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五首）

其一（红楼别夜堪惆怅）

红楼①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②。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

琵琶金翠羽③，弦上黄莺语④。劝我早归家，绿窗⑤人似花。

【注释】

①红楼：红色的楼。泛指华美的楼房。一说指青楼，妓女、歌妓所居。

②香灯：即长明灯。通常用琉璃盛香油燃点。流苏：一种下垂的以五彩羽毛或丝线等制成的穗子，常饰于车马、帷帐等物上。

③金翠羽：嵌金点翠的装饰。

④黄莺语：如黄莺鸣叫。

⑤绿窗：绿色纱窗。

【译文】

在红楼与你分别的那天晚上，香灯映照着半卷的流苏帷帐，让人万分惆怅。顶着一轮残月出门，心上人含着眼泪与我辞别。

她弹起装饰有金翠玉的琵琶，一声声就好似黄莺的啼叫。她要我记得早日回家，碧纱窗下的如花美眷正在苦苦等待。

其二（人人尽说江南好）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①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②似月，皓腕凝霜雪③。未老莫还乡，还乡须④断肠。

【注释】

①只合：只应，只当。

②垆（lú）边人：暗用汉代卓文君当垆卖酒事。代指美女。垆：酒店安放酒坛的土台子。

③皓（hào）：洁白，明亮。凝霜雪：像凝结的霜雪那样洁白。

④须：必定，肯定。

【译文】

人人都说江南好，远游之人就应当在江南颐养天年。那里的春水比蓝天还要蓝，游人可以惬意地在画船上听着绵绵的细雨入睡。

卖酒的少女明眸皓齿，白皙的手臂洁白如雪。劝告你们在没有衰老之前，还是不要回到家乡，否则肯定会让你徒增伤心。

其三（如今却忆江南乐）

如今却①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②招。

翠屏金屈曲③，醉入花丛④宿。此度见花枝⑤，白头誓不归。

【注释】

①却：才。

②红袖：指代少女。

③金屈曲：屏风上可折叠的环钮、搭扣。

④花丛：美人聚集处，比喻歌楼。

⑤此度：这次。花枝：代指美女、所钟爱的女子。

【译文】

现在我才回想起当年在江南的快乐，当时的我青春年少，薄薄的春衫飘举。我骑着马斜靠在桥边，满楼的女子都甩动红袖与我打招呼。

翠绿的屏风曲折迂回，金光闪闪，那就是我醉宿花丛的歌楼。现在要是能再有像遇到当年那样的美女，我发誓即便是年老头发白了也不会想回故乡了。

其四（劝君今夜须沉醉）

劝君今夜须沉醉，樽①前莫话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须愁春漏②短，莫诉③金杯满。遇酒且呵呵④，人生能几何？

【注释】

①樽（zūn）：古代盛酒器具。

②春漏短：春夜短。

③诉：推辞，推脱。

④呵呵：笑声。此处有强作欢笑、得过且过之意。

【译文】

今天晚上劝您务必要喝个一醉方休，酒桌前不要再谈论明天的事。一定要珍重主人的一片心意，这满杯的酒正是代表着主人深深的情谊啊！

遗憾的是像今晚这般欢饮的春夜太短暂了，就不再推辞说杯中的酒斟得太满。今朝有酒就要开怀畅饮、及时行乐，人生之中能有几回这样的欢乐呢？

其五（洛阳城里春光好）

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①他乡老。柳暗魏王堤②，此时心转迷。

桃花春水绿，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注释】

①洛阳才子：本指西汉洛阳人贾谊，此处作者自称。

②魏王堤：即魏王池，洛阳名胜之一。

【译文】

洛阳城中春光明媚，风景秀丽，可是我这个洛阳才子却流落他乡终老一生。茂密的柳枝笼罩在魏王堤上，此时的我满心凄迷。

片片桃花飘落在碧绿的春水上，水中一对对鸳鸯在沐浴嬉戏。满怀愁恨地望着落日的余晖，此时你可能并不知道我正在思念你。