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翠芳楼
清晨,张丘正在院子里练功。
作为一名四阶武者,他每天必须花一个时辰的时间用在对筋骨的锤炼上。
武者修炼筋骨,修者修炼体内真气,灵者则修炼脑中的意识。
武者的武力值可以量化,比如四阶武者必须能将四千八百斤的重物举过头顶。
这也就是四头牛的重量。
而后两重境界的修炼,则更多的是靠炼材的品质和修炼者自身的悟性了。
两只铁砣在张丘的手里轻松旋转起落,如同耍绣球一般。
张丘攥着铁砣的环柄,打了一套他独创的拳法,每挥一拳,附近的树叶摇曳不止,每踏出一脚,大地似乎都在震颤。
一套拳打完,张丘面色红润,浑身大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整个人仿佛刚刚从水中捞起一般。
这是中阶武者修炼后才会有的现象,高阶武者则不同,从外表上跟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张丘在松树下的石桌前坐定,一青衣小仆旋即端上茶水。
他迟迟没动那杯茶,因为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并不满意。
最近他的心比较乱,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真的和紫鹰帮公开叫板,那将是场生死之战,结局谁也无法预料。
祁明到院子里来找张丘,他欲将李忠约他今晚去李氏祠堂的事情告诉对方,听听对方的意见。
其实他是想让张堂主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不可行,至少老鸭湾的李忠就支持,李忠的支持意味着有上千人的支持!
“这是好事,有了他们的支持,拿下码头我们更有把握了。”
“不过,李忠希望巢海帮能派一个地位高的人参加会面。”祁明恳求地看着张堂主。
张丘端起茶盏,用盖子刮了刮了浮沫,并没有喝,正要开口一名手下急匆匆地跑过来,对张堂主附耳嘀咕了一句。
张堂主徒然色变。
祁明正纳闷,张堂主发问道:“祁兄弟,你知道柳兄弟去哪里了吗?他昨晚偷偷跑出去至今没回来!”
祁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木然摇头,他并不了解这个残腿的末流武者。
“这里待不得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拳脚钢猛的魁梧男人有着细腻谨慎的心思,他当即决定所有人立刻离开,前往巢海帮在嫣兰城里的另一个隐蔽的堂口。
他担心柳瘸子可能落入了紫鹰帮的手里。
……
“翠芳楼”是平民区里的一个妓馆,是那些穷人平民寻欢作乐的场所。
在嫣兰城内,它和“观雨楼”齐名,不过后者高级,是富商巨贾、达官贵人的乐园。
柳瘸子在那里有一个相好,叫敏珠,他搞到的钱都花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在巢海帮的堂口被禁足了几日,柳瘸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夜里偷偷翻墙出去,直奔翠芳楼。
他不相信自己的运气那么差,就和相好幽会一下就会碰见紫鹰帮的人。
“就一个时辰,完事就走,绝不过夜!”柳瘸子去之前这样想。
但他哪里知道,紫鹰帮蓝鸟堂的崔五爷早已在翠芳楼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泥鳅禁不住拷打,供出了这条线索。
柳瘸子刚进房间,连相好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人一拳打晕了。
被人用冷水喷醒过来时,他最先看见了两个血肉模糊的人----癞头和泥鳅,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柳瘸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活腻歪了,竟然敢跟紫鹰帮过不去?”一个码头的监工走上前阴笑着问。
柳瘸子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手腕被铁链箍死了,稍微用力,就是一股钻心的痛。
“奶奶的,疼死爷爷啦,我又没和紫鹰帮作对,你们抓我干鸟呀?”柳瘸子抱着侥幸,企图蒙混过关。
“还狡辩,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这条腿吧?”那监工说着对着柳瘸子的残腿狠狠地踹了一脚。
柳瘸子痛苦地哀嚎,但就是不承认自己加入巢海帮对付紫鹰帮的事,因为他知道那会死得更难看。
“那个络腮胡子死得好,老子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喝光他的血!”柳瘸子企图将豹爷的死转化为个人的仇恨。
“你这几天是不是和那个少年在一起?还有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帮人是什么来路?”监工的脚踩在柳瘸子受伤的那条腿上碾来碾去。
“狗娘养的……”柳瘸子疼得嗷嗷直叫唤。
这凄惨的声音让泥鳅和癞头瑟瑟发抖起来,忍不住出言劝说,祈求他们的老大快快“招了”。
“你们两个小畜生,竟然敢出卖老子,亏老子平日里对你们那么好!”柳瘸子瞪着那两人,牙齿咬得咯吱响,其实他是在转移腿部的疼痛。
“老大……疼呀……我们还不……想死!”泥鳅结结巴巴地说。
癞头叹了口气,泥鳅说出他的心里话,但他又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的老大。
“死瘸子,你老实交代了还可以领十枚银币的奖赏,如果顽抗到底的话,我们有得是办法让你痛不欲生!”
那监工和另一名同伙相视而笑,那笑声仿佛来自地狱,听得人心里发怵。
柳瘸子最讨厌别人叫自己瘸子,这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对于一个曾经的武者而言。
曾经的尊严与荣耀,让柳瘸子决心死扛到底,他憎恨码头上的监工,憎恨紫鹰帮!
他朝身边那监工脸上吐了口唾沫。
那监工立时发飙,用那细蛇鞭子对柳瘸子一顿狂抽,直至衣衫破裂,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泥鳅和癞头也遭到了另一名监工的毒鞭,哀嚎不已。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来,那两名正施暴的监工停了下来,毕恭毕敬地站立着叫了声“五爷”。
崔五爷绕着柳瘸子看了看,突然笑了:“想不到呀,这样一个下流货还蛮讲义气嘛!真是让我开了眼,不愧是在边军当过差的!可惜你这腿……”
柳瘸子知道对方是准备拐弯抹角地羞辱自己,索性闭上眼。
“该不是逃跑时被长官打折的吧?”
崔五爷笑了,所有人都笑了,那笑声刺耳,直击一名武者边军的自尊心,那里深藏着曾经的荣耀。
“崔麻子,你放屁,老子是在战场杀敌受的伤!你羞辱天晟国的士兵,不得好死!”柳瘸子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死瘸子,得了吧,”崔五爷倒是不恼火别人叫自己麻子,依旧“和颜悦色”地道,“别再装了,一个一心想着去翠芳楼会婊子的肮脏货充什么英雄好汉,难不成你真的不怕死?行呀,我今天倒是要见识见识嘞!”
崔五爷说完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时退了出去。
崔五爷缓步来到边上的茶几前坐下,翘起腿喝着茶。
不多时,两个人抬着一把刀口程亮的青铜铡刀进入房间。
“把那个死瘸子按进去,从脚到头,给老子一寸一寸地铡!”
崔五爷的声音阴冷至极,柳瘸子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