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大艺:记忆中的老北京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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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酱烧饼——安身立命的芝麻酱烧饼

原料 面粉、麻酱、白芝麻仁、花椒盐、酱油、碱面、花生油、水

特点 颜色金黄,一面带有芝麻仁,皮焦脆,内柔软,香味浓厚,切开后横断面层次清晰,薄厚均匀,适用于夹肉食、焦圈食吃。

芝麻酱烧饼制作方法

我是一个普通人。生长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知识青年下乡插队那年,我做了一个普通的知青。

那是1973年。

那一年是我的花季。

我当知青那些年,没有遇到让我心动的女孩,却也没有留下什么遗憾。我的花季留给我一副健壮的身板、使不完的力气、还有好饭量。最重要的是,农村的生活,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于是,发掘了我的天赋。

民以食为天,老天赋予了我关于吃的超能力。

蒸窝头、包饺子、炖鸡、手擀面,槐树花、紫藤花,各式各样的野菜,我都能料理的妥妥帖帖,让大家吃个肚儿歪。这让我非常有感足感,甚至,忘记了思考未来。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你安于现状以后,突然发生变化。

1974年,大批知情开始返城。我同样也回到了父母的身边。这次的一家团聚,让我开始思考,到底是回到学校继续学习数理化,还是去父亲的工厂接班,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

可惜,未来从来都是一幅火急火燎的样子,我还没有看清它的模样,未来就化作一枚大红的印章,清晰地扣在了我的名字上。

我被分配到了东城饮食公司,简称东饮。

我以为是做冻冰棍的公司呢!

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清晰的记得,1974年冬天的那个下午,有个戴着眼镜的大叔,核对了我的名字之后,递给我一张盖着大红章的纸条,跟我说:“你分到东饮了,以后好好干。”

我的眼睛没有离开他上衣右边兜里插着的钢笔。在这个决定命运的时刻,我竟然莫名在猜,这支钢笔里,到底装的是黑色的墨水,还是蓝色的墨水。

听到了“东饮”二字,我心里有些高兴,因为我觉得以后买冰棍,应该会很容易。毕竟要去冷冻饮料厂工作了。冬天,如果给我的妈妈买一根冰棍,她会不会一边笑我傻,一边心里甜滋滋呢?

从广阔天地里回来的我,并不知道“东饮”就是东城饮食公司,是许多饭店的管理单位。

我的实际工作地点是“隆福寺小吃店”。一干就是四十年。

那个时候我并不喜欢这个工作。我有理想,我的理想是要成为我父母亲那样的工人。

厨师就是大师傅,虽然戴的帽子高,但其实说出去自我感觉低人一等。同学们互相询问去向的时候,我都介绍自己分配到了进出口公司。同学们艳羡的眼神,更让我担心会被看不起。

对此,我的解释是:“做饭,不就是进出口那点事儿么”。

1975年1月1号,是我上班的第一天。

我上班的第一天,蹬着梯子摞了一天的蒸屉。

屉是比小孩澡盆还大的老木头圈的大屉。蒸的是年糕。

要过年了,年糕销量巨大,站在梯子上,我忽然脑补了一个画面,要不是有房顶盖着,这蒸屉是不是可以一直摞到天上去?

这一天,我虽然坚持下来了,但是烦的够呛。

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我两个胳膊酸酸痛痛的,心里也无比的酸痛。

难道这就是我的未来?

第二天,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王福玉,是单位指定给我的师父。他是圈儿里的名人,做烧饼最厉害。

一袋面五十斤,需要二十六斤水。和好面,要切做烧饼的面。我师父一刀下去,放在称上,称的杆就在正中间,不多不少正好二斤,可以做十个烧饼。当年江湖人称“一刀准”。

我也拿刀切面。

一刀两刀三四刀,五刀六刀七八刀。

九刀十刀十一刀,二十几刀切不好。

师父以为我是故意的,找我谈话。用现在的话说,谈话内容简单粗暴:“你觉得当厨师见人矮三分,不好好干,但是谁有你吃的好?学好了,以后你那些工人同学朋友,都得找你买烧饼。”

我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儿。既然干了这一行,干,就完了。

从1975年1月的那天起,我就开始跟师父学烙烧饼。

事实证明,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很快,我对面也有了手感,一刀下去,正好就是二斤。

可能因为这只是我复制了师父的一个技能,所以,师父并没有夸奖我。那会儿,工作很忙,每个人每天要烙多少斤烧饼都是有定额的,干不完不能下班。所以,我们从上班到下班,都在不停的做烧饼。

大家各自干着各自的活儿。我发现,师父时不时的会悄悄瞥我。虽然我和师父从来没有对上过眼神,但是,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没到半年,我就得了一个外号——快手冯。

因为我每天都能第一个完成任务,甚至超额完成。

我一个人一天可以做两千个烧饼。

我开始喜欢这份工作。

喜欢手和面的感觉。

喜欢面粉在我手里发生变化。

喜欢摔山子的时候,面在空中的颤动、落下的声音。

武侠小说里,至高的剑术讲究人剑合一。武林高手咱们没见过,但是我摔山子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和面是相通的。延展、折叠、张力、温度、力量、引力……一切都恰到好处。

每天,从第一个烧饼,到第两千个烧饼,我都灌注了同样的力量。我不嫌累,也不嫌麻烦。摔好了山子,做出来的烧饼至少就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有芝麻酱,每一层都有热气。每一个烧饼,都鼓着肚子。因为那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里面有看不见的循环。

我做的烧饼,切开是一本书,一层一层的。说不出的喧软香甜。

快出徒的时候,“快手冯”的名号,已经在公司广为流传,大家都看不清我是怎么把烧饼攒出来的。别人介绍师父的时候,也多了一条:“这位,是快手冯的师父。”

师父说:“小子,成了。”

我知道,这就是我出师下山的时刻。

我的未来,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