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歌一曲断人肠
傍晚，大约六点半左右，尹淮跟周继康两人来到了“老地方”，韩聪为了自己心中的拿点小心思，帮着尹淮安抚着名单上的那几人，便没有跟来。
众人相约，到饭店门口集合，尹淮开好房间选好菜，此时，另外两组人也刚好回来了。
“小尹。”门口处的一声大喊，尹淮扭头，只见程百环、林东一行四人一并走了进来。
“几位哥哥，辛苦了。”尹淮笑道。
程百环点点头，笑道：“是啊，的确有些累了。”走上前，对着服务员说道：“小哥，点餐。”
尹淮急忙说道：“程哥，我都准备好了，房间在206，几位哥哥都忙了一天了，还是先上去休息会吧。”
“这可不行，怎么能让做弟弟的掏钱呢，还得我来。”程百环说着，掏出钱包就要先把钱付上。
尹淮一把抢过程百环的钱包，说道：“程哥，咱们兄弟还客气什么，谁花钱不都一样吗。”
“……”
两人僵持了一会，尹淮说什么也不让程百环出钱。最后，无奈的程百环只好答应了。
“也好。”程百环说着，领着众人一块来到了房间。
酒席上。
众人开始寒暄了几句后，程百环叹了口气说道：“我这边名单上十人，仅有五人愿意相帮，实在是……哎，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林东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名单上九人，也是五人愿意相帮，其中一人还不确定。”
“四位哥哥已经尽力了，何必愁眉苦脸的呢，当弟弟的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尹淮安慰道，随即给众人，每人递了一根烟，又正声说道：“能够在我生命中这最后的日子里，遇到那几位哥哥，是我尹小子的福气，虽然我与三位哥哥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我心里也已经把你们当成我的亲哥哥来看待，你们放心，这辈子没机会跟你们的弟弟，我来世在做你们的弟弟。”
“说这些做什么。”程百环苦笑一声，其余几人也跟着安慰几句。
“好了，说正事吧。”程百环问道：“你俩呢？进展的如何？”
尹淮道：“七个。”
“你小子不错啊，还挺有本事。”程百环笑道。
尹淮挠挠头，笑道：“凑巧而起，前七个进展的非常顺利。”
程百环道：“这么说，就差最后那个洪秀元了？”
尹淮点点头。
只听“咣当”一声，周继康猛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别提了，那个半大老头就是不知好歹。”
“你吓我一跳。”林东一口水全呛到衣服上，不满的说道。
周继康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程百环说道：“他做了什么，能把你气成这样，给大家讲一下呗。”
其余几人，把目光放到了周继康身上。
周继康把事情的经过一字不差的全都讲了一遍。期间，又是拍桌子，又是踩椅子，把进来送菜的服务员都给吓了一跳。
当他说完，众人又把目光都落在了尹淮身上，于成说道：“老弟，你帮了那个老家伙这么大的忙，他说不定现在还在怪你呢。”
王沉摘下眼镜，愤愤不平道：“这老家伙也忒不识好歹了，简直就是好坏不分了。”
林东道：“兄弟，你这是好心办坏事，你就应该等到他孙子醒了，到时候你看他怎么解释。”
尹淮笑着摇摇头，把目光投向了程百环。
程百环道：“三位兄弟说的很有道理，我老程很赞同你们的说法。尹淮，可我更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尹淮道：“还请几位哥哥换位思考一下，若这小男孩是我们的儿子，或者是孙子，如果当他遇到这种情况，你们希望路人怎样处理，你们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众人沉吟了一会，林东叹道：“尹淮兄弟的气量我佩服。”
于成伸出大拇指，赞道：“尹老弟，你的度量堪比封建时期的宰相。”
“于老哥过誉了。”尹淮笑道。
王沉端起酒杯，起身说道：“来来来，今天的这第一杯酒，敬尹老弟。”
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新坐好后，程百环问道：“具体行动定在什么时候？”
其余几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尹淮思索片刻，沉声道：“打铁要趁热，就定在明天下午上班的时间吧，更何况，除去今天，我的时日也就还有两天，再拖下去，我怕来不及了。”
程百环思索片刻，说道：“好，明天下午，准时行动。”
今晚的事情颇多，众人也都是小酌怡情，随便喝了几杯罢了，与他们分别后，尹淮先是跟尹老虎打了个电话，确认好了时间，然后独自一人坐在金沙滩上，嘴里叼着一根白将军香烟，看着夕阳渐渐落入大海，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夕阳居然这么美。”尹淮苦笑一声，猛然吸了一口香烟，然后把烟头弹进大海，起身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突然，一片落叶正好顺着尹淮的左侧的脸颊，正好落在他的右手上。
尹淮顺着落叶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高挑女子，站在不远处的一座鸳鸯桥上，看着身影极为眼熟，但有距离太远并未看清楚脸庞，只是隐隐见到那婀娜多姿的娇躯。
“难道是凌寒雪？”尹淮心道，上前走了两步，越看越像，心中兴奋不已，便大喊一声：“小雪。”
站在桥上的高挑女子，犹如惊弓之鸟，听到有人叫她，转身撒腿就跑。
“这是怎么回事？”尹淮心中不解，便跟着跑了过去，想要问个究竟。
看着女子跟自己的距离还有不少，尹淮加快了脚步，同时，女子也加快了脚步，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一直来到了青岛最顶端的别墅区之一的林海湾别墅区。
“小雪，小雪。”尹淮追了进来，大喊两声，只见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心想这绝对不是一般有钱人才能居住地起的，于是苦笑两声，转身离去。
一栋别墅的最顶上。
一个高挑女子正站在一个假山后面，悄悄地看着尹淮落寞的背影，不由留下两行清泪，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凌寒雪。
此时的她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乌黑亮丽的秀发中，也掺杂了几根银发，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尹淮，我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你。”凌寒雪擦了擦眼眸中的泪水，苦笑一声，直到看着尹淮的身影消失不见，一屁股坐在地上，背依靠在假山，身体蜷缩成一团，失声痛哭。
一旁的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一番追逐后，最后斜挂在海边的夕阳也已经下山，尹淮望着夜空中最为明亮的北斗七星，苦笑道：“北斗七星横夜半，清歌一曲断人肠。”
漫步目的的上前走这，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刚从医院出来时，那一家烧烤摊前。
“尹大哥，好久不见。”那小贩笑嘻嘻的说道。
尹淮扭头望去，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几天前晚上遇到的那个小贩。
“小老弟，好久不见。”尹淮上前打招呼道。
小贩笑着打趣道：“尹大哥，我见你神情失落，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失恋了吧？”
尹淮坐到一张空桌上，没好气道：“你个小屁孩子懂个屁。”
小贩嘿嘿两声，拿着两瓶啤酒走了过来，其中一瓶放到尹淮面前，说道：“尹哥，跟我说说呗。”
“上一边去。”尹淮翻了个大白眼。
小贩也没在意，继续说道：“尹哥，上次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我姓罗，单子一个鼓。”
“锣鼓？”尹淮眨了眨那双不怎么大的眼睛，然后笑出声来。
罗鼓没好气道：“是大唐名将罗城的罗。”
尹淮笑道：“我也没说是敲锣打鼓的锣啊。”
罗鼓瞪了尹淮一眼，从口袋中拿出一盒烟，分给尹淮一支，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给尹淮点上，刚要给自己点，只见尹淮一把抢过自己口中的烟，还说道：“小孩子不准抽烟。”
罗鼓张了张嘴吧，说道：“尹哥，我这抽的是寂寞，如果没有这玩意，我一晚上很难熬的。”
尹淮想想，觉得也是，便把烟还给了他，说道：“以后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罗鼓点点头，嘿嘿一笑，道：“尹哥，我跟你说，就因为有你的鼓励，我这几天赚翻了。”
尹淮左眉轻抬，笑问道：“这才几天，你赚了多少？”
两人碰了一下杯，痛饮一口，罗鼓道：“尹哥，你还别说，就因为有你的鼓励，这几天，每天晚上我都有两百块钱的纯利润。”
尹淮惊讶道：“你小子行啊，还真是块做买卖的那块料。”
罗鼓拍了拍胸膛，道：“尹哥，想吃什么，今晚我请客。”
“真的？”尹淮有些不信。
“这还能假。”罗鼓笃定道，顺便还鄙视了尹淮一眼。
尹淮想了一下，说道：“就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吧。”
罗鼓道：“没问题。”说完，起身走到烧烤摊前，拿起工具开始做了起来。
还真如这小子所说，他的生意还真是不错，本想等他做完后，叫他过来再喝一杯，结果客人接二连三的来，根本抽不出时间来休息。
其实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他做的好吃，只不过他心思单纯，以为是尹淮的鼓励罢了。
大约忙了一个小时后，这才有口喘气的功夫，他走到尹淮的身前，一屁股坐下，打开一瓶啤酒，仰起头来就往里嘴里灌，样子就跟喝白开水一般。
罗鼓擦了擦嘴，道：“渴死我了。”
尹淮笑道：“你的生意还真不赖。”
罗鼓得意地笑道：“还行还行。”
尹淮故作神秘道：“我有个办法，让你比现在还要挣钱。”
罗鼓急忙问道：“什么办法？”两只小眼睛眨呀眨的。
“把头拿开。”尹淮无奈道。
罗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来他的头，就差那么几公分，便能贴到尹淮的脸上。
他挠挠头，急切的问道：“尹哥，你快说，到底有什么办法。”
尹淮道：“肯德基知道吧。”
罗鼓点点头，不解地问道：“知道啊，不过这管我们什么事？”
尹淮没好气道：“怎么不管你事了，学习一下肯德基的送餐模式，你也顾上两个人送餐。”
罗鼓拍了一下头，道：“对啊，我怎么没我也想到啊，瞧我这脑子，跟猪一样。”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周先打下名气，等下周开始送餐吧。”尹淮道。
罗鼓猛然一把抱住尹淮，大声说道：“生我者，父母也；懂我者，尹哥也。”
这一大喊，这一举动，把旁边桌上的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尹淮刚开始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一把将罗鼓推开，没好气道：“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恶不恶心。”
罗鼓笑了笑，道：“尹哥，我有点激动，你别介意，别介意，嘿嘿。”
尹淮道：“行了行了，到时候发了财别忘了我就行。”
罗鼓拍着胸膛保证道：“等小弟开了店，保证让大哥当股东。”
“算了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尹淮在他胸口捶了一拳，拿起酒杯，道：“来，干杯。”
两人一杯接着一杯，不乏都有些醉意，正当两人聊的正欢，憧憬未来的时候，过来了几个纹龙画虎的小混混，其中有个走起路来有点瘸，还有两个还烫着卷发，染着黄毛。
“谁是老板。”其中一个黄毛小混混大声嚷道。
“尹哥，我先过去一趟。”正跟尹淮喝酒的罗鼓急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跑上前说道：“我是，我是，几位大哥要点什么。”
其中一个小混混，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龙状纹身，不耐烦地说道：“把你这的东西全部都来一份，要快。”
“哎，好嘞。”罗鼓指着一旁的一个空桌说道：“几位大哥请坐，一会就好。”
尹淮扭头望去，只见四个小混混坐在正北角，其中两个有些眼熟，但就是没有想起是谁。
“既然他们不惹事，自己也懒得管了。”尹淮心道，拿起酒杯又自饮了一口。
“老板，来两箱啤酒，要冰镇的。”其中一个瘦小的小混混大喊。
“好，请稍等。”罗鼓一边喊道，一边搬起一箱啤酒向着他们走去。
看了一会，尹淮失声道：“是他俩。”心中大惊，原来其中两个小混混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晚上想要带走喝醉酒的凌寒雪的两个猥琐男子。
尹淮不屑的笑了声，“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这一声不屑的笑声，恰巧被那几个小混混听到。
“你……”其中一个瘦小的小混混刚喊出一个字，就被身旁的小混混拍肩打断。
“算了，吃饱喝足办正事去，没必要多生事端。”一个看似面容有些斯文的小混混说道。
此时的尹淮，早已把酒换成茶，眼神时不时朝着北角的小混混看一眼，心中想到：“若是此时自己走了，罗鼓很有可能会吃亏。”
果不其然，过了半个小时后，四人吃饱喝足，转身就走。
罗鼓一看，瞬间红了眼，若是这一桌不结账，那今天晚上可就白干了，于是急忙跑到四人身前，说道：“几位大哥，账还没结呢。”
四人中，那个身影庞大腰圆的混混，一把将罗鼓推开，不耐烦的说道：“老子吃饭从不给钱。”
“这孩子，一看就是脑子有病。”
“要不要给你找个医生看看。”
四个小混混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着罗鼓，尹淮从地上拿起一个酒瓶，刚要起身，只见罗鼓又跑到几人身前。
罗鼓咬咬牙，说道：“一共一百二十八。”
“吆喝，小朋友，你这是在跟我要钱吗？”站在最前方的小混混讥笑道。
锣鼓此时的额头已是布满了汗水，心中更是害怕不已，但他还是咬着牙说道：“四位大哥，请结账。”
“我结你妹。”话音刚落，最前方的小混混抬起脚来，狠狠一脚踢在锣鼓的小腹上。
只听砰地一声，罗鼓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给我打。”刚才动手的小混混大喊一声，其余三人掰了掰拳头就要动手。
“啊。”
站在最后的胖子一声大喊，惊醒了其余三人，只见他捂着后脑勺，疼得大叫。
“四个人欺负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这有些不妥吧。”
一个冰冷地声音从几人背后传来，除了捂着后脑勺疼的大叫的胖子外，其余三人转头看到尹淮一手拿着一个酒瓶，正慢慢的向他们走来。
平时这些小混混就只会办一些欺负小孩打老头的事，遇到了一个硬茬子，心里已经没底了，尽管对方只是一个人，但也有些萌生退意。
那个有点瘸的小混混似乎想起了那晚上的事，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大叫道：“我认识你，是你，是你，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另外一个跟他在场的人，想起那晚他拿着刀指着自己的场景，心中更是害怕，挪了挪脚，似要转身就跑的打算。
尹淮冷笑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误会，误会。”有点瘸的小混混急忙说道。
尹淮淡淡道：“误会？”
三人急忙点头，“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尹淮冷笑一声，说道：“既然都是误会，那就算了，把账结了，走吧。”
“好好好。”几人急忙从口袋中掏出两张红票子。
尹淮把酒瓶子一扔，走上前去接过钱，说道：“这个摊子是我罩着的，我不希望你们以后再来找事情，若不然，哼哼，你们知道的。”
“您放心，不会有下次了。”被尹淮揍过的那个小混混献媚道。
尹淮点点头，把还躺在地上的罗鼓扶了起来，并把钱塞到了他的手中。
罗鼓推辞道：“尹哥，这钱我不能要。”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尹淮笑道。
“不行不行，这钱我……我，总之，说什么我也不能要。”说着，罗鼓身子往后退了半步。
尹淮道：“那我撕了吧。”说着，刚摆出撕的动作，罗鼓那边急忙大喊一声：“别。”
尹淮笑了笑，把钱塞到了他的手中，道：“收下。”
罗鼓咬咬牙，说道：“谢谢尹哥。”眼眶中已隐隐有泪水在打转。
本以为跟罗鼓的这番推辞中，几个小混混已经走了，转过身，看到他们几个还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而且大气还不敢出。
尹淮从口袋中掏出五百块钱，交到被酒瓶砸伤的小混混手中，说道：“拿着去包扎一下。”
那小混混不敢收钱，尹淮只好把钱塞进了他的口袋中。
那小混混扭扭捏捏的说道：“谢谢。”
尹淮笑了笑，道：“你们也不坏啊，怎么老是干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几个小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惭愧的说出话来。
尹淮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会的，如果想报复，尽管找我就好，介绍一下，我叫尹淮，不知道我没关系，老虎地产的尹老虎，他的大名总该知道吧。”
其中有个小混混点点头。
尹淮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道：“我是他弟弟。”
那个小混混大惊，心想到，“自己所在的毒龙会，就算是十个也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尹淮把照片收起来，道：“好了，你们走吧。”
几个小混混点点头，很快，便消失在黑夜里。
罗鼓在尹淮面前深深鞠了一躬，道：“尹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那今晚我可就……可就……”说道最后，竟趴在尹淮的怀里放生哭了起来。
尹淮拿出尹老虎经常说自己的那段话，道：“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流血，不能流泪，把眼泪擦干。”
罗鼓用力的点点头，擦了擦眼泪，道：“尹哥，等弟弟日后发达了，绝对与哥哥共享。”
尹淮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好了，我该回去了。”
罗鼓望着尹淮在夜色中逐渐消失的身影，流着泪嘶声大喊：“我罗氏男儿一口吐沫一个钉，尹哥，我说到就要做到。”
不远处，传来尹淮的声音：“还是先把眼泪擦干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