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静观其变
青州城中，某酒馆厢房内。桌上的火锅不停的冒着热气，各色菜肴摆了满桌。
伏冥拎了两坛酒掀帘而入，一言不发的把酒坛径直往桌上一放，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入座，兀自抚摸着手上的串珠，这已成了他下意识的动作。
一旁，凌琛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沈一决百无聊赖的倚在窗前。
窗外浮华的人声飘进来，愈发突现出三个男人难得的沉默寡言，房中一时只有火锅不停冒着的声音。直到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华甄和笑言兴致勃勃地走进来，沈一决才从窗前弹起来，飞快走至桌前坐下摩拳擦掌道：“等了好久，饿死了。”
其余人也陆续落座。
笑言喜笑颜开的把刚买回来的荷叶鸡放在桌上剥开，酥烂的鸡肉经高温闷烤过后透出诱人的色泽和质地，奇香散开，笑言两眼放光的咽了咽口水。
伏冥先给自己倒了杯酒。华甄道：“难得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今日终于可好好放松放松！”
迟北焰回了北凉，顾卿去了南方。那日云昭服了她的假死药，如今宫中已发丧，天下皆以为云昭终不治而亡，英年早逝，然丧礼过后却被暗中转移出来，已去了泉州。当时正巧温玉家中来信召他回去，他临行前主动揽下隐藏云昭之事，说一路以来看着他们出生入死，自己别无他用，愿在此事上尽一份力，大病初愈的云昭也还需悉心调理，去泉州温玉家其实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总而言之，皇子云昭已死，从此世上再无云昭此人，他得以改头换面，以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苏洪和唐灏还在被多方追捕，赫连氏在迟北焰的威压之下暂时顾及不了边境，云衡在朝中稳定局面，杨澍年和风火营暂时也没有大的动静。
他们也可回青州看看，在冬日里围坐在桌前痛痛快快的吃一次酒。
“现在想想，在蓬莱岛的日子还如梦一般，我竟真的去了蓬莱岛！”笑言亦道。云海幻境、长得跟仙女似的蓬莱岛弟子、幻生兽……这些匪夷所思的事说出来有几个人会信，可是她都亲眼所见，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回想起来笑言仍觉得不可思议，无法平静。她愈加庆幸自己来了剑客山庄，否则哪有机会见到这等世面！
众人闻言皆一笑，沈一决道：“是啊，以后应该也没机会再去了。”
华甄也说：“提起蓬莱岛，令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幻生兽吧，它那只红色的眼睛实在令人心惊…”
然她话音刚落，众人皆一惊，华甄甚至能察觉到房间里气氛瞬间的凝固，她本来还有些不明所以，又立刻反应过来，她刚才无意识说出的话……是想起了在荒岛上的事？
于是又有些不确定的问：“…怎么了？”
凌琛缓缓说：“红色的…你看见了幻生兽的幻生之眼？”
“……幻生兽变化无穷，可化为任何形态，但原型为一只三眼巨兽，其第三只眼位于额间，一般阖上，一旦睁开切记千万不能与之对视，否则将陷入其制造的幻象中，若无法从幻象中挣脱，则灵魂会被幻生兽蚕食……每个人进入的都是自己的心魔，它以心魔制造出的幻象为媒介，吃掉受困者的灵魂…”
顾卿的话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华甄自言自语般道：“是啊…那我怎么会没掉进幻象里呢？”
现在想想，她还忽略了一个很不寻常的问题，作为大夫，她额上的伤不过小伤，可她呼呼大睡了两天，别说幻境了，连梦都没做一场。
脑子正一团乱麻间，凌琛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华甄抬眸，他看着她说：“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一字一句，沉稳而有力，竟真的让她瞬间安心些许。
华甄点了点头。
“且不论你为何没掉进幻境里，没进去才应该算好事一桩。”伏冥一手握着酒坛，微抬眼道。
这么一说，华甄更觉有理，听说即便是凌琛这样的高手，也在幻境中吃尽了苦头才得以脱身，她这种级别的若是进去了，指不定就交代在里面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又见气氛还是有些奇怪，便主动拿起筷子夹菜吃，做出兴致勃勃准备大快朵颐毫不在意的样子，好让众人安心。
见状众人也纷纷开始动筷。
……
吃完了酒，一行人兵分两路，沈一决等先回了山庄，华甄则往反方向去了城中。
初雪过后，雪的消融也洗净了道路的尘埃，褪去这一年里积攒的浮华，展露出原本最干净的模样，还透着一股可视的冰冷意味，令人神清气爽。
且不论周围景致，自冀王回帝都后，风火营的动静似乎小了不少，少了几分提心吊胆后，街上多了许多做营生的人，这大冷天的街道竟比夏日里还热闹。
华甄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进了回春堂的店铺。
掌柜从里面迎出来，拱手道：“洛大夫，快里面请。”
华甄亦回礼道：“劳烦掌柜的前面带路。”
掌柜的忙点头，掀了帘子引华甄进去，同时道：“您今日刚回城便请您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进入里屋后，碳火的热气扑面而来，令华甄被吹得发白的脸都上了几分血色，她解了披风递给一旁的小厮，道：“不打紧，你我皆为医者，自然以病人为先。”
先前住在剑客山庄时，华甄下山置办东西便常来这家医药馆，本是做些药材的买卖，一来二去相熟之后，便偶尔也会帮忙看诊。华甄来帮忙的期间也为此店攒了不少名气，而掌柜的钦佩华甄年纪轻轻就医术超群，倒是真心欲同她交好
知道华甄今日会来，掌柜的已安排了好几位疑难杂症的患者在馆中候着，他点点头，“那就有劳洛大夫了。”
……
看诊、开药、切磋，华甄扎进事里一忙便忙了大半日……将写好的药方交给最后一位病人后，她抬头看了看窗外，一只红梅斜插进来，在纸上落下一段影，满室暗香无形，日头微偏西。
跟掌柜的道别时，掌柜的将几本书递给华甄。
“洛大夫之前托我找的书，这几个月来我找到了这几本，若还需要，日后我再帮您多打听打听。”
先前华甄在帝都时确实有写信请掌柜的帮她留意这些十分少见的奇门秘术之书。她将书接过，道：“多谢。”
许是好奇，掌柜的多问了一句：“洛大夫要这些书是谓何用？”
华甄却只略一笑，道：“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