕戏让自己来看。
即便如此，还是不能大意。
最后，张斌坐在角落了，打量了神情冷漠的章来宾，和一脸得意的钱二赖子。
章来宾冷冷地盯着钱二赖子：“也不算好久吧，倒是你，脾气渐长啊！”
“是呀，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替少爷来和你告白的。不过，也不用担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少爷让我带给你的。”没绕几句，钱二赖子便迫不及待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因为只有赶走章来宾，钱二赖子他才能真正上位。
章来宾默然地瞥了一眼钱二赖子脚边的保险箱，一脸忌惮，佯装起身去倒水，于是在张斌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稍稍拉开了和钱二赖子的距离，或者说与保险箱的距离。
“钱二赖子，你不了解少爷。”章来宾抿了一小口水，“若是他真要送行我的话，绝对的，他一定会亲自来送我的。”
这倒是真的，因此透露着古怪。天气并不热，但张斌仍然沁出汗来。
钱二赖子气急败坏：“章来宾，你以为你是谁啊！？”
“好了，别废话了，既然少爷没有亲自来，你也没那带话的本事，所以还是用电话来让我和少爷做最后的‘告别’吧。”章来宾放下茶杯，并没有过来，倚靠在柜子上，“若是再废话，事情没办成，少爷随时能把你换下来，我就是你的前辈。”
钱二赖子一窒，仿佛被章来宾握住了咽喉，他也意识到，论对李凯的认识，现在的他还远远不够，既然如此，还是乖乖照办。钱二赖子进门后那股气焰嚣张的样子，立时被章来宾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