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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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试白起,断其为人

穿过几片田地,便到了白家村。越靠近村口,路人越多。有的田里耕种,有的回家起灶,有的村口闲逛。孩儿嬉戏,鸡犬相鸣,喧嚣热闹。白起与每一位相遇的人问候,而对方也笑容以待。

于村口处有一孩童,身高不过二尺,手握树枝飞舞,有模有样。孩童见白起过来,停止舞动,大叫道:“起哥哥。”

白起俯身抚摸孩童额头,说道:“正儿武艺又精进不少。”

正儿回道:“学好武艺,和起哥哥一起抓强盗。”

白起笑言:“正儿学武就只为抓强盗吗?”

正儿又回道:“杀魏人,为爹爹报仇。”

白起再次抚摸正儿的额头,说道:“有出息,日后定为秦国猛将。”说完,和正儿道别,与王言继续往村里走。

白起家是一座简陋的土房,房子坐北向南,四四方方,门前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一角落堆积着柴火,另一角落则立着一根半尺粗的木头,显然是白起练功之用。院子中间则摆着一张残旧木桌子,四周围着几张由木头剧成的简易凳子。几只鸡像受了惊吓般,在院里四处乱窜。

白起招呼王言于木头凳子坐下,他则到屋内盗了一碗清水,置于王言跟前的桌子,说道:“王兄,想必渴了吧?请喝。”

王言端起碗一饮而尽,问道:“白兄家中几口?”

“家里有老母一人,弟妹各一。父亲和两个哥哥战死。”

“那家母和弟妹何在?”

“隔壁屋。”白起边说边指着隔壁的房子,“想必母亲正屋里做饭,弟弟和妹妹田里干活。”

王言问道:“白兄不与家人同住一房?”

白起笑言:“看来王兄有所不知。秦法有约:‘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

王言说道:“秦法果然严苛。为了兵役数量,立尽其法。”

白起回道:“秦法虽严,只为国强。秦有今之强盛,秦法之功。”

“然也!”王言表示赞同。

这时,白起的弟弟和妹妹从田间回来,母亲也刚好从旁边房子出来喊大伙吃饭。其弟为束发之年,其妹为指数之年。吃饭的地方是在隔壁房子院子的木桌上,在白起介绍完王言之后,五个人边有说有笑地吃饭。期间白起道酒而品,并力劝王言也尝试两口。王言实是女儿身,并不胜酒力,起初推辞,后白起力劝下,舔了两口。酒为秦酒,苦而不涩,入口清凉而不辣喉。饭桌上唯一的菜食为野菜,此菜为平常人家饭桌上常见菜,虽苦却甘,平常人家填饱肚子足矣!白母埋怨白起未提前告知有客来,未能杀鸡款待,并允诺于白起入伍前,定做一顿丰盛之宴。一来款待王言,二来为白起送行。而王言再三言谢。

饭毕,王白二人于白起家庭内木桌旁继续攀谈,而其弟妹二人则于庭内追逐嬉戏。这时白起之弟忽然来到白起跟前,说道:“哥哥明天一定要拔得头筹。”白起微笑着允诺:“定不辱命。”

王言疑惑道:“何是拔头筹?”

白起言道:“明为祭祖之日,也为入伍壮行之典,转役者可争为祖上上香之荣。”

“祖上何人?可为名人?”

“先人乃楚人白公胜也!先祖兵败自缢之后,其家人老小便逃亡至此。”

王言作辑拜之:“原来白兄乃名门之后。”

白起苦笑道:“岂敢当。现已沦落至此,只求它朝光宗耀祖。”

王言回道:“以君之才,必能显祖荣宗。”

白起说道:“王兄言之过早矣!”

王言问道:“怎样才能获争得上香之荣?”

“明日里正及转役者皆到村子祠堂聚集,由里正当场出题,谁最先解出难题,便为胜者。”

“外人可否围观?”

“当然。明日全村老小皆会到场,他乡之人也会赶来凑热闹。”

“明日定当见证白兄荣耀之时。”而此时王言也暗自思忖,以明日之考验,来探查眼前之人是否为其苦苦寻找之人。

日近黄昏,庭内雄鸡母鸡已回巢,白起之弟妹也回屋,所有的一切都已安静下来。

白起说道:“落日西沉,我这就进屋,为王兄打水铺床,好早些休息。”

王言慌忙答道:“无须劳烦。我睡外面即可。”

白起说道:“怎可?怎可?怕是王兄瞧不上我的土房。”

王言回道:“岂敢!我风餐露宿惯了,住屋内怕不适应。我更喜欢听着风吹草动、虫鸣鸟叫睡觉。”

白起取笑道:“怕是王兄娇羞,不喜与人同屋而睡。”

王言涨红了脸,辩解道:“我确实是住惯野外,更喜寸地便是床的生活。”

白起开怀大笑,说道:“要不今晚我睡外头,里屋让给王兄。”

王言回道:“这怎么好意思,委屈了白兄。”

白起说道:“王兄莫再推辞。既你说外头好,我也尝试下田野里的美梦。”

王言辩解不过,只好应允。

第二天时食刚过,白家村祠堂已聚满了人,人头攒动,万人空巷,王言也在其中。五名今年转役的秦卒站立在祠堂中庭正中间,等待里正出题。

里正是为年过花甲的老人,他手执红白绳各一,来到中庭,于众人中间,说道:“今年的考题便为我手中的两条绳子。”众人不解,里正继续说道,“稍后,我会将这两条绳子分别置于两边,然后参与者须一步从白绳跨越到红色另外一边,如脚落于二绳之间者为败,反正胜出。”说完里正便将手中白绳置于脚下,而后拉直,而后行五丈远,又将红绳置于脚下,最后宣布比试开始。

然而,在场的人哗然一片,纷纷表示这跨度无人能及。更有甚者要求里正缩短两绳距离,而里正不为所动。

五名参试者个个面露难色,搔首挠头。先有一人走了出来,他于白绳出后退几步,然后助跑,一跃而起,可惜连两绳的中间点都未过。又有一人进行了尝试,这次他退得更远了,可惜也只是刚好跳到中间,只能黯然走开。又走出一人,此人也于白绳后退多步,助跑,跃起。此人身体前倾,双手先着地后翻了个跟头。虽比前面二人远,却离红绳还有一丈远。众人纷纷为此参试者感到惋惜,并称赞较好。

已有三人尝试。又走出一人,此人手里拿着一支长枪。见此众人已明了此人之意图,只等其尝试。然,尽管长枪撑地,助其前进了一段距离,当他脚落地时,距离红绳依然有半丈之远。众人惋惜之余,掌声雷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白起身上。白起不紧不慢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胸有成竹。他走到白绳跟前,蹲下拾起白绳,而后行至距离红绳一尺之处,将白绳放下。最后一步便从白绳跨到了红绳的另一边。见此,众人瞠目结舌,一片哗然,表示白起犯规,应取消其资格。只有在场的少数人拍手称赞,这少数人也包括王言。很快喧闹的祠堂便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等里正给出判决。

里正再次走到中庭中间,捋一捋那发白的胡须,说道:“如我先前所说,未规定不允许用手将两绳之间距离拉近,也并未说定要一步跨过五丈远。只须一步跨过红白两绳即可,因此白起并未犯规,此次测试,白起胜出。”四周人群再次躁动,更有愤慨者骂骂咧咧,就连其余四名转役兵也表示不解。里正继续说道,“战场上并非只靠武力分出胜负,往往才智才是决定战争胜利的关键。一位智勇双全的将军抵过千军万马,战场杀敌如能文武双全,则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话虽如此,依旧还有不满者叨叨絮絮。那四名转役兵中最强壮者站出来说道:“里正刚说到,文武双全,方才比试只能说明白起有智,却无法说明其有勇。不妨让他与我单打独斗一番,若其能胜我,此次比试方算他胜出。”

里正怒言道:“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岂有你一晚辈说改就改。”

而白起并不怯战,说道:“比则比,让你心服口服。”

里正拦住白起,说道:“你既已通过我的考验,便为此次优胜者,祖宗这柱香该由你来上。”

那名转役兵,冷眼道:“怕是里正护短,有时公允。更让人怀疑里正与白起早有勾结,提前泄题。”

里正听此,气得差点倒下,幸一旁的白起及时扶住他。

就在争论不休时,王言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各位父老乡亲、里正,好!”说完向里正行礼拜辑,“我乃白起之友,容我说几句公道话。”

那名转役兵,回道:“既是朋友,何来公道?”

王言转身向那名转役者拜了个辑,说道:“这位兄台莫急,容我慢慢道来,觉得有理便听,无理则不听。”

转役兵回了句:“随便。”说完便将身体转向一边。

王言则开始说道:“里正刚有一言甚好,一文武双全之将可挡百万雄军。刚白起兄以其机智之举,向各位展现其智慧过人的一面,然其英勇一面,我们未可知也!而为祖宗上香乃无上光荣,能得此荣耀者,须出类拔萃、高人一等者方能胜任。有谋无勇者乃一谋士罢了。因此白起兄应与他人再比武一场,以正其名。”

里正对白起说道:“自由你决断比或不比。”

白起言道:“有何惧之。”

王言之言正和那名转役兵之意,对王言说道:“这位公子所言甚是!恕我刚才无礼。”言毕,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王言拦住那名转役兵,说道:“话未说完,请容我继续。”

那名转役兵,不耐烦地说道:“姑且再听你有何高见。”

王言走到另外三名转役兵旁,说道:“我方才说了为祖上香,乃无上荣耀,其人必为鹤立鸡群者、卓尔不群者。打赢一人,并不能证其出类拔萃。如能一人挡四人之力,方证其庸中佼佼。”

说完,众人再次哗然,认为以此对白起不公。里正则摆手言道:“公子此言过甚矣!岂有一人胜四人之事?荒谬,荒谬。”

王言继续说道:“战场上,岂有一直一对一,而常出现一对十之困境。”

白起则言道:“王兄所言甚是,白起愿接受一对四的挑战。”

里正无可奈何,哀叹道:“既如此,那照本村规矩,倒地三次者则为败。”

白起及其他四名转役兵回道:“诺!”

王言和里正及众人齐齐退到四周,留下五名转役者和一大片空地。四人将白起围在中间。四人同时出手,冲向白起。白起迅捷得冲向一人,闪开其拳,抓住其出拳的手,将其拉到了中间。而其他三人打出的拳正中此人。没来得及他人反应,白起一个扫堂腿,将他正前方三人扫倒在地。那名最壮的转役者于后方,并未倒下,他继续冲向白起,一记迅猛的拳朝白起而来。白起见状,也出拳挡着。二人拳头对到了一起,然白起力强,将对方反弹倒地。四人齐齐起身逼向白起,白起步步后退,被被逼于墙角处。无奈,白起只好只挡其中力道最猛二人之击,而只能凭其他二人将重拳打在自己身上。然打在白起身上的重拳,像打在墙壁上一样,岿然不动。很快,白起便就将面前二人击倒在地,转而对那两名正袭击自己的人进行反击。白起接住二者的来拳,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二人甩翻在地。

此时,众人惊叹不已,齐齐喝彩。

四人又与地上起身,面面相觑,似有胆怯之意。而白起安如磐石,稳如泰山,双眼有神,冷静地观察着四个人的动向。忽然,其中一人先行出手,冲向了白起。不言而喻,此人迅速被白起扳倒。然第二个人从第一个人身后接踵而来,在将打中白起头部之时,被其躲闪开来,进而白起一拳将其打倒。说时迟那时快,第三个人也蜂拥而至。然白起用手臂挡住了第三个人的来拳,紧接着一个扫腿,将其扫到在地。往后接踵而来的是那位最壮的转役兵,他一拳重重地、结实地打中了白起的胸口。众人发出一阵尖叫声,然白起巍然不动,并未受来拳任何影响。他迅速抓住袭来的手臂,而后侧身,用右肘重重地击中对方的腹部,又双手擒住敌方右手,再背身将其重重地摔于地上。此时四名对手均已倒地三次,里正立于众人前,宣布白起为优胜者。众人惊叹之余,皆拍手称赞,感叹白起竟如此秀出班行。

里正言道:“经过多番较量,已证白起乃文武双全者,今日该由他为祖上白公胜上香,也盼其日后光耀白氏宗室。”

言毕,另一老者将已点燃的香交于白起,而众人属于白氏子孙者皆列于白起身后。白起立于白氏祖上灵牌前,执香跪拜并三次叩首。身后众白氏子孙也皆叩首三次。而后白起将三支香插于面前香炉,众人起身而后礼毕。

是日夜里,白起眠于庭院,于夜半之时,被摇晃而醒。迷糊间,他看到一黑衣蒙面人坐于其跟前,未能辨其面目。白起欲起身搏斗,却全身乏力动弹不得,手脚也被绳索所绑。白起问道:“所来何人?”

黑衣人抽出匕首指向白起,言道:“无须知晓我谁,今我有一事要尔相助。”

白起问道:“何事?”

“我知尔后日将往秦疆戍边,往尔能成我国之内应,破坏秦之防线,毒杀秦之戍卒,使我国之军攻破秦境。日后破秦之日,我国国君必有重赏。”

“请问所侍何国?”

“赵国。”

“秦与赵近来素不相犯,怎会攻秦。”

“大争之世,何来永远的和平。不过是我弱小时屈服,强大时侵略。今赵国已不同往日,兵强马壮,只待时机成熟,便是破秦之日。而尔乃破秦之关键。”

“如不应从,又将如何?”

“吾手中之匕将与尔之心同体。如若从之,则荣华富贵、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我故从军,乃卫秦之疆,护秦之民。从军便置生死于度外,献丹心于天地。请杀之。”

“忠心换不来荣华富贵,更换不来亲人的恩情。若此时尔归尘土,何以报母之恩情,何以续兄妹之情?”

“秦境不保,我之亲人何能安活于世。且如若叛秦,天下鄙之,老母恨之。那时何来报恩?请君动手,但恳请放过老母及弟妹。”

“兄台不再思虑一番,为何待贵命之薄?”黑衣人边说边将匕首移近白起的胸膛。

“非吾命薄,乃赤心重于泰山,同于日月。休要多言,请动手。”白起紧闭双眼,已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良久,未有动静。白起睁开眼,但见眼前的黑衣人已经匕首收于鞘内,而后行至白起身后,将其身上绳索解除。此时白起手脚已能动弹,只是身体乏力,无法大动。白起满脸疑惑,问道:“这又是何解?”

黑衣人摘下面巾,她面带神秘微笑望着白起。此人并非别人,而是白起昨天刚认识的、女着男装、自称王羽的王言。

白起更加不解,问道:“王兄,这是为何?”

王言说道:“白兄,见谅。此举我仅为试君之忠诚,辨君之德行。”

白起依旧乏力,躺于地上而无法坐立。他继续问道:“王兄为何要辨我忠奸?”

王言将白起扶起坐于地,而自己坐其旁,说道:“容我慢慢道来。夜间,我于君之食内放入迷药,使君昏睡。趁君昏及众人睡之时,便将君捆绑,好行后事。我对君非恶意,只为试君之才智,而后断君是否为我所助之人。勇武方面,君惩恶贼,挡役兵,所向披靡,游刃有余。才智方面,君智跨二绳,借书于斗,学以致用,才思敏捷。品德方面,君临死而不惧,诱惑而不从,不卑不亢、威武不屈。实乃世之豪杰,秦之万幸。”

白起笑言:“王兄谬赞,天下之大,文物德胜于我比比皆是。”

王言回道:“白兄过谦,今三试白兄,知君百里挑一,举世无双。”

白起又问道:“方才君言欲助我,那所助何时?”

“助君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白起笑言道:“封侯拜将实乃可遇而不可求也!我只求保家卫国,得功爵,一家老小丰衣足食足矣!”

王言回道:“非也!非也!君之志向过于渺小。”

白起又言:“昨日君才说我乃鸿鹄之志。”

王言继续回道:“昨日之言是对昨日之君,今日之言是对今日之君。经此三试,君之才干不同凡响,已非饱食暖衣所能匹也!”

“那君将如何助吾?”

“君莫急,后日安心上路,按部就班,卫国于边即可。日后我必会与君相会,告君之策。”王言起身,继续说道,“方才对君有诸多冒犯,烦请君见谅之。君之状,睡一晚,明早即除。”

白起回道:“王兄言过也!我非胸襟狭小之徒,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一点冒犯无足挂齿。”

而后,王言扶白起躺下安睡,而自己进房歇息。夜深而人静,月高而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