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旧船坞前（下）
话语回荡在夜色里，字字掷地，犹如金石。
一开始高呼抓住雪莱的声音不知何时不见了，举着火把的人群陷入了沉默，被雪莱目光扫到的的人纷纷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结合雪莱之前的话，现任的领主艾德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反而被他通缉的雪莱才是一个带给人民希望的好领主。
这让他们心中有些尴尬和惭愧。
躲在人群中的诺德与雪莱对视时，他虽然没有低头，但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挣扎和慌乱。
登上远望号的人们则趴在栏杆上，看着雪莱的背影握紧了拳头，眼中流露着期盼之色。
是的！雪莱大人一直以来带给他们的种种悸动，今晚被他用这二字诠释了出来。
他们不是为了金龙，而是为了希望！
为了前往雪莱大人描述的自由之地！
坎特伯雷的旧船坞前，众多火把围在外侧，中间像是变成了一块演讲台。
从开始就低着头的休姆走过来拉了下诺顿的衣服小声道：“诺顿，我们还是走吧......”
诺顿看了他一眼，却突然惊醒过来，“不，不是这样的......”
他抛下眼中那丝挣扎之色，抬头神色狰狞对雪莱大吼道：“雪莱，你就算说的再好可也无济于事......你们的计划已经被发现了！艾德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面对铁蹄，所有的希望都是空想与泡沫！”
“这......”人群被这句话一下拉回了现世，嘈杂议论起来。
诺德见状喘着粗气继续喊道：“所以大家不要听他废话了！赶紧抓住他找艾德大人领取赏金！而且就算我们拿不到赏金，他身后的船上还有价值上百枚金龙的物资给我们瓜分！”
“上百枚金龙！？”人们左顾四盼，眼中贪色重现，对他们来说，眼前的利益才更为重要。
火把涌动，人群又慢慢开始向前移动。
前排的猎人们神色严肃，将弓弦拉至满月。
雪莱摇了摇头，退了回来。
一直待在一旁看着的艾蕾莉亚耸了耸肩，“所以说这有什么意义？你跟他们讲了这么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你可以这么理解，确实有拖延时间的意思。”雪莱叹了口气道：“等所有人都上船我们就离开，这些平民拦不住我们，老师你在这里不是吗。
不过除此之外，我这样做也是为了种下一枚种子。”
“种子？”艾蕾莉亚疑惑道。
“是的，”雪莱点点头解释，“我今晚告诉他们萨兰新领地的种种，等他们再受到压迫与剥削的时候，自然就会在心中记起我说的话。
而当领地真正建设成功做到这一切，并让他们得知后，他们就会进一步成为我潜在的领民。
等到那时，一个他们现在认为是空想和泡沫的领地向他们招着手，这些人就会自发成为我留在尼尔斯哈文向外界宣传的种子，给我的领地带来更多的人口。”
“原来是这样......”
艾蕾莉亚眨了眨眼睛道：“你倒是想的挺多......好吧，我会帮你的，不过，你刚刚说的那些你真的都会做到？让平民的孩子拥有和贵族一样上学的权利？这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雪莱笑道：“它关乎到我最终能否对抗恶魔和死灵。”
自己既然决定主点科技线，辅点魔法线，用口径和当量消灭恶魔，那么让大部分人都劳作在耕地里便是人才的极大浪费。
化工厂，武器研究，枪械子弹制造，这些都需要培养相关方面的人才，会读书写字只是基础而已。
但是这些艾蕾莉亚显然不明白，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读书写字......和对抗恶魔有什么关系？”
“唔......”这个问题难到了雪莱，如果直接解释，对方不理解还在其次，要是以为他去萨兰建设领地只是胡闹，导致对方信心下降，将他带走可就不好了。
雪莱斟酌了片刻道：“你可以理解为......我像你刚刚说的，在赋予他们权利。
首先我会给他们温饱的权利，然后是住房土地的权利，接着是和贵族一样上学，平常的娱乐和休闲的权利，等等等等。
我认为一个国家的强大不是它的领土辽阔富甲一方，而是它能将权利分给每一个人的手上，世上最无敌的武器，叫做民心所向。”
“民心......所向？......”艾蕾莉亚咀嚼这四个字，愣愣看着雪莱。
远望号船舱中装载的价值上百枚金龙的物资全是他给他领民买的御寒衣物和食物，另外还有各类种子和大量帮助领民建造房屋的木匠石匠的工具，而这其中没有一件是他私人享受之物。
从这点上看，雪莱确实是真心为民，所言非虚。
但一名贵族愿意将金龙花在领民身上，这本就不可思议，可关键是对方不仅这么做了，这数百枚金龙甚至是他变卖了身上所有的装饰首饰才换来的。
他出身高贵现在却一身素衣和周围人一样，连手上那枚象征着坎特伯雷家族传承的戒指，今天也“变卖”了出去......
如果小时候自己那片土地的领主也像他一样爱惜领民，自己或许就不会在平民窟挨饿受冻了吧？
雪莱做的这些事艾蕾莉亚之前并不理解，但现在看来，他就是为了这所谓的，“民心所向？”
能做到这种程度，难道他是真的认为——
“这样，真的能战胜恶魔？”
“是的。”雪莱不知道艾蕾莉亚心中所想，认真点了点头。
随后他心中有所感应，对方对他施展了真言术。
“是真的......”艾蕾莉亚有些恍神，至少雪莱自己无比确信这件事，魔法才会给她这样的反馈......”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神色也认真了起来，“或许当初你说学习魔法和发展领地，从两方面做准备确实有这个必要，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谢谢。”雪莱怔了下笑道。今晚倒是出乎意料的得到了艾蕾莉亚的认可，要知道之前她虽然同意雪莱前往萨兰，但还是抱着迁就心态的。
探明了心中的疑惑，艾蕾莉亚吐了口气，转向眼前离得越来越近的人群道：“那么，我先帮你处理掉这些人吧。”
“呃，老师你手段温和些......”雪莱忙道：“别把它们杀了......”
“知道，我只用风系魔法将他们吹开。”艾蕾莉亚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这些是你的什么种子吗？”
“嗯......”雪莱应了声，点点头。
艾蕾莉亚抬起右手，风系的青色能量环绕在她指尖。
但这时突然一阵人声马嘶传来，地面隆隆震动，远处人群后方出现了一排奔跑的马队。
当先那人一只眼睛裹着黑布，另一只眼睛中爆射着仇恨的光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