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转眼到了九月初三，一切都布置妥当，前一天已经送去了嫁妆，今日我就要离开秦宫，离开这个困了我十几年的地方。
荷露姑姑为我梳妆，突然就哭了。
“姑姑。”
“若是夫人还在，看到公主出嫁，不知道该有多高兴。”荷露姑姑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今日是公主成婚的日子，姑姑快别哭了，公主还没上妆呢。”雪柳递了帕子给荷露姑姑，姑姑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奴婢是高兴。”
“我知道，姑姑从小就跟着母亲，母亲的心思，姑姑是最清楚的。”我从镜中看着荷露姑姑的脸。
画屏她们急着给我上妆，“还要去前面拜见大王太后，公主快些，宁可早点，别误了吉时。”
“是是是，快拿耳坠，公主的耳坠去哪里了？”荷露姑姑缓过神来立刻又去忙。
我穿上红黑相间的婚服，荷露姑姑上来扶我。
“公主，要去拜别大王太后。”
“走吧。”
我上马车，一路到咸阳宫最雄伟的一座宫殿，这里是嬴政每天接见朝臣们的地方。
我下了车，从前门进了正殿，秦王、太后、王后都在等着了。
我跪下叩拜，祖母强忍着眼泪，嬴政也有点伤感，红着眼看了看头上的屋顶。
“舒儿今日出嫁，不能再侍奉在祖母身边，希望祖母和王兄王嫂安康顺遂，福寿永年。”
“快起来吧。”祖母擦了擦眼泪，荷露姑姑扶我起身。
王后命木叶呈上一只雕花木盒，“这是我的嫁妆，为妹妹添妆。”
“谢王嫂。”我接过木叶奉上的盒子，转手给了荷露姑姑，再次跪拜，众人送我离开。
蒙恬在宫门口接我，我坐在车里偷偷的哭，曾夫人正等的发慌，她原就是继母，又没有儿子，在家里一向是小心做人。
“夫人，你别看了。”
“吉时都快到了，怎么还没到？”
蒙武正在喝茶，外面人来报，“大人、夫人，大公子已经到门口了。”
蒙武差点把茶吐出来，赶紧坐好。
蒙恬扶我下车，我拿着羽扇遮面，下车以后看着蒙恬笑了笑。
进门时，蒙恬向我行礼，请我入门，至堂上，司礼官请我却扇，蒙恬向我作揖伸手，我将羽扇递给他。
等到盥洗、共牢而食、合卺礼以后，天早已黑的透透的。
到婚房的时候，我坐在榻上，蒙恬就坐在我旁边，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公主，你要不要先……洗洗脸？”
我点点头，却一直不好看他，蒙恬出去叫侍女进来侍奉我卸了簪环、洗脸梳头。
我脱了外衣，怎么这么心虚，回头看到蒙恬已经自己脱了衣裳，坐在榻上看书。
我让侍女们出去，自己坐到蒙恬身边。
“公主嫁给臣是受委屈的。”
我摇摇头，也不说话。
“公主困了吧？”
看见我点头，蒙恬放下书简说：“那早点睡吧。”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蒙恬就起来舞刀弄剑的，我蒙着被子努力让自己再睡一会儿。
荷露姑姑推门进来，“公主，快起来，要去堂上拜父母，您怎么还躺着，拜完父母还要去祠堂拜祭呢。”
“姑姑，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回来再睡，快点起吧。”荷露姑姑愣是把我给拉起来梳妆，我一边打瞌睡一边让画屏给我梳妆。
我勉强打起精神出门，蒙恬一边擦汗一边问：“这是要干什么？”
“去堂上拜父母亲，夫君也一起去吧。”
“是。”
蒙恬扶了我一把，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跟蒙恬去堂上拜见父母，蒙武没怎么样，曾夫人看我的眼神，简直要掐出水来了。
“公主在这住的惯吗？”
“谢母亲关心，一切都好。”
“那就好，在这里不要拘束，有事只管找我。”
“是。”
“都没吃饭吧，吃了饭再回去吧，来人，备饭。”
我跟蒙毅见过礼，我跟他小时候还见过许多次，后来他也不大入宫，我都快忘了他了。
饭桌上，曾夫人还拉了她两个女儿出来跟我见过，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长得都娇俏，像曾夫人。
吃过饭，拜过祖先，这婚事才算完了，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曾夫人这是几个意思，让这两个姑娘常来找我玩，这是要打着我的旗号给她们找个好婆家，若是将来出了事，怕是也会赖到我身上，我可不敢担这干系。
蒙恬看我走路都不专心，伸手拉了我一把。
“母亲的话你不必在意，我那两个妹妹你不用管她们。”
“是。”
“我还有公务，公主回房歇着吧。”
“是。”
幸亏不住在一个府里，我也不用天天过去看他们，这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真是太好了。
我看府里的园子空着许多，就想让人栽些花树，今年不能栽，明年春天再说。
“公主，那些人怎么处置，那可都是西府里的人。”
“除了日常侍奉蒙恬的都送走，如果有不想走的，让他们拿了身契贱籍，我还能选一选。”
“是。”画屏出去传话，荷露姑姑走到我身边说：“公主做的很好，那些人若是平白在这里做工，指不定心里惦记着谁呢，万一再招进来个细作，那就更不好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哪怕是至亲，也不能太托实，要是真有好的，花几个钱买来也好。”
“公主陪嫁的也够使唤了，就是大人那里、院里守卫的差些，回头我找人，买些好的。”
“是。”
我卸了簪环，到卧榻上接着睡会儿，一个时辰以后，荷露姑姑过来叫醒我，我这才起来重新梳了头。
“大人回来了，带了许多人，公主去看看吧。”
我出来的时候蒙恬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分好了，只等着跟我一起分派事务。
“这些都是我的人，公主放心用就是了。”
“是。”
蒙恬跟我商议多少人做戍卫，多少人做内务，多少人管车马随行，一一分派妥当。
“府上的事公主做主即可，这是我乳母李氏，以后有什么事，她可以帮你。”
我向李氏行过礼，李氏跪下说：“奴不敢受公主的礼，公主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