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农民的反叛(公元前145—前78)
革命的背景
革命的导因很多,革命的后果更是无穷尽。随着革命的危机而出现的人物,从格拉古兄弟到奥古斯都,在历史上都算得上是功名显赫、傲视群雄。这次革命战争所下的赌注真可谓空前绝后,世界局势也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革命的第一个原因是从西西里岛、萨尔迪纳、西班牙和非洲等地流入的大量奴隶生产的谷类增加,使国内谷类的价格一落千丈,甚至低于生产成本,一般农民因而濒于破产。革命的第二个原因是涌进的大量奴隶,取代了乡间的农民和城市的工人。第三个原因是广大农田的垦殖。法律禁止元老院议员订定契约合同或进行商业投资。由于元老院议员们都拥有数量庞大的战利品,得以购买广大的农耕地。征服得来的土地有时候分成不同的小块卖给殖民者;有一部分给资本家们,以偿还战争贷款;大部分的土地都在元老院定立的原则之下,由元老院议员或商人购买或租赁。为了与这些大地主竞争,一般小民只好四处借贷。由于利息太高,他们不久便债台高筑,或沦为贫民,或举家破产。最后这些农民对单调的农活、工作和琐屑杂事,既感到不耐烦,也提不起兴趣。他们宁愿在喧嚷都市的下层社会里混日子,在大竞技场里免费看戏,接受政府配给的便宜谷类,一有选举,就把他们的一票卖给出价最高的候选人……于是在这样贫困和杂乱的环境中,他们迷失了自己。
原来是自耕农制的罗马社会,现在渐渐地仰仗于外边的侵略掠夺和内部的奴隶制度。在都市,所有家庭琐事、手工艺,大部分的贸易、银行业,几乎所有工厂的劳工以及公共事务的劳工,都由奴隶担任。于是,自由劳工的薪金一落千丈,以至于一般劳工干活还不如呆坐!对大地主来说,他们也喜欢雇用奴隶,因为奴隶不必服兵役,而且奴隶的人数容易控制。至于奴隶的来源,有如下几个:(1)整个地中海地区;(2)每次战争所掳获的战俘;(3)海盗从亚洲沿岸捕捉的奴隶或自由劳工;(4)罗马政府官吏掌控的有组织的捕捉队四处捕捉地方当局不敢护卫的居民。奴隶贩子每星期从非洲、西班牙、法国、德国、多瑙河地带、俄国、亚洲和希腊带来大批的奴隶到地中海和黑海港口。单在得洛斯一地,一天里拍卖1万个奴隶并不算稀奇。公元前177年有4万萨尔迪纳人、公元前167年有15万伊庇鲁斯人被罗马军队捕获,全部沦为奴隶,以每人1美元的价格被拍卖一空。在都市里,奴隶的命运要好一点,因为他们跟主人时有来往,他们都怀着被解放的希望。但是在大的农场里,奴隶跟主人老死不相往来,在这里奴隶不再是主人家的一分子,如同希腊时代或早期罗马时代一样,他们一生难得见主人一面。监督者给他们的报酬,依榨取劳力的多寡而定。大地主家里的奴隶的薪水只够维持他们每天从早忙到晚的温饱而已。只要他们稍有怨言或出言不逊,他们工作时脚踝就被铁链锁着,晚间就在地牢里度过(几乎每个大地主领地里都有地牢)。
如果我们还记得一半以上的这些奴隶曾经是自由之身的话,那么我们就能体会到这些不幸沦为奴隶者的悲惨境遇,我们也一定会为他们绝少起来反抗而感到惊愕不已。公元前196年,埃特鲁里亚地区的乡间奴隶和自由劳工相继起义,很快被罗马军队镇压。罗马历史学家李维在描述这次事件时说:“此次事件,许多人被杀戮或坐牢,有些则被鞭笞和钉死在十字架上。”公元前185年,一个类似的起义发生在阿普里亚地区,有7000个奴隶遭逮捕后被拘禁在矿场当矿工。单单在新迦太基的一个矿场里就有4000个西班牙奴隶。公元前139年,西西里岛爆发第一次奴隶战争,有400个奴隶响应恩努斯(Eunus)的号召,他们屠杀恩纳(Enna)城的百姓。起义旋即风起云涌,从西西里的农场和私人地牢涌出了大批奴隶,使叛乱的人数增加到7万人之多。他们占领阿格里根特托城,打败罗马副执政的军队,盘踞全岛达八年之久。一直到公元前131年,罗马执政的军队才把他们节节逼退到恩纳城,断其粮源,迫其投降。首领恩努斯被押解到罗马,关在地下监牢直到被饿死。公元前133年,有好几次小规模的起义,结果有150个奴隶在罗马被处死,敏特纳(Minturnae)地区有450个奴隶被处死,西努埃萨(Sinuessa)地区被处死的有4000人之多。同年,格拉古通过土地法,这触发了罗马革命。
政治家提比略·格拉古
提比略·格拉古是提比略·塞姆普罗尼乌斯·格拉古(Tiberius Sempronius Gracchus)之子,老格拉古曾以宽大政策赢得了西班牙的衷心感激,因而两度任罗马执政,一度为罗马督察官,又因曾救了西庇阿(大阿菲利加)的弟弟而得以与其女儿科尔内利娅(Cornelia)结婚。科尔内利娅虽为他生了12个儿女,但9个都夭折了。在他死后,抚养两儿(格拉古兄弟)及一女(也叫科尔内利娅)的责任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其女后来又嫁给西庇阿(小阿菲利加)。科尔内利娅喜好文艺,设立了一个文艺沙龙。其作品文体之纯美、高雅,为一时之杰,至今犹被视为对拉丁文学的一大卓越贡献。普鲁塔克说,有一个埃及国王曾经在科尔内利娅守寡期间向她求婚,但是遭她拒绝。她坚决不改嫁,含辛茹苦,甘愿继续做西庇阿(大阿菲利加)的女儿和西庇阿(小阿菲利加)的岳母,以及格拉古兄弟的母亲。
由于提比略·格拉古和其弟盖乌斯·格拉古(Caius)早年都在政治与哲学气氛浓厚的环境中长大,他们深知罗马政府的难题所在及希腊思想的偏于沉思。他们兄弟均受惠于希腊大哲人布洛修斯(Blossius),是他激发了他们那低估罗马保守派力量的激情自由主义。这两位兄弟几乎同样自命非凡、雄心万丈、自尊自重,既能言善辩,又勇不可当。盖乌斯·格拉古在他哥哥提比略·格拉古如何记取上次因土地法而产生的悲剧时,这样描写道:“我哥哥看到了百姓的贫困,也发现了农民和牧羊者皆为外来的奴隶……”提比略·格拉古知道当时只有富家子弟才有参军的资格,于是扪心自问:这样一来,如果本来由强壮农民组成的罗马军队完全由外来的契约履行人取代,那么罗马如何能维护其独立和领导地位?整个罗马充斥着受贫穷腐蚀的劳动阶级,以往拥有耕地的自耕农士兵如今安在?罗马的生活和民主政治如何得以健全?……要解决乡间奴隶、都市拥挤与堕落和军队腐化三个问题,似乎要从把土地分配给贫民着手。
早在公元前133年,在提比略当选为保民官之时,他就宣布他有意向族派会议提出三个建议:(1)市民不得向政府购买或租赁333亩以上的土地(如果他有两个男孩,则不得超过667亩);(2)以前出售或租赁出去的所有公家土地,政府照价给予少许津贴悉数收回;(3)收回的土地,划分成20亩为一份,分配给贫民。不过有一个条件:他们要答应不再出售分配的土地,而且每年要向国库按期缴税。这并非是做不到的“乌托邦”的想法,只是实行公元前367年通过的《李锡尼法》的一个企图而已。有一次,提比略对平民作一次罗马历史上开纪元的演讲时说:
飞鸟走兽各得其所,然而为意大利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只有空气和日光陪伴着。我们的一些将领督促手下为他们祖先的坟墓和祠堂而战。这种思想极其无益,也荒谬至极。你们这些人(士兵)根本没有祖先祠堂。你们被驱往战场,流血捐躯,还不是为人作嫁衣?你们虽被称为“世界的主人”,实际上却无立锥之地。
元老院指斥他的建议,控诉他阴谋夺权,并力促另一保民官屋大维用否决权阻止其法案送到议会。提比略提议说,任何违反选民愿望的保民官都要立即革职。议会通过这个议案,屋大维便被迫解除保民官的职务。提比略原来的三项建议便成为法律的一部分。议会为提比略的安全起见,派人护送他回家。
提比略对保民官否决权的非法批驳,给了他的对手们挫败他的可乘之机。他们宣称提比略违反国家体制并对保民官施以压力,声言在他一年任期的结尾要弹劾他。为了未雨绸缪,他进一步违反国家体制——设法于公元前132年连任保民官。由于本来支持他的建议的小西庇阿和莱利乌斯(Laelius)及其他的元老院议员都不再支持他,提比略目前更要依赖公民的支持了。他向公民保证说,如果他获连任,他要缩短服役年限,废除元老院议员当陪审委员的专有权力,以及准许意大利各邦人民加入罗马公民籍等。此时,元老院拒绝拨基金给执行提比略法案的农业委员会。当帕加马的阿塔卢斯三世(Attalus III)于公元前133年把王国遗赠给罗马时,提比略即向议会建议说阿塔卢斯的个人财产和动产应该拍卖,所得之钱分配给国有土地的所有权人,以充实他们的农场设备。他这个建议使元老院震怒,因为他们眼看元老院对各行省的大权就要落入议会之手,而议会的代表们大部分又出身卑贱。投票的那天,提比略身着丧服,与随从数人在城市广场出现。他身穿丧服是要向选民暗示,如果他落选,就只有死路一条,以此来博取选民同情。投票进行中,双方叫嚣不停,暴乱迭起。西庇阿一面高叫说提比略一心一意想做皇帝,一面带领身藏棍子的元老院议员们走进城市广场。提比略的支持者看到这些贵族的长袍便退避三舍。在混战中,提比略头部遭重击,不治身亡,他的几百个手下也跟他一起成仁。盖乌斯要求埋葬他哥哥的尸体被拒,最终其尸体以及他的支持者的尸体都被抛入台伯河。科尔内利娅只有默默饮泣。
群众愤愤不平。为了抚慰他们,元老院只好答应如期实行《格拉古法》(Gracchan Laws)。从公元前131年到公元前125年,新登记的市民有7.6万之多,这显示元老院照规定分配土地给贫民了。然而农业委员会的工作仍困难重重:很多农田早被私人从政府手中购买,因此这些土地所有人声称他们权利永固,没有理由被征收回去。很多人从政府手中买下便宜的土地,再以高价出售。定居于公地的意大利地主自感岌岌可危,纷纷请求西庇阿(小阿菲利加)出面保护他们。借着西庇阿(小阿菲利加)的影响力,他们的地位才由危转安。然而舆论哗然,西庇阿(小阿菲利加)被指为提比略的叛徒。公元前129年的一天早上,人们发现他死在床上,显然是被不知名的暴徒杀害了。
政治家盖乌斯·格拉古
谣言纷传科尔内利娅阴谋与其女儿——西庇阿(小阿菲利加)的残废而失宠的太太——杀害西庇阿(小阿菲利加)。处在这种四面楚歌、时时遭人疑忌的恶劣环境下,科尔内利娅忍气吞声,含辛茹苦,希望她的幼子——她的最后“宁馨儿”——长大成人。盖乌斯对其兄被暗算致死之事,并未存心报仇,他只是决心完成其兄未竟之志。盖乌斯曾在西庇阿(小阿菲利加)手下表现出精明、勇敢,同时也以其正直光明的行为赢得众人的赞赏。他热情的气质,使他成为西塞罗以前罗马最出色的演说家。只要有比赛口才的场合,必有他的身影。公元前124年的秋天,他终于被选为保民官。
盖乌斯比他哥哥更踏实,他深知任何改革欲求一劳永逸,一定要先求得国家经济或政治力量之间的平衡。于是他决心拉拢农民、士兵、劳工以及商人四个阶级,以巩固他的政治基础。首先他以革新他哥哥的土地法、扩展土地法于各行省的国有土地、恢复土地委员会以及亲自参加土地委员会的活动等行动赢得农民的普遍拥护。继而他在卡普亚、塔兰托、纳博(Narbo)、迦太基等处建立新殖民地来满足中产阶级的野心,并设法使这些地区发展成为商业中心。为了取悦士兵,他通过了由国家统一给军队配制衣服的法案。最后他又以《粮食法》(Lex Frumentaria)使城市居民感激涕零。这个《粮食法》是政府以每莫迪乌(容量单位,等于0.96配克)6⅓阿斯的麦(约合3毛9分钱每配克,比市价少一半)配给需要的市民。这个措施对一些惯于自恃的老罗马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惊喜,在罗马历史上确实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盖乌斯相信谷贩向市民索取两倍于成本的价钱,而他这个统一分配的措施绝不会给国家带来损失。总而言之,新法律使罗马的自由贫民由贵族政治的支持者转变为格拉古兄弟的捍卫者了。
盖乌斯的第五个措施是结束贵族可在百人会议上优先投票的传统,用以巩固其党派的力量。从此以后,百人会议每有选举,都由抽签来决定投票顺序。为了安抚商界,盖乌斯给他们专权以担任处理各军政区渎职事件的陪审员。这就是说,从今以后法官大半由他们自己人担任。他又给他们权利以征收¹/¹º的所有小亚细亚的赋税,使这些商人乐不可支。他又以在意大利各地筑路的计划使工程承包商收入大增,同时也降低了失业率。大致说来,尽管这些法律中含有某些政治诡计的色彩,但还是不失为恺撒以前罗马最具有建设性的立法。
安抚事毕,支持者既众,盖乌斯自可放胆行事,于是他轻易地连任保民官。大概就在此时,他“笼络”元老院,再由议会从商界选出300席的席位。他还建议罗马自由市民有充分的选举权,其他意大利的自由市民有部分选举权。他这个迈向自由民主大道的大胆建议,算是他的第一个战略错误。因为投票人对他们投票的特权提不起兴趣,而且只有少数的人愿意参加在罗马举行的议会。元老院眼见盖乌斯以保民官之职张牙舞爪,任意分配国家财产和基金以求巩固自己的地位,早就企图除掉这个眼中钉。当盖乌斯到迦太基建立殖民地时,元老院趁机建议一个名叫马库斯·李维乌斯·德鲁苏斯(Marcus Livius Drusus)的保民官用如下方法从盖乌斯手中夺回民心:(1)由他向元老院建议取消《格拉古法》向农民所课土地税的法案;(2)立即建议在意大利新建12个殖民地,每个殖民地派驻3000个罗马人,借以取悦劳动阶级。元老院马上通过这两个法案。当盖乌斯回罗马时,发现他的领导地位受到严重的挑战——他已不如德鲁苏斯那么深孚众望了。他企图力挽狂澜,竞选连任第三任保民官,但落选了。其实他应该当选的,可是反对他的人从中舞弊,他的总票数因而减少。于是盖乌斯的左右愤愤不平,企图诉诸武力。盖乌斯好言相劝,力求息事宁人,终至隐退官场。
翌年,元老院计划放弃迦太基殖民地。各方公开或私下都议论着这个计划是要废止《格拉古法》的有计划的第一个行动。盖乌斯的一些手下身怀利器参加会议。有一个保守派声言要对盖乌斯下手,却被盖乌斯的手下砍倒。第二天一早,所有元老院议员均由两个武装的奴隶随侍,布好战阵后即开始发动攻击。盖乌斯竭尽所能,试图平息暴乱,未果,旋即逃至台伯河。当他被敌军追赶上来时,命其仆人把他杀死,仆人照做,然后自杀。有一个人把盖乌斯的头砍下,带到元老院领奖。盖乌斯的支持者共有250人死于暴乱中,还有3000人以“元老院令”被处死。当盖乌斯和其手下的尸体被抛入河里时,曾经是盖乌斯忠实朋友的那些民众一声不响,不敢作任何抗议。盖乌斯家中财物均被搜刮一空。元老院还禁止科贝内利娅为其子佩戴志哀的丧徽。
马略
占了上风的贵族便阴谋打击盖乌斯立法中的积极成分,但是他们不敢把商界挤出陪审团,也不敢把契约者和收税官逐出他们在亚洲的地盘。这些贵族倒还保留食物赈济法,以防饥民暴动。由于新法律规定准许出售土地,不多时,成千上万的农民把田地都卖给了拥有奴隶的大地主。大地主领地于是又复苏了。公元前118年,土地委员会被废除,首都的民众也没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他们深知吃公家发的食粮比在田里挥汗耕作舒服多了。为解决城市贫穷,贵族们曾试图把一些市民移居到迦太基,但是由于迷信(迦太基是被诅咒过的土地),加上怠惰,移民到迦太基之事至恺撒时代才开始实行。虽然人们财富增加,但贫富差距依旧悬殊。公元前104年,有一个民主派人士作了一次保守的统计,发现只有2000个罗马人拥有自己的财产。这个叫阿庇安(Appian)的民主派人士说:“贫穷的情况比以前更甚……市民一无所有……市民和士兵的数目渐渐减少。”罗马军团的士兵逐渐由从意大利征募的士兵充任。但是这些人毫无斗志,也缺少爱国心。于是逃兵之事迭起,军纪腐败,罗马共和国的防卫力也随之降至空前的衰弱。
几乎同时,罗马南北受敌人夹攻。公元前113年,辛布里人和条顿人这两个日耳曼部落,似乎要让罗马尝尝其最后命运,浩浩荡荡地从日耳曼以排山倒海之势——30万大军——进攻而来。或许阿尔卑斯山北边的他们也风闻罗马人酷爱财富,厌恶战争吧!他们身材魁梧,勇猛善战,其发色金光闪闪,以致有些意大利人形容那些小孩的头发为“白发苍苍”。他们和罗马军在诺瑞亚(Noreia)首度交锋,罗马溃不成军。于是他们渡过莱茵河,再度击溃另一支罗马军队。旋即折向西边到达南高卢,又击败第三、第四和第五支罗马军队。在阿劳西奥(Arausio)地区,就有8万名罗马士兵和4万名军队眷属遗尸疆场!整个意大利拱手让给入侵者。罗马引发了自汉尼拔以来最大的一次恐怖事件。
几乎就在同时,努米底亚也发生战事。马西尼萨的孙子朱古达(Jugurtha)把其弟弟鞭打致死,并且试图剥夺其侄儿们的种种权益,于是罗马元老院在公元前111年向他宣战,目的是使努米底亚成为一个行省,并且将它开放给罗马商界。朱古达贿赂罗马贵族,以便使其在元老院替他辩护。当他被召唤到罗马时,他更大行其金钱攻势,最后终以身免,平安地回到其首府。
在这几次战役里,有一个军官脱颖而出。他叫马略,是一个劳工的儿子。他早年从军,曾在努米底亚战役中负伤。他娶恺撒的姑母为妻,尽管其身教不好,但还是当选过一次保民官。公元前108年秋天,他从非洲回来竞选执政。他声言如果能取代昆图斯·梅特卢斯(Quintus Metellus,马略曾是昆图斯·梅特卢斯的手下),就可结束朱古达战争。在当选之后,他统领军队,终于在公元前106年迫使朱古达投降。此时一般民众还不知道此役功劳最大的是一位叫苏拉(Lucius Sulla)的年轻贵族(不久他们终于知道了)。马略战绩辉煌,为议会所拥戴。于是他就担任好几年的执政(公元前104——前100年)。商界支持他,一方面是由于他的胜利给他们开拓了市场,一方面更是只有他才有办法击退入侵的日耳曼民族。
入侵的辛布里人在阿劳西奥城大胜之后,暂时给罗马以喘息之机。他们随即横跨比利牛斯山,蹂躏西班牙。但公元前102年,他们又折回高卢,人数比以前更多。他们与条顿人协商,分两路同时夹攻意大利北部的大平原。为了应付这个危机,马略颁订了新的兵役法,使军队和国家彻底变革。他鼓励没有财产的壮丁和有财产的人一起从军,并向他们支付高酬,答应战事完毕便可解甲归田。于是现在组成军队的人都是一些劳动阶级,他们对共和国的贵族怀有敌视心理。他们不是为国家而战,而是为其将官和战利品而战。就这样(马略本人或许并不知道),马略奠定了恺撒革命的军事基石。他是军人,而非政治家,他没有时间权衡什么政治因果。他率领军队攀爬阿尔卑斯山,以锻炼士兵的体魄,又以攻击容易赢取目标的训练来壮大其部下的胆量。因为他深知军队不经过严格训练,就无法驰骋沙场。条顿军队从其营地呼啸而过,还讥讽地问罗马人要不要他们带信息给他们在罗马的太太。当这些敌军都通过时,马略一声令下,从后追击。在阿奎埃——塞克斯蒂亚(Aquae Sextiae)城的大交锋中,这支由马略率领的新罗马军队,于公元前102年杀死、虏获了10万名敌军。普鲁塔克记载道:“据说,马赛地区的居民用骸骨堆砌篱笆,那个地方附近的土地,由于尸体腐烂,加上春雨的冲蚀,变成一块非常肥沃的田地,当地农民翌年因而获得了空前的丰收。”
休息数月后,马略再度整军进入意大利,与辛布里人在维塞拉(Vercellae)地区相遇。双方会战的战场正是汉尼拔当年赢取对罗马第一仗的地方。这些入侵的野蛮人为了表现他们的勇气和力量,脱光衣服在雪地行走,几经波折地爬到山巅后,以他们作战用的盾作雪橇,沿着陡峭山岭急剧滑下。此一战役,他们几乎全军覆没。
马略战胜归来,举国上下欢欣鼓舞,马略一时被誉为“卡米拉斯第二”(卡米拉斯曾逐退凯尔特人的入侵),也有人称其为罗慕路斯再世。马略所掳获战利品的一部分,因国家赐给他作私人财物,他一跃成为腰缠万贯的富翁,其拥有地产之大可自成一个王国。公元前100年,他第六度当选为执政。他有一个叫卢西乌斯·萨图尼努斯(Lucius Saturninus)的朋友,是一个决心以法律或武力实现格拉古兄弟目标的激进分子。此时他请求马略赐殖民田地给参加最近战役的士兵,马略对此没有表示反对。他把配给谷类的价钱,从每包3角9分降到5分。元老院为了保持财政及国库的平衡,唆使一个保民官设法不使这个法案付诸投票,但卢西乌斯·萨图尼努斯还是有办法使其完成投票程序。于是双方大打出手。卢西乌斯·萨图尼努斯杀死盖乌斯·梅米乌斯(Caius Memmius,贵族中最受崇敬的人)后,元老院只好使出王牌,命马略为执政以平息暴乱。
马略此时面临一生中最大的抉择。他这一生为罗马人民鞠躬尽瘁,很遗憾的是现在居然与他们的领导者及自己的同事旧友为敌。他最反对暴乱,认为革命有百害而无一利。于是他领导军队,镇压暴乱分子,置卢西乌斯·萨图尼努斯于死地后,自己深居简出。他的这种做法不仅不为百姓理解,也为贵族们不齿。
意大利的反叛
至此,革命已演变成内战了。当元老院请求与罗马联盟的东方诸王派兵支援罗马抵抗辛布里人的入侵时,其中一位叫尼科梅德斯(Nicomedes)的国王回复说,为了满足罗马税吏的勒索敲诈,他的王国里的壮丁都被卖做奴隶了。由于急需一支军队,元老院只好下令,所有因没纳税而沦为奴隶的男人可获自由。听到这个命令后,成千上万在西西里岛的奴隶(其中很多是东方的希腊人),丢弃他们的主人,纷纷聚集在罗马副执政的宫殿门前,要求恢复他们的自由之身。由于奴隶的主人提出抗议,副执政只得暂缓执行这项命令。奴隶们便自己组织起来,由一个叫萨尔维乌斯(Salvius)的宗教骗子领导,开始攻打摩尔干提亚(Morgantia)城。此城的市民请求他们的奴隶组队击退入侵者,并答应叛乱平定后,奴隶即可获自由。于是奴隶们浴血奋战,终把入侵者逐退。可是这些市民食言,奴隶们在得知不能恢复自由之后,纷纷加入叛乱。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公元前103年),西西里岛西端有6000个奴隶,在曾受过教育且坚忍不拔的阿特尼翁(Athenion)领导之下,也起而抗暴。这支队伍屡次打败副执政派来的军队,于是他们开始东征,旋与萨尔维乌斯的造反队伍汇集。两军会合,战力非同小可,不久便打败从意大利派来的一支强大军队。就在庆祝胜利之际,萨尔维乌斯突然死去。罗马政府军在一个叫马尼乌斯·阿奎利乌斯(Manius Aquilius)的执政的领导下,跨过海峡。阿特尼翁单独与他决斗,结果不敌被杀。这些失去指挥官的乌合之众,顿时不知所措。成千上万的奴隶因而陈尸疆场,数以万计的人被遣回他们的主人家,还有一些被运到罗马,在马尼乌斯·阿奎利乌斯庆祝胜利的游戏中,他们被迫跟野兽决斗,成为人们欢乐的牺牲品。奴隶们不甘受辱,纷纷自相残杀,以求解脱。
第二次奴隶战争发生后数年,整个意大利已经武装起来了。几乎两个世纪以来,罗马——这个介于亚平宁山脉和海洋之间的小国家——居然将意大利的其他国家作为附属国加以统治。甚至像台布尔和柏拉尼斯特等靠近罗马的城市,在罗马政府中也没有代表权。元老院、议会和执政对意大利社会阶层颁布法律、命令,与对其他征服领地的方式并无二致。“联盟”的人力和资源因为战争,已消耗殆尽。这些战争充其量只不过是富裕了罗马少数家庭而已。忠于罗马的小王国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偿,许多帮助罗马建国而有功的王国也遭挞伐,以致很多人被迫加入到奴隶的反叛行列。城里的少数富人获准成为罗马公民,“罗马”的招牌到处被用来支持富人、压抑穷人。公元前126年,议会禁止意大利城市的居民移居罗马。公元前95年,首都地区一概禁止非罗马市民居住。
为了改变这种情形,有一个贵族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马库斯·李维乌斯·德鲁苏斯是一个曾与提比略·格拉古敌对过的保民官之子。他于公元前11年当选为保民官后,即提出三个建议:第一,多拨一些国有土地给穷人;第二,恢复元老院独有的审判权利,同时另加300个商人名额到元老院中;第三,凡是意大利的自由市民都可以成为罗马公民。议会欣然通过第一个法案,但第二个法案议会表示冷漠。元老院则断然反对前两个法案,并宣布其无效。至于第三个法案,根本无疾而终,因为德鲁苏斯被一个不知名的刺客杀死在家中。
由于德鲁苏斯法案带来了希望,更由于这个法案的恐怖结局,意大利诸王国深深意识到不论元老院也好,议会也好,都不会轻易地移尊俯就,于是意大利诸王国便准备反叛了。联邦共和国随即成立,科菲尼乌姆城成为临时国都。除埃特鲁里亚和翁布里亚两部落拒绝加入外,各部落总共选派500名代表组成元老院。罗马立即对意大利宣战。罗马各党派像是为防卫联邦似的团结起来,同舟共济。每一个罗马人都知道如果叛党赢取这场“阋墙之争”的话,他们将遭到何等残酷的报复。马略从隐居生活中出来,再度执干戈以卫社稷,他屡战屡胜。其他罗马将领除苏拉外,则节节败退。3年战争下来,有30万士兵战死疆场,意大利中部满目疮痍,断垣残壁。在埃特鲁里亚和翁布里亚两部落将要加入反叛之际,罗马以将赐罗马公民权给他们来抚慰他们。公元前90年,罗马宣布只要意大利各邦的自由市民宣誓效忠罗马,就可以获得选举权。这些迟来的让步措施使联盟的斗志削弱不少,各城市纷纷解除武装。这场血淋淋的战争终于在公元前89年结束了。战争结束后,罗马不履行诺言,随即把新公民编成10个新部族,这10个新部族投票时只能在现有的35个部族之后,所以其投票权形同虚设。此外,只有少数的新公民才有权参加在罗马举行的会议。这些新公民在被骗、绝望之余,只好等待另一个时机的来临。40年后,他们敞开大门,让一个准许他们拥有公民权的恺撒来统治他们。
快乐将军苏拉
才平静了几年,意大利又起内讧,不过这次是由“社会战争”而变为“内战”,范围也由市镇移到罗马。苏拉被选为执政,统领军队,正准备攻打米特拉达梯(Mithridates)。有一个叫苏尔皮西乌斯(Sulpicius Rufus)的保民官,不愿意把这么强大的一支军队交给苏拉这种保守者率领,他规劝议会把统率权移交给马略。马略虽身材肥胖,又年届高龄(69岁),但还具有军事野心。苏拉拒绝放弃这个他期待已久的领导机会,于是他逃到诺拉,得到军队的支持后随即整军向罗马进攻。
苏拉的出身、品格和命运皆与众不同。他出身虽贫贱,但如同格拉古兄弟、德鲁西(Drusi)与恺撒等贵族成为穷人的领袖一样,他一直是贵族政治的护卫者。由于深恶自己卑微的出身,他矢志成为贵族与豪富。一旦富有,他即放肆地以金钱来满足自己的胃口。他貌不惊人——一张白皙的脸孔上红斑点点,“就像桑葚撒在面粉上一样”。他的长相很难使人相信他竟是个博学多才的人。他精通希腊文和罗马文学,对收集艺术品也不外行(通常是靠军事手段取得的)。他把亚里士多德的作品从雅典搬到罗马,作为他最贵重的战利品的一部分。在战争和革命期间,他还忙里偷闲地写他的回忆录。他慷慨好客,酷嗜杯中物、美色、战争以及歌唱。罗马历史学家萨路斯提乌斯这么记载:“他生活奢侈,然而他把享乐和工作分得很清楚。”他飞黄腾达得很快,尤其在军中几年使他无往而不利。他待兵如兄弟般的友善,与他们共患难,同甘苦。萨路斯提乌斯说:“他的唯一疑惧是他的智慧和勇气被别人超过。”他虽不相信有神祇的存在,却很迷信。除此之外,他是罗马有史以来最讲实际和最残忍的人。他的想象和感情通常都在理智控制下,少有冲动之时。据说,他一半像狮子,一半像狐狸,狐狸性格的他比其狮子性格的他更危险。虽然他半生戎马,在内战中度过晚年,犹不失其幽默本性。他以警句格言来掩饰其残暴性格,使罗马洋溢着他的笑声,与成千上万人树敌,终究达到其预期目的,而得以宁静地寿终正寝。
要镇服国内革命、绥靖国外蛮横的米特拉达梯人,似乎只有像这种美德和恶癖兼于一身的人才有办法。他训练有素的3.5万名士兵易如反掌地把马略在罗马临时组成的军团打败。眼见大势已去,马略潜逃至非洲。保民官苏尔皮西乌斯被其仆人出卖遇害。于是苏拉把苏尔皮西乌斯的头颅挂在前几天他本人还在滔滔不绝发言的讲坛上。忠于他的奴隶得获自由,背叛者一律处死。他一方面让其手下控制城市广场;一方面颁令说除非经元老院同意,从今以后,所有措施不得呈给议会。至于投票的顺序,要按照《服役宪法》(Servian Constitution)规定,上流社会有优先投票权。他自封为地方长官,并于公元前87年准许屋大维和科尼利乌斯·辛纳(Cornelius Cinna)当选为执政。安抚事毕,他即开始向米特拉达梯大举进攻。
就在他刚要离开意大利出征时,平民与贵族之争又死灰复燃。支持屋大维的保守派与支持辛纳的激进分子在城市广场打起来了。在一天之中,就死了1万人。结果屋大维得胜,辛纳逃到邻城重整旗鼓。隐藏了一个冬天的马略潜回意大利,声称要解放奴隶使其自由,带领着6000名士兵与罗马的屋大维对阵。结果马略大胜,屠杀数千人,还把一些元老院议员的头颅挂在讲台上作为装饰品。他们又把一些贵族的头砍下在街上游行示众。屋大维坐在护民官的椅子上,很冷静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大屠杀持续了5天5夜,暴乱余波则延续了一年之久。革命法庭传审许多贵族,如果贵族反抗马略的话,就判其有罪并没收其财产。马略一点头就可把任何人处死,而且通常都是就地行刑。苏拉的朋友无一幸免,他的财产也被搜刮一空。马略解除了苏拉的统率权,宣布他是人民公敌;并且尸体不准收埋,都被遗弃在街道上,任飞禽走兽吞噬。被解放的奴隶到处抢夺、奸淫,四处杀人,直到辛纳带兵把这4000名奴隶团团围住,一一处死后,才算了结此事。
公元前86年,辛纳二度被选为执政,马略则第七次当选为执政。刚上任的头一个月,马略即去世,享年71岁。继位的人叫瓦莱里乌斯·弗拉库斯(Valerius Flaccus),他继位后即通过一个法案,取消75%的债务,然后率领着1.2万大军东征去解除苏拉统帅的职位。辛纳在罗马独享不分割的权力,把共和国改成独裁政体,任命主要官职,并使自己被选为连任四年的执政。
当弗拉库斯离开意大利东征之际,苏拉正围攻与米特拉达梯一同反叛的雅典。由于得不到元老院发给的军饷,他只好以抢夺奥林匹亚、德尔菲、埃皮达鲁斯等地的祠堂和珠宝来维持军队的生存。公元前86年3月,他的部队攻破雅典城墙,全军涌入,大肆报复、屠杀、抢夺。普鲁塔克记载说:“死伤难以计数……鲜血流出街道,流到遥远的郊外道路上。”最后,苏拉下令停止屠杀,还“慷慨”地说他要原谅那些幸免者。之后,他重整部队继续北征,在凯罗尼亚(Chaeronea)和奥科美那斯(Orchomenus)两地击溃了一支大军,追击其残余部队,越过赫里斯庞特(Hellespont)海峡进入亚洲,又准备迎战蓬蒂克(Pontic)国王的主力军。此时弗拉库斯也到达亚洲,再令苏拉放弃其统率权。苏拉说服弗拉库斯让他完成征讨战役,因而弗拉库斯即被其副官菲姆布里亚(Fimbria)杀害。菲姆布里亚随即自称为罗马各军统帅,向北进军攻打苏拉。面临这种局势,苏拉只好暂时与米特拉达梯言归于好,和约中规定米特拉达梯把80艘长船献给罗马,赔偿2000塔伦后就可收复其失去的土地。绥靖事毕,苏拉立即南下与菲姆布里亚相遇于吕底亚。菲姆布里亚的军队向苏拉投降,菲姆布里亚自杀身亡。此时苏拉已是东希腊的总统帅,于是他向伊奥尼亚的反叛诸城强索2万塔伦作为军事赔偿金。得手后他率军驶抵希腊,经帕特雷(Patrae)到达布伦迪西姆港。辛纳试图实行截杀计划,未果,反被其部下杀死。
于是苏拉满载而归:总共有1.5万磅金子和11.5万磅银子。此外,现金和艺术品他宣布归为己有。此时在罗马得势的民主派领袖们,仍然指责苏拉为人民公敌,并诉称苏拉与米特拉达梯订立的和约是罗马的国耻。苏拉缓慢地带着4万大军进入罗马城。很多贵族走出城门加入其队伍行列。贵族中有名叫庞培(Cnaeus Pompey)的,率领着从其父亲的食客和随从中招募而来的军团,加入苏拉行列。马略之子率领一支军队,冲出城门,旋即被苏拉击溃。兵败后他逃到柏拉尼斯特(Praeneste),吩咐副执政把还留在首都的主要贵族通通处死。这位副执政召集元老院议员假装开会,很多显要的元老院议员就在座位上被杀死。然后民主派军队撤出罗马,苏拉及其部下轻而易举地就进城了。此时,意大利中部的萨莫奈人10万军队欲报仇,从南部来攻,旋即加入民主派的残余部队。苏拉出城迎战,在科林门(Colline Gate)两军相遇,苏拉的5万军队在这场极为悲壮的战役中获胜。此役中虏获8000名敌军,苏拉下令格杀勿论,理由是俘虏会带来麻烦。虏获的将军,其头被砍下后挂在柏拉尼斯特城的墙壁上,以吓阻城里被围的最后一支敌军。不久柏拉尼斯特城陷,年轻的马略举刀自尽。他的头颅砍下后被钉在城市广场的讲台上——这种行为已成不成文规定了。
现在苏拉该没有任何困难地劝诱元老院选他做独裁者了。他立即宣布一个判刑公告,宣布将处死40个元老院议员和2600个商人。为了悬赏捉拿这些死刑犯,他鼓励人民活捉或击毙一个死刑犯可获1.2万个银币(7200美元)。城市广场的讲台上挂满了被砍下来的头颅,不时还有新判刑名单的公告。从罗马到邻近行省,充满着屠杀、放逐和没收等恐怖气氛。在这一连串的恐怖残杀中,有4700名贵族被杀死,普鲁塔克描述说:“男人在与他们的太太拥抱的当儿被刺死,小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遭杀身之祸。”甚至有很多走中立路线或保守派的人也被判刑、放逐或残杀。据说苏拉杀他们是为了掠夺他们的金钱,以维持军队的生活和供他作乐挥霍。没收得来的财产便卖给标价最高的人或者苏拉的心腹。
苏拉借着独裁者的权威颁布了一连串的诏书——通常称为《柯奈利安法》(Cornelian Laws)。借着它,苏拉希望建立一个永固的贵族政体。为了填补死去的公民,他赐公民权给很多西班牙人、凯尔特人以及一些以前的奴隶。他通过添加他信赖的人到议会中,以减少议会对他的威胁。他再次颁令说,行政措施除非经过元老院的同意,不得呈给议会。为了使穷苦的意大利人不再涌向罗马,他停止分配谷类给贫民。同时,为了缓和城市的人口压力,他分配土地给12万名老部下。为了防止执政的连任,他三令五申说执政任期满后,要等十年才可竞选连任。他又以限制保民官的否决权以及做过保民官的人不得再任高职等措施来减低保民官的威望。苏拉不准商界有加入陪审团的特权,把高等法院陪审团的这种特权只给予元老院。以前是实行承包收租税的,现在改由直接向国库缴税。苏拉知道法庭的重要,便增加法庭的数目,以求尽速审判。他还小心翼翼地载明各法庭的功能和行事范围。在格拉古兄弟革命以前元老院所享有的立法、司法、行政和社会特权,现在都可继续享有,因为苏拉知道只有君主政体或贵族政体才能有效地统治一个帝国。为了补充元老院的名额,他允许族派议会增加300个名额到元老院中。苏拉又以解散军团和命令意大利不准有军队存在,来显示他全面革新的信心。这样独裁了两年后,他辞去一切职务,重新建立执政政府,并于公元前80年隐居退休。
现在他可以高枕无忧了,因为他几乎把可能暗杀他的人都了结了。他把他的卫队解散,在城市广场出入没有丝毫顾虑。如果有人询问自己的官方活动,苏拉会毫不犹疑地告诉他。苏拉的晚年是在库迈的别墅度过的。由于厌倦战争、权势和荣耀,现在环绕在周围的尽是些歌手、舞蹈家以及一些名伶。同时他还抽空写回忆、纪事录,打猎、垂钓,之后就是大吃大喝。大家都管他叫快乐将军苏拉,因为他战无不胜,享尽人生乐趣,拥有过任何权力,生时无惧,死后无憾。他结婚5次,离弃4个太太,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情妇。58岁时,他的结肠溃疡。普鲁塔克记载说:“腐烂的肌肉竟长出虱子来。雇来了好多人夜以继日地想驱逐这些虱子,但是由于病情加重,虱子越来越多,不仅其衣服、洗澡水、脸盆,甚至连吃的食物都沾染了虱子。”于是他退休还不到一年(公元前78年)就因肠出血而与世长辞了。对自己的墓志铭,他并没“遗漏”。他口授说:
我乃快乐的苏拉!我的生活历程,曾经超过了我的朋友和我的仇雠!前者我尝报之以善,后者我则待之以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