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艺术品概论

第一节 艺术品的概念

一、艺术品的概念

“在文明传承过程中，文化传播的连续性主要是由艺术来决定的。”“一方面，古代文化不会继续生存下去。人们只是研究古代文化而已。现在希腊文明只是别人欣赏的一种理想，而不是要去实现的一种理想。……从古代文化中汲取的营养，必然混合艺术新形式的产生。这种主旨扩展，从《圣经》和圣人生活题材扩展到对希腊神话场景的描述上，再扩展到社会意义引人注目的当代生活的场景，是不可避免的。”“每一种文化都有共同的特质。例如制作出艺术作品的个人有个性一样，这种共同的特质会对所产生的艺术留下永久的记号。”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在人类艺术史上各种艺术流派的产生、发展、碰撞、交相辉映的壮观历史画卷。

在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中，任何一种文明都会不同程度地留下某种“痕迹”。这种痕迹就是存在于世界各地的各种各样“文明的遗迹”。这种“文明的遗迹”有可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指被各群体、团体或有时为个人视为其文化遗产的各种实践、表演、表现形式、知识和技能及有关的工具、实物、工艺品和文化场所。其内容包括：口头传说和表述、语言、表演艺术、社会风俗、礼仪、节庆，有关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识及实践，传统的手工艺技能等等。

这种“文明的遗迹”也有可能是“艺术品”。艺术品的种类纷繁复杂，其本身受到民族文化、历史传承、宗教信仰以及风俗习惯的深刻影响，会形成其特有的“艺术语言”与“艺术表述结构”。然而，至今对于什么是“艺术品”并没有公认的概念性界定，所以本书就从界定“艺术品”的概念入手，探讨艺术的本质与特征、艺术品的本质和特征、艺术品的文化价值来源、艺术经济产业链商业模式以及艺术品金融发展的可能性边界等诸多问题。并以此为契机，初步建构起《艺术品经济学》的理论体系，以期为中国艺术品经济理论提供一孔之见，为文化艺术企业的发展与文化艺术事业高级管理人员提供系统的理论教材，为国家文化艺术产业政策的制定、调整提供借鉴依据。

艺术品（fine arts），一般指造型艺术作品，是指由艺术家创作的艺术作品，其必然呈现为一种物质形态，在一定时空范围内可以（至少）为人们的视觉所认知，并产生美感（即视觉的美学体验）与价值感，从而满足人们的视觉审美、占有以及交换的需求。艺术品属于造型艺术，以“作品”的形式存在。

整个人类社会的艺术市场门类繁多、形式多样，而艺术品市场又是整个艺术市场的一个门类。马克思曾指出艺术商品所具有的形式特征：“艺术产品作为艺术劳动的成果，总要附着于一定的物，归根到底体现为某种物质形式。商品……但总是与一定的物质形态相联系；只有附着于一定的物质形态，才能形成交换的基础。作为……认知手段的艺术，是一种观念和理论上的、空泛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们无法拿它去跟别的产品进行交换，自然也就不能把它当成商品。”

事实上，人们的艺术思想、艺术主张、艺术评论等，总是需要通过一定的“形式”（通常是以“作品”的方式）“体现”与“表述”出来。这种“艺术”以“物质”形态为体现形式，同时也构成了艺术的商品基础，产生了交换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只有当艺术劳动形成产品（作品）后，才有可能成为商品。艺术商品同一般商品相比，除了劳动对象、劳动手段、产品形式不同外，还与其他不同商品间存在很多差异。正因为存在这种差异，一种商品才能跟另一种商品区别开来。然而，从商品的本质角度看，两者之间没有什么本质不同。艺术品以凝固的“艺术语言”形式，承载意义、美感与审美价值。

按照马斯洛的观点，当社会的物质生活富足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出现更多的人们精神层面的需求，这种文化艺术需求会呈现为几何梯度的增长。当今社会文化艺术产业的大发展、大繁荣就深刻地说明了马斯洛需求层次论的正确性。文化艺术产业内涵丰富，几乎囊括了人们社会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从人类原始社会走来的“艺术品”以其特有的“形、质”特征在今天的人类社会文化生活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我国近四十年以来艺术品市场从小到大，已经生长成为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艺术品产业已经成为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系统的分工和产、供、销链条。有别于其他的艺术产业，艺术品产业有其独特的价值认知体系和独特的市场运营模式。

二、艺术品的层次结构

艺术品是社会中的人们以“审美意象”为中心，在特定的文化语境之中以传达“审美经验”为目的的多层次的、开放的艺术信息承载与诠释系统。主要包括以下四个层面：

1．物质层

艺术品是由各种物质材料组成的，是一种物质实体。因此，艺术品在时空中以“物质实体”与“媒介形式”存在。也就是说，艺术品必须以“物质”的形式存在，即具有“质”的特征。这种物质与载体形式就组成了艺术品最基本的层次——物质层。这些物质材料和媒介并不是艺术品的“艺术语言”的“本体”存在的必然形式，仅仅是艺术本体存在的必要条件。例如，笔、墨、纸、砚是构成中国绘画的物质基础，然而并不是所有笔、墨、纸、砚的组合都是艺术品。

2．形式符号层

艺术家在创作艺术品时，必须使用某种“现实”材料，以合适的方式表达他的艺术情感。对各种各样的材料进行的整合就形成了某种“形式符号”。艺术家运用这种“形式符号”进行系统性表述就是“艺术语言”。物质层是艺术品“存在”的基础，形式符号则是艺术品内涵的“艺术语言”存在的“价值”。任何一种艺术都有自己特定的“指向”，这种“指向”的方向是人们的“意象世界”。“意象世界”有其独特的形式符号与表述方式。这种特定的形式符号与表述方式就形成了艺术的形式符号层，也就是“艺术语言、艺术结构”层。

不同种类的艺术，具有不同的形式符号。不同的艺术语言有其个性的部分，也有共性的部分。共性的部分如情绪、节奏、表述结构、文化特征等。个性的部分如色彩、线条、形体、音符、旋律、词语等。形式符号层更重要的作用在于它承载着其艺术的意象世界，代表着艺术家的精神指向与审美追求。在艺术品的整体结构中，形式符号层承载与引导着艺术家的审美理想——意象世界。

3．意象世界层

意象世界层是建立在前两个层次基础上，是艺术品结构中的“核心”。“意象世界”是一种“非现实”的审美理想，这种审美理想分为两个维度：一是艺术家的审美理想，二是受众的审美理想。这两种审美理想的契合度共同构成了艺术品的意象世界层。意象世界层所表现的是人类审美经验中共同的、能转化为被人们审美感性所把握的，富有情感、价值、美学意义的表象世界。

物质层仅仅是艺术品在物理时空中的存在层次，形式符号层则是艺术品由物理时空向心理时空转化的“过渡”层次，即形成了“艺术语言与艺术结构”。艺术品的审美意象以物质层为基础，以形式符号层为“指向”，“指向”更高级、更深入的人们的“意象世界”。可以认为，意象世界“隐蔽”地存在于形式符号层中，“真实地”存在于艺术创作与艺术接受时的“心理活动”中，存在于民族文化共有的“知识”结构之中。意象世界是受众在鉴赏艺术品过程中天然存在的美感、审美结构、审美心理定式和审美理想。

艺术品的审美意象是在其作为载体的物质实在层和形式符号层指引下，当受众进入审美状态后，经艺术审美“知觉”和“想象”而产生的存在于受众心理的精神性体验。只有当审美主体心理经历了一种兼具共性（即审美的人类共有的文化艺术价值观）与个性（即民族文化特征与审美的个体偏好）的审美体验后，才可能制造出属于自己的审美意象。

4．意境超验层

这是意象世界背后所蕴含着的富有“形而上”的人生哲学与世界观。意象世界层是人类经验范围内的精神指向，而意境则是一种超越人类特定经验与认识范围的“形而之上”。艺术本体由物质实在、形式符号层次向意象层次的深化，表示着审美历程从物理时空向心理时空的演进。而从意象世界向意境世界的深化，则更将艺术审美推向人生哲理与世界观的更高层次。

意境超验层次有广义、狭义之分。一种是人生境地与哲学体悟，一种是艺术品本身的艺术审美内涵。这两种内容一般情况下是混为一体的。艺术家对人生的“体悟”融入艺术品中，既表现了艺术家的人生境地与哲学体悟，又表现出一种“非经验”的审美意境。如在中国字画作品中的线条、笔墨结构、章法布局等是艺术家情感与人格的表现，其中总体的气氛与直觉的“观感”则表现为一种审美意境。这种存在于艺术品之中的“审美意境”连接着“艺术家”与“艺术受众”。欣赏者的“意境超验层次”观照着历史、文化、艺术本体与审美，是艺术审美的最高境界。

三、艺术品与奢侈品

在《奢侈品管理概论》中，对“奢侈品”概念有如下的界定：奢侈是一个外来词汇，其语言学来源是拉丁语“LUX”，原意为“光”。奢侈最本源的意思是“闪闪发光的东西”，如钻石、黄金等。由此奢侈品的概念延伸为“闪闪发光的”“昂贵”的物品或消费。在市场发展迅猛的今天，奢侈品的消费实际是一种所谓“过度的”“高级的”消费行为。国际上对奢侈品尚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义，其词义的内涵大多来源于一些词典，使用较多但无出处的解释是：“奢侈品是一种超出人们生存发展需要范围的，具有独特、稀缺、珍奇、高品质等特点的消费品。”至今在业界尚无统一的概念。

按照马斯洛的观点，人类社会的文明历程就是不断地解决“生存”与“发展”两大问题的历史过程。笔者认为，“奢侈”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时至今日，当社会的物质资料与精神产品的生产与消费大发展、大繁荣时，需要不同种类的商品与服务来满足人们不断增长的物质与精神的需求。这时，“奢侈品”就应运而生了。奢侈品是一种“消费品”，一般是由奢侈品企业推出的一种同时具有“物质使用价值”和“精神体验价值”的高级消费品。

艺术品不同于“奢侈品”，它的生产一般是由特定的人群——“艺术家”来完成的。对于“艺术家”来说，一生可能创造出的艺术品数量是有限的，这就是“艺术品”生产的“天花板效应”。“奢侈品”不同，其生产方式大多依然是以现代工业化的“流水线”方式进行生产，只要市场有足够的需求，其商品产量几乎可以是无限的。虽然在市场上的奢侈品品牌经常会进行“饥饿营销”，但“饥饿营销”只是奢侈品企业的营销方式之一，“奢侈品”几乎可以无限量生产的实质并没有发生根本改变。市场上大多数服装、金银首饰、食品的奢侈品品牌基本属于这一类。

少数的“奢侈品”生产方式特殊，可以归为“艺术品”一类。首先，生产“奢侈品”的材料特殊，生产“奢侈品”材料的绝对性稀缺是其成为“艺术品”的前提条件。第二，这些少数的“奢侈品”由于生产材料的不统一，其生产过程就必须由具有专业技能与美学观点的具有特殊技艺的“艺术家”来完成。其生产过程是完全“手工业”化的，是无法进行工业化“量产”的。所以，此类的“奢侈品”也可以视为“艺术品”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