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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万事达”坐在时速20英里的火车上,聆听有关摩门教的讲座

12月5日夜晚,火车在方圆大约50英里的地面上向东南方向疾驶。然后,又折向东北方向,朝大盐湖靠近。

6日上午9点钟,“万事达”走到步行通道上透透空气。天气很冷,天空灰蒙蒙的,但是,雪已经停了。圆圆的太阳在雾气中显得特别的大,活脱一个巨大的金币。“万事达”正一心一意地在计算这个巨大的金币能折合多少个先令时,突然有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出现了,扰乱了他的这项益智劳动。

此人是在埃尔科上的车。他身材高大,褐色头发,黑胡子,黑袜子,黑丝织礼帽,黑坎肩,黑裤子,白领带,狗皮手套。看样子像是个神甫。他从车头走到车尾,在每节车厢门口,都要用小面团贴上一张手写的告示。

“万事达”走上前去,看到一张告示上写着:摩门传教士、尊敬的威廉·希契长老,趁乘坐48次列车之际,做一次有关摩门教的讲座,时间是11点到12点,地点在第117号车厢,欢迎有意了解“后期圣徒教会”之神秘的所有先生大驾光临。

“没问题,我一定去!”“万事达”暗自说道。他除了知道摩门教以“多妻制”习俗为基础而外,对该教不甚了了。

消息很快便在车上的100来个旅客中间传开来了。其中顶多只有30名旅客为讲座所吸引,11点钟时,坐在了第117号车厢的长椅上。“万事达”坐在第一排的忠实听众中间。他的主人和菲克斯都认为没有必要移樽就教。

时间到了。威廉·希契长老站起身来,声音颇为激动地嚷道,仿佛有人事先顶撞过他似的。

“我告诉你们说吧,乔·史密斯是个殉道者,他的兄弟海拉姆也是个殉道者,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对先知圣徒们的迫害也将使小布里格姆成为殉道者!谁敢说不是的?”

没人胆敢顶撞这位传教士。他慈眉善目,但却因激愤而形成强烈反差。不过,他之所以如此气愤,想必是摩门教如今正受到严峻的考验。而美国政府确实颇为费劲乏力地刚刚把这些独立的狂热信徒给压服住。政府在指控小布里格姆犯有暴乱罪和重婚罪,将他投进监狱之后,控制住了犹他州,随之又将犹他州纳入合众国的法律管辖之下。自此之后,先知小布里格姆的信徒们便使出浑身解数,在等待法律条文下达的同时,四处演讲,反对国会以势压人。

大家都看到了,威廉·希契长老都跑到列车上来大肆鼓动,劝人入教了。

于是,他用响亮的声音,有力的手势,激动人心地阐释从圣教时代起的摩门教教史。他叙述道,在以色列,约瑟部落的一位摩门教先知是如何把这新教的编年史公之于众的;又是如何把这部编年史传给了他的儿子摩门的;经过许多个世纪之后,这部宝书又是如何由小约瑟·史密斯——佛蒙特州的一个包税人、1825年人们才得知他是个神秘的先知——翻译成埃及文的;最后,小约瑟·史密斯又是如何在一座金光四射的森林里遇见了一位天使,天使又如何把真主的编年史交给了他的。

这时候,有些听众对传教士追溯历史不感兴趣,离开了这节车厢,但威廉·希契仍在继续讲述着小史密斯是如何联合起他的父亲、两个兄弟和几个信徒,创建了这个“后期圣徒教会”的。该教会不仅在美国有教徒,而且在英国,在斯堪的纳维亚,在德国,也都有信徒。教徒中有手工业者,也有许多自由职业者。接着,他又叙述道,在俄亥俄州如何建立了地盘,又如何用20万美元修建了一座教堂,并在柯克兰建了一座城市的;史密斯又是如何成了一个大胆的银行家,并且还从一个普通的木乃伊展馆看守那儿得到一本亚伯拉罕和其他有名的埃及先哲手写的纸莎草纸文稿的。

他讲的有点儿冗长,听众席上又走了不少,只剩下20来人了。

但是,长老不管人走不走,照样不厌其烦地在讲着:约瑟·史密斯在1837年是如何破产的;被他毁了的股东们如何在他身上涂满沥青,让他在羽毛上打滚的;几年之后,他又如何重整旗鼓,比从前更有名望,更受尊崇,而且,在密苏里州创立独立教派,成了这个生机勃勃的团体的领袖,信徒不下3000人,但因异教徒的仇恨,而被追逐,最后只得逃到偏远的美国西部来。

还剩下10个听众了,其中就有正直的“万事达”,他在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就这样,他知道了史密斯在受到长期迫害之后,又如何在伊利诺斯州重新露面,并于1839年在密西西比河沿岸创建了诺沃拉贝尔城,市民多达2.5万人;史密斯又如何成了该市市长、最高法官和总司令的;1843年,他又如何竞选美国总统,最后又如何在迦太基落入圈套,被投进监狱,被一伙蒙面人杀害的。

此时,只剩下“万事达”一个人在这节车厢里听讲了。长老凝视着他,用言语开导他,告诉他说,史密斯遇害两年之后,他的继承人、受感召的先知小布里格姆离开了诺沃拉贝尔城,来到盐湖边上安顿下来,并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在这片富饶的沃土上,在穿越犹他州前往加利福尼亚州的移民必经之路上,多亏了摩门教的多妻制道德准则,大大地发展壮大起来。

“这就是,”威廉·希契补充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国会要嫉妒我们!为什么合众国的士兵要践踏犹他州的土地!为什么他们不顾正义,要把我们的领袖先知小布里格姆投进监狱!我们会向武力屈服吗?绝不!我们被赶出弗蒙特,被赶出伊利诺斯,被赶出俄亥俄,被赶出密苏里,被赶出犹他,可我们还将会寻找到某个独立的地方支起我们的帐篷……您,我忠实的兄弟,”长老怒目圆瞪地盯着他唯一的听众又说,“您将在我们的旗帜下支起您的帐篷吗?”

“不!”“万事达”勇敢地回答完后也跑掉了,把神秘的长老一个人留在这节空荡荡的车厢里。

在举行讲座的这段时间里,火车在飞速行驶着,中午12点30分左右,已经抵达大盐湖的西北端了。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一览这个内陆湖——也被称作死海——的全貌,有一条美洲的约旦河流入其中。这是一个美丽的湖泊,周围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美丽岩石,岩礁底部阔大,上面覆盖着一层雪白的海盐。从前,平静如镜的湖水辽阔无边,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沿岸陆地逐渐伸展,使得湖面日见缩小,而湖水却越来越深。

盐湖长约70英里,宽35英里,海拔3800英尺。它与又名阿斯法尔梯特的死海大不相同,死海低于海平面1200英尺。盐湖的水含盐度很高,固体盐质占湖水总重量的1/4。所以,鱼是无法在其中生活的。随着约旦河、韦伯河以及其他河流流进盐湖的鱼类,很快便会死去。但是,如果说盐湖湖水的密度大到人沉不下去,那也是以讹传讹。

盐湖四周,田野都是精耕细作的,因为摩门教徒们很擅长地里的活儿。要是6个月之后来这儿的话,看到的将是:牛羊成群的牧场和牲畜栏,麦田,玉米地,高粱地,绿油油的草地,到处是野蔷薇树篱,一丛丛的金合欢树和大戟树。但是,眼下,大地隐没在一层薄薄的白雪下,宛如撒了薄薄的一层白粉。

午后两点,旅客们在奥格登站下了车。火车要到6点才开。因此,福格先生、爱乌达夫人及其两个同伴有时间顺着从奥格登车站分岔的一条小支线前往圣城。参观一下这个完全美国化的城市两小时就够了。该城同美国的所有城市如出一辙,宛如一个大棋盘,街道笔直修长,用维克多·雨果的话来说,都是“忧郁悲凉的直角”。这座圣城的创建者摆脱不掉盎格鲁—撒克逊人喜欢对称的特点。在这个奇特的国度,文化方面显然大为逊色,一切都是“方方正正的”,无论是城市、房屋还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事,都是如此。

3点钟,福格先生一行四人来到城里,在大街上漫步。该城建在约旦河岸和地势起伏的瓦萨契山峦之间。他们几乎没有见到什么教堂,不过,先知祠、法院和兵工厂还算是挺大的建筑物。再就是一些带有封闭游廊和回廊的青砖瓦房,房前屋后屋左屋右带有花园,园中长有金合欢树、棕榈树和角豆树。城市周围围着一道1852年用黏土和石块建起的城墙。城市的那条主要街道上,设有市场,还有几家挂着旗帜的旅馆,其中有著名的盐湖旅馆。

福格先生一行发现城中人并不多。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不过,当他们穿过好几个栅栏围起来的街区之后,来到摩门教堂所在地区时,发现不少的人,其中妇女挺多,这清楚地说明了摩门教徒家庭的一夫多妻的组合特点。但也别因此就以为,所有的摩门教徒都有几个妻子。在这一点上还是自由的,不过,有必要指出,犹他州的女公民特别愿意嫁人,因为,根据当地教规,摩门教神明绝不赐福给独身女子。这些可怜的女人好像生活并不富裕,也不幸福。其中有几个想必是有钱人家的女人,穿着腰部敞开的黑丝绸紧身上衣,头戴极其朴素的风帽或头巾。其他的妇女全都是印第安人的装束。

作为誓做独身小伙子的“万事达”,看见这些摩门教信女竟然好几个人去伺候一个男人,不免有点儿惊骇之感。按他的道理,他觉得做丈夫的特别可怜。他觉得,一个男人要领着这么多妻子艰难度日,将来还得领着她们成群结队地走进摩门教的天堂,跟她们永远地生活在天堂里,与光荣的史密斯在一起,因为史密斯是这个极乐世界的荣耀。“万事达”可没有这个志向,他觉得——也许他弄错了——大盐湖城的女公民们向他投来的目光有点儿令他不安。

很幸运,他在这座圣城停留的时间并不长。4点差几分时,他们一行回到了火车站,坐到车厢里自己的座位上了。

汽笛响了。但是,当火车头的车轮在铁轨上滑动,正待加速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喊:“停一下!停一下!”

行驶的火车是不能随便停的。这么叫喊的先生显然是个误了车的摩门教徒。他跑得气喘吁吁的。他还算是走运,车站既无门也没有栅栏。于是,他冲上铁道,跳到最后一节车厢的踏板上,跌坐在车厢的一张长椅上,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万事达”很激动地看过了这番冲跳翻腾表演,走上前去看看这个误车的人。当他得知这个犹他州的公民是因为家庭矛盾而逃跑时,对此人便非常关心起来。

当这个摩门教徒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万事达”便彬彬有礼地大着胆子问他,他一个人有几房老婆。看他刚才那种惊慌逃跑的架势,“万事达”估摸着他至少有20来个老婆。

“一个,先生!”摩门教徒双臂高高举起来说,“就一个,这就够我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