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周三
周三,如约而至,张斌如约到了李家来见李浩。
不过与之前一样,张斌先遇到的仍然是李凯,这位富家公子哥很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做趾高气扬,一如之前,双手抱胸,扬起下巴,一副天下我有的样子。
张斌耸了耸肩,一步跨过去,愣是假装没有看到李浩。
“喂,不跟我这个主人打招呼,就这么随便进来,不太好吧。”李浩斜眼瞧着张斌。
“主人?且不说你压根就不是这李家的主人。”李浩不正眼瞧自己,张斌也是一样,“而且,有一点,你要搞清楚,我找的可不是你。李家的人,应该不屑于做堵门的开门狗吧?”
李浩哑口无言:“你……”
“斌哥,你来啦!”李浩“适时”地走出来。
张斌面对热情洋溢的李浩,白了他一眼,作为侦探,张斌早就发现李浩来了,只不过躲了起来,看了肖半天自己怼李凯的戏,才心满意足地走过来。
“李凯,这是我的朋友,我邀请他来做客,怎么这还要经过你的同意?”李浩好整以暇地盯着李凯。
李凯气恼道:“外人面前,都不会叫声哥吗?”
“问题是你有把我当兄弟吗?”或许有张斌在旁边,李浩也是毫不客气地说道。
李凯一窒,看着走进屋里的两人,最后愣是没有说出话来。
“不错嘛,这屋子。”不过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家中老人去世的氛围,张斌打量着李浩的房间。
李浩察觉到了疑惑,解释道:“爷爷的葬礼一半在殡仪馆,一半在老宅。至于这里倒也缺了那种氛围。不过,也好,就对目前的我来言,这样就好了。”
生命还剩五天不到,李浩更享受的是那种普通人的生活,如果连这里都挂着白色,黑色的纱帐,李浩会觉得这是为自己准备的。
李浩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给张斌递上一瓶瓶装水,张斌跳起来:“靠,我来你这个做客,上等的茶没有,直接用瓶装水来糊弄我啊!”
尤其是看到李浩自顾自地给自己泡上一杯茶,张斌更来气了。
李浩朝着杯子吹了一口气:“这不也没办法嘛。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个屋子里,那些东西是能吃的,哪些是不能吃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中毒的,但李浩自己推算着,李凯他有很大的几率是通过饮食来向自己下毒的。自己倒是不在意,反正已经中毒了,也不害怕毒上加毒,这种让人生命只剩七天的毒药,应该不至于多喝了就让人多活一周的奇葩设定。
反正,李浩是不怕了,见张斌气愤之色犹在,李浩眨了眨眼睛,不怀好意地说道:“当然喽,如果斌哥想要和我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我倒是不在意的。”
“你不在意,我很在意啊。”张斌吐槽了一番,拧开瓶盖,开始没好气地喝起水来,不过也就一两口,因为实在是旁边的李浩品着茶那副贱贱的样子,让人有点气。
“少爷,你找我有事?”獐头鼠目的章来宾,李凯的狗腿子跑了过来。
“废话。”李凯一脚踹到章来宾身上。
章来宾顾不得疼痛,也不明白李凯是因为什么生气,只能恬着脸,看着李凯。
“李浩找了一个人过来。”
“他,快死的人,难道还要找人陪葬?”听到李浩的名字,章来宾趾高气扬,和自己的主子一样,浑然不把李浩当成李家的人。
而下毒的事情自然是章来宾干的,李凯是幕后主使,而他是绝对不会亲自参与谋害李浩事情的。让章来宾去做,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李凯也好摘干净了。
一条狗而已,舍弃了,李凯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了章来宾的话,李凯陷入了沉默,此刻他是稳操胜券,但如果李浩那家伙真的不顾一切拖自己下水,拉自己陪葬,那也足够呛的。李凯是蛮横,但他也怕死,而怕死的人从来都会畏惧不怕死的——李浩现在就因为必死,所以不怕死。
啧,还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若是什么都告诉的话,那么自己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李凯这个时候很是后悔,又是一脚上去:“来宾,去,好好去探查一下李浩那小子和他的狐朋狗友在聊些什么?”
章来宾忙点头,一溜烟的跑了。
“还真是肆无忌惮啊,果然是土包子进城。”章来宾的行动很快,一溜烟地来到李浩的屋子外,远远就听到李浩和张斌在里面高谈阔论,声若洪钟,仿佛是菜市场一般。
对此,一直待在李家的章来宾,自然很不屑。
张斌声音陡降,作为一名侦探,无论有没有破解什么惊天大案,张斌该有的能力还是有的,哪怕在嘈杂的环境中也能凭借着自己的耳朵分辨出自己想要的声音。张斌没有明说外面有人趴墙角,只是向着李浩做了个手势,多年的默契让李浩会意,声音也随之小了很多。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章来宾趴在门外,耳朵紧贴着房屋门,除了窸窸窣窣,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难不成在谋划什么东西?
章来宾猜的不错,李浩和张斌的确在谋划事情——
李浩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白纸,上面写到:我中毒了,只有七天可活,应该是四天了。
张斌看了一眼,点点头,于是李浩便把这张纸放在烟灰缸上给烧了。
张斌也回给李浩一张纸,只是简简单单的问号,然后和李浩一样,一把烧掉。
李浩又是一张,上面写到害自己中毒的人就是自己的堂兄李凯,又烧掉。
张斌也是一张回应着李浩的纸条。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无言,一张纸条接着另一张纸条,叙述地只是张斌和李浩早已经知道的事情,然后又一张张地将其烧掉,只是一小会儿,房间内便充斥着纸张燃烧的气味。即便是再上等的纸,燃烧起来后也绝对不好闻,张斌皱着眉头,李浩也忍着咳嗽,就是不发出任何声音,此刻,房间内唯一的声音便是挂在墙上的钟表的滴答声,而这唯一的声音反而显得屋内十分诡异。
门外的章来宾因为什么都听不到,反而因为事出无常必有妖,听见了自己怦怦跳的心跳声,他不清楚李浩和张斌到底在谈论些什么,但章来宾很清楚,如果什么都探听不到,倒霉的就是他了。
章来宾很清楚自己的主子李凯是什么样的脾气,对待像自己这样的下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事情做好了,可以得到一块骨头,事情没做成,却可以得到一块肉,这可不算是好事,其最后的结果是得到一块肉,李凯又会亲自从章来宾身上取回更多的肉。
李凯的这种做法绝对不吝啬,仅仅是因为残忍罢了。
这样的主子,章来宾为什么还一直跟着,无他,只是作为李家的仆人,他可以狗仗人势。章来宾或许是李家的底层,但李家的底层在外面却可以享受着不错的风光,哪怕是那些害怕自己的人清楚知道他章来宾在李家是什么地位,暗地里有多咒骂自己,瞧不起自己,至少明面上对他自己可是恭敬异常。
而这,对于从小被人看不起的章来宾来说,就足够了。
因此,章来宾已经下定决心,哪怕是胡编乱造,也会给李凯带回去消息。至于是什么消息,自然是李凯感兴趣的事情,章来宾跟了李凯那么多年,被踹了那么多脚,很清楚李凯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张斌最后的一张纸条上写到:那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李浩最后的一张纸条上,只回给了张斌四个字:玉石俱焚。
声音又想起,李浩伸了一个懒腰,声音既显得有些疲惫,却又十分轻松:“轻松多了,去喝一杯吧。”
张斌哼了一声,不满道:“哼,就一杯酒打发了我,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要来就来一打。”
李浩笑道:“行。”
这最后的对话,让之前的沉默更加引人遐思,章来宾眼睛骨碌转了几下,觉得李浩和张斌所谈的事情,估计和自己想编出来,糊弄李凯的事情差不多。
脚步声越来越近,章来宾知道不会再打探到什么消息,于是立马起身,转到别的房间里去。
等确认张斌,李浩他们已经离开了,章来宾急哄哄地进到李浩的房间,窗户虽然已经打开,但纸燃烧后的气味却不会立马散去,章来宾嗅了嗅鼻子,察觉出来,面色疑惑,随即目光一扫,又欣喜若狂——章来宾看到了那烟灰缸上纸条的余烬。
我们很多都有这样的经历,写着字的纸条,即便烧成了灰,只好不真的让其灰飞烟灭,完整地保留好,那么仍然可以看清楚纸条上写的东西是什么。
“玉石俱焚……”
章来宾仔细打量着那些灰烬,以他的谨慎,自然不会去触碰这些一碰就碎的纸条。基本确认无误后,章来宾就去找最应该看到这些东西的人,却不知道他这一进一出,将一张团成球的纸张给踢飞了。
“不用你带路。”李凯又是一踹,“这是我的地盘,难不成我还不认得?”
章来宾前倨后恭:“是是是。”
李凯一进门就见到了两个烟灰缸,没有理会之前摆放在张斌面前的烟灰缸,因为那里没几张纸条,而且字数并不多。李凯想要看的是是自己堂弟李浩的那一个。
章来宾很贴心地拿着镊子,一张张地将余烬按照顺序摆放好。
李凯并没有仔细去看,大略地瞧了一眼,脸色逐渐变白,又逐渐变红,看到最后一张“玉石俱焚”的时候,李凯坐不住了,手一抹,灰烬真正变成了一堆细灰,朝着章来宾大声质问道:“玉石俱焚?他想玉石俱焚,他凭什么玉石俱焚?来宾,我是玉啊,还是他是玉啊?”
章来宾恬着脸:“少爷,自然您是玉啦!”
李凯斜眼怒视着章来宾,气急败坏:“也就是说,你觉得李浩能和我同归于尽吗?”
章来宾住嘴不言,苦着脸,他哪想到自己拍马屁竟拍到了马腿上——李凯确实又给了章来宾一脚。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章来宾抹了抹脖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李凯有些犹豫,倒不是动了恻隐之心,事实上,只要李浩死了,很多事情可能一了百了了。但李凯一想到老爷子那刁钻的遗嘱,就让其心烦,犹豫了半天,最后摆摆手,否定了章来宾的提议。
不过,有个人可没有遗嘱的保护。
李凯露出残忍的表情。看着另一个烟灰缸,他想到了张斌,那个屡次顶撞自己的张斌。
呵,原本不想对付你的,但谁叫你多管闲事呢。不过,这次是一幕真正的大戏啊,李浩,我的堂弟,我很想看看当你得知你的朋友,你的兄弟因为你而死的时候,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李凯吐露出自己的计划:“不是李浩,而是张斌。毕竟李浩是我李家的子嗣,若是没个陪葬什么的,实在说不过去。既然他想拉兄弟下水,那我们也来一个顺水推舟。你说是不是,来宾?”
来宾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笑着点点头:“好计策啊,我也看那张斌不顺眼。”
李凯最后叮嘱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干净利落,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