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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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入梦观未来幻境

朝堂之上,群臣高呼。

滴血相融,悲喜交加。

宫人念罢旨意,太子再度叩拜。

皇帝一手拉住太子,另一手挽起皇后,目光含情。

秀王登基六载,秀王妃已成为皇后,其子威儿也成了太子。

皇后只感那手厚重有力,回望皇帝,再俯看恭敬群臣,确信身旁之人已经有了绝对可保护二人的力量,多年的担惊受怕,似乎终于能放下了。

威儿出生时正遇战乱,王妃便将他放在娘家抚养,一是保护,二是经历民间的生活,是成为勤政爱民帝王的基础。如此可谓用心良苦。

宰相柳大人冷眼旁观,皮笑肉不笑,心下很是不爽。

宗大人手持御碗退到一侧,暗中将随身携带之物倒入其中,只见一小滴的红色与大滴的红色融合,心下了然:

怪不得与先帝年少时有些相像,那个叫云儿的少年竟然也是皇室血脉!

几年前那姜氏的皇妃和先帝的骨肉没有被秀王妃杀掉,而是被私下放走,而现在云儿替威儿挡下一劫,难道是冥冥中的回报?

若是以云儿的身份引出朝中的反叛力量,倒是个极为简便的方法……

四下一片白,云儿知道是梦。

于是闲散着向前走去。

老人拄着拐,在门边招呼云儿。

他欲跑将过去,却发现即使迈开多大的步子,还是慢慢向老人靠近,等到了近前,只觉眼睛湿润。

轻轻一蹭,似是泪珠咕噜噜流下来,可擦了许久,那种感觉依旧还在。

在梦中,他依旧不能发声。

只能将手递过去,触及到老人的手,没有任何感觉。

“跟我来。”

老人嘴巴未张,声音却自耳边传来。

有些沙哑,还能听出北方山间的口音,那确是老人日常与云儿说话的声音,此刻左手抓着拐杖,右手轻拉着云儿。

他被一股力量带动,随老人前行。

这股力量无端让他想到那件无人的宽大衣袍,此时眼光一凛,深望这老人的背影。

云儿指了指喉咙,示意无法发声。

“你可凝住心神,将想说之语灌注,再轻声呼气,即可与我交谈。”

云儿闭上眼睛,依那声音所言之法,睁眼再一轻呼:

“你是谁?”

老人表情微有变化,似是在笑。云儿耳边接着传来声音:“聪明机警,不枉本座看中你。”

老人还是老人,声音已换做了那抹干净的男声。

“那件大衣袍?”云儿二轻呼。

那人对此称呼并不满意。

“本座乃前朝国师,不过你曾答应本座,若放你回去,便成为本座之徒,如今是要称本座为师父的。”

看来就是那件衣袍了。

发生种种进入云儿脑海,那一刀直接劈下估计他就挂了,之后所见的衣袍要不就是自己联想出的幻象,要不就是神鬼作祟,现在这衣袍再度出现,那第二种可能便大了些。

他和老人总是与死人打交道,其实所谓神鬼就是人吓人,哪有真的,不过这回就有些邪门了:“神鬼老爷在上,我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叫师父。”

还是认怂为好,云儿不假思索:“师父。”

耳边简单扼要:“没死。”

云儿点头:“哦哦,那老爷子呢,应该也没事吧?”

“还好。”

“那神鬼老爷,不是,师父,这头白茫茫的有点恐怖,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啊,你老人家要不给指条路让我回去?”

两人都不发声,这样的交谈在他看来十分的诡异。

耳边传来:“正中要害,命悬一线,直接苏醒,岂不是有违常理?等你自然苏醒,便会回到他身边的。”

所以这真的是个梦?云儿皱皱眉头,觉得不可思议。

“师父为什么要扮作老爷子的样子?”

“比对着件衣袍好。”

云儿点点头:“也是,师父可真是照顾我的想法。那师父你老人家是活着还是死了?”

老人有些无奈:“你问题好多,本座自然在世。”

说完,老人对那白茫茫的一片挥袖过去,云儿的眼前缓缓清晰起来:

“此处名为‘未室’,可见人未来,却无实地,全在意念之中。能入此处者皆是本族之人,你是个例外。”

云儿本想打个冷战,无奈此时体会不出任何感觉,便将身体向后仰了仰,以表惊讶。

“未免你误打误撞惹出事端,倒不如由本座循序善诱。”

直接说怕我偷窥了你族人的秘密,要给我点好处不就得了。云儿白了这假冒的“老爷子”一眼。

入目处满是装满书卷的架子,云儿见一名为《未册》的薄本子近在眼前,二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卷首封皮竟自行打开,露出第一页。

书曰:“道过去因尽未来果”

心下正是好奇,只见书页又自动翻阅起来。

这页上书:

紫微之命黄土身

生且不易苦仇吞

远离是非无净处

洞悉万变转乾坤

书页则停留在此,不再翻动。

耳边传来:“你将末册之诗念来听听。”

几番对话下来,云儿大致掌握了这种聊天方式,如今不用以闭目的方式来聚精会神,直接抬目便可将自己的意思表达。

乖乖回答:“我不太识字。”

接着耳边传来:“每人末册之诗皆不相同,其事关个人未来之秘,你以后还是要习些文墨。”

意思就是自己能看自己的未来,真是有趣了。

云儿视线往前方墙上看去,抬目:

“那这些画也是表现我的未来吗,每个人都不一样?”

周边墙上的几副水墨挂画一字排开,好像都含着个故事。

耳边传来:“自然也不相同。”

诗不好理解,这画总行吧?

这幅是正在下雨,没有带伞的人们正急忙往家里跑,一位女子则在雨中撑伞伫立。

许是执着等待,许是悠然独享。

那幅是一处深邃院落,地上落叶满地,院内大门紧闭。

有些凄凉,却不失威严。

又一幅画着一只四不像的兽类,瞠目张嘴,口吐蛇信,头似鹿而非鹿身,形似马而非马首,非牛而生牛角,非龙而添龙鳞,却无尾。

此画异常怪诞,云儿不由细看了几眼。

再一幅画着紧握的双手,指间流沙。

可说是总有失去,珍惜手中拥有,又可说必将失去,放手即是解脱。

最后一幅是干涸的泥土中,一株植物长得姣好,天边似有乌云即将到来。

这幅终于不那么纠结。

乌云来了,说明要下雨,有水它就会活得更好了。

耳边传来:“它若适应了干旱,那么即将到来的风雨,能承受吗?”

云儿一下子语塞,然后又不服气地轻声呼出了个“能”字。

他挠着头,这也太难理解了:“这些画间没有任何联系,怎么会代表我的未来?”

“若将未来之事全部告知于你,人生又何谈有趣?未册之诗画代表你人生中之可能,并非全部,选择其一,便会关联其二、其三,或至其四消失,总之有舍有得,多加参透理解,方可体会其中之深意。”

忽然,二人的落脚处变成了青石板面,云儿开始逐步有了真实的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