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假装还能活七天,看似终局
心狠的人一向胆子大,但也有例外的,李凯便是如此,出卖了信任,将什么都交托自己的钱二赖子,为的就是炸死章来宾和张斌。因此,看似万事大吉,就等着七天一过,李浩一死,那么偌大的产业就属于自己的李凯,反而睡不着觉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萦绕脑海的不仅仅有章来宾,钱二赖子,张斌,还有李浩,以及李老爷子……
也因为这样的状态,让李凯成功地接到了章来宾的来电。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李凯心里一抖,恐惧宛如细小的爬虫一般,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一下子铺满了全身。
在没有睡着之前,是那种神神鬼鬼,玄之又玄的东西困扰着李凯,可能不是太恰当,也可以称之为庸人自扰。那种恐惧如同海滩上的沙堡垒一般,并不牢靠,只要随便找个由头,最后仍然会心安理得。
但现在看到显示的名字,李凯是真的害怕了,不仅仅是因为废尽心思的阴谋失败了,他更清楚的是,接下来章来宾一定会来报复自己。
李凯,章来宾主仆两个要说互相了解,章来宾了解得更深入一些,毕竟最为李家的嫡子,李凯或多或少会目中无人一些,而事实亦是如此。但李凯也绝对不是对章来宾一无所知,至少他很清楚,狗急了会跳墙,章来宾不仅会跳墙,更会跃过墙后,来和自己撕咬。
战战兢兢的,又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李凯终于接了电话,没有任何可以侥幸的余地,传来的是章来宾的声音:“李凯,我没有死。”
“你想怎样?”
已经不想去追究章来宾为什么没有死,李凯直奔主题。好在,章来宾也没有绕弯子或吓唬李凯的兴致,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李凯。
“哼,我已经稳操胜券了,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去一个废弃的工厂去见你?”
章来宾阴恻恻地一笑,反问道:“真得是稳操胜券了吗?若真是如此,为什么还费劲心机让钱二赖子做了冤死鬼?”
李凯沉默以对。
“如果我死了,最后李浩再一死,少爷,你的确是赢了。但只要我还活着,哪怕李浩死了,你也仍然算不得全赢了。”章来宾停顿了一下,收敛起声音中的寒意,反而显得缥缈无踪,“从富豪到阶下囚,那可是很容易的。”
章来宾没有说谎,他指的是自己手中的证据,有它在的话,即使李浩死了,李凯继承了家产,李凯也不能算是全胜,反而要忍受着剑悬头顶的恐惧,一颗随时能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定时炸弹所带来的恐惧。
李凯手不争气地抖了一下,连同声音亦是如此:“章来宾,你到底想怎样?既然有证据的话,而且我想杀你也是不争的事实,你现在完全可以交给孙平他们……”
话止住了,没有人打断李凯的话,连同话语中夹杂的恐惧都消失不见了。因为李凯意识到自己还有机会。局势如此明显。如果章来宾真得投靠了张斌他们,就没有这通电话了,自己更多可能面对的是前来抓捕自己的孙平他们。但现在有这通电话,意味着章来宾还没有做出最后的选择。
于是,李凯找回了冷静:“章来宾,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嘛!”
章来宾啧了一声,也没有否定:“的确如此。因为纵观你和李浩,你的赢面还是最大的,因此我们不是没有再续主仆之情的可能。”
“那就好!”李凯嘴角微翘,似乎把失控局面又把握在自己手里了,“既然如此……”
李凯想在此刻抛出自己的筹码,一是为了稳定章来宾的心,二来,李凯也不想去赴工厂之约。
“哎,这种事情,明天你们堂兄弟之间一起说道说道。”章来宾没有给李凯说出来的机会便挂断电话。
这也能理解,权衡,把筹码放在天平上掂量掂量,才是章来宾的目的。在打电话之前,章来宾也思虑很久,站在李浩这边,即使主动提供了证据,也免不了牢狱之灾,但能活命。而选择了李凯,不会坐牢,甚至自己应该得的,会得到更多,但自己也要时时刻刻面对死亡的威胁——即便明天站队在李凯身上,帮了这位少爷,也不代表以后李凯会放过自己。
因此,所有的结果都只能看明天了。
电话被章来宾单方面的挂断,李凯刚刚冒出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最后实在恼火,一把扔掉了手机。
“就这,就这条狗,竟然敢反咬自己的主人,呵,哈……”
——
夕阳西斜,却没有落日余晖的温暖,在这个四处漏风的工厂,反而增添了一股萧瑟凄凉。
章来宾见时间已经不早,便从角落里拖出一张折叠的桌子和四张椅子,晃了晃:“呵,还能用。”
张斌瞅了一眼破旧不堪的桌子和椅子,皱了皱眉:“破也就算了,这么厚的灰尘,你也不擦一擦?”
“这有什么,只要杯子和酒干净,那便什么都行了。”说着,章来宾摆上四支高脚杯和一瓶干红,“倒是你,张斌,你觉得谁先会来?”
章来宾仍然没有解开张斌脚上的镣铐,不过,这也不妨碍张斌坐在椅子上,无聊了一天,听到章来宾问话:“不好说,我也不太清楚。”
这是老实话。
虽然也可以根据李凯,李浩他们各自的性格以及一些事情进行推理,但张斌却没没有那样的兴趣,因为即便得到了结果,于此也没有多大意义。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说,李浩会先来的。”
张斌一笑,透过工厂的天窗望过去,飘着的是云,朝向落日的那边是橘红色,似乎还镶了金边,背向落日的那一侧,则是黛青色——张斌默默一笑,思绪也飞了起来:“李浩他会来的,但未必会来这么早。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便是十分的懒散。虽然浩子没有在李家长大,但骨子里那种富豪家的血液倒是十足十的,值日的时候,姗姗来迟的是他,偷跑的也是他……”
章来宾的思绪仿佛也被张斌话语中流露出的情感所带动,长长一口气:“这样啊……”
“张斌,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吗?”丝毫没有快死的颓败,李浩大步流星地迈了过来,瞧见脸色苍白,但精气神还不错的张斌,心里顿时落下了石头,也因为这样,李浩换成了平时的与张斌交流的语气,丝毫不顾忌旁边还有一个章来宾。
张斌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摆明了脚上生锈的镣铐:“浩子,看到我这副样子,你还好意思挖苦我?而且,我说的都是事实,萧雅在这里的话,他也会赞同的。”
李浩冷哼一声,也不应答,转过去,盯着章来宾,强制地转移了话题:“章来宾,我来了,不是我一个人来的,孙队长,韩探员,他们也都来了,在外面。”
章来宾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倒是大方。我之前,倒也是看错了你。”
李浩耸耸肩:“这也没什么好小气的。看错我,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去了解我。”
“……”章来宾沉默了一会儿,观察着脸色比张斌还要惨白的李浩,不由地有些好奇,“你都快死了,也不害怕,还跑到这里来。”
“害怕,也不惧。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命,逃不掉的。”李浩也不想在这里跟自己的敌人探讨什么人生感言,指了指张斌,“我来这里,是因为我要救我的兄弟,否则,你以为我想见你和李凯两张脸?!”
张斌压了压下巴,默笑着。
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李浩前脚刚进来,李凯也跟着来了。
作为主人的章来宾没有说话,只是瞧了李凯一眼。
主仆相见,李凯也没有什么寒暄,因为此刻多说一句,就是多一句废话,反而向李浩打起招呼:“堂弟,这两天你去哪里了?”
李浩叹了一口气:“堂兄,家里太冷,而我一向怕冷,所以到外面住了。”
“如果你乖乖不动的话,其实也没有那么冷的。至少,很多人都会好好的。”
张斌冷哼一声,章来宾神色也有些冷峻。
李浩盯着李凯,那样子仿佛要择人而噬,李凯经不住李浩的怒视,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原本我也不想挣扎的,想认命的,但是很多人想替我挣扎,想替我抗命。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就算再冷,我也不得不活动起来,不能辜负别人的期望。”
“挣扎的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而且现在的话,会赔上更多东西。”李凯瞥了一眼张斌,言外之意,张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好了,两位李家大少爷,虽然这样的场景是我一手导演的,但也太讽刺了些。”章来宾拍了拍手,打断了李浩和李凯的对话,“我想至少在这里,我才是主角。坐吧,我也准备了我珍藏多年的红酒。”
互相看了彼此,似乎看谁都不顺眼,但似乎为了保持自己的风度,也没有人再对破破烂烂的桌子,椅子置评,干干脆脆地坐了下来,而章来宾也拿出四支高脚杯摆上,默默地倒起酒来。
是上等的好酒,如鲜血一般慢慢地从杯底漫上,一直到了杯肚子才停了下来。
李浩心里发寒,虽然中毒,到底是什么时候,又因为什么,他的记忆隐隐有些模糊,但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就喝过章来宾递给自己的一杯红酒。李浩端起酒杯,食指敲了敲了杯口,血红的酒荡漾起一阵阵涟漪,李浩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毒,毕竟已经中了毒,也没有说又喝了一杯还能覆盖,又能活七天的。
因此李浩自己不在意,他担心的只有张斌一人而已。至于李凯,巴不得喝下去,品尝一下自己所受的何谓只能活七天。
但令人惊异的是,张斌只是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李浩一样一饮而尽。张斌自然明白李浩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不在意,章来宾想杀自己的话,不会拐弯抹角的,尤其是现在已经撕破脸皮的情况下。
反倒是李凯,面对着自己曾经的忠狗给自己倒酒,他所想到的和李浩一样,甚至表现的也和李浩一样,用手指敲着酒杯,观察着章来宾。
章来宾一笑:“你们真是兄弟两个,连喝酒都动作的一样。”
说着,也不等李凯回答,也是一口喝了下去。
虽然暗恨于章来宾的揶揄,但看见章来宾也喝了下去,李凯最后也饮掉杯中酒。
酒杯放下,李凯冷然道:“章来宾,你到底想怎样?”
“看来,已经有人等不及了。”章来宾摇晃着空酒杯,“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想活着!”
张斌,李浩愕然,万没有想到,章来宾摆了那么多谱,竟然只有这么低的要求。
不过,仔细考虑了一下,也并非不能理解,尤其是张斌。在昨天,章来宾也和自己经历了那场爆炸,就算毫发无损,但离自己那么近,以及亲眼见到钱二赖子的死亡,要说章来宾一点想法都没有,绝对是不可能的。
李凯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里一阵得意,因为他已经想好了筹码,近似得到了胜利。
李浩沉吟了一番,道:“证据交给我们,虽然免不了牢狱,但出来之后便能堂堂做人,而且我们也会帮你争取减免刑法。”
章来宾神色有些挣扎。
李浩又思索了一番,继续说道:“许诺的不多,但我们讲信用,即使我死了,也还有张斌。做决定之前,考虑清楚,章来宾你自己就是虎狼,考虑清楚和虎狼合作是什么结果。”
章来宾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